第八章 問答
「任務總是自動地把時間充滿？」白無瑕想了想，道：「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一個人接到一個任務，他總會在最後時刻恰好將它完成——如果他能把它完成的話。www.Wenxuemi.Com」周雲濤見白無瑕還不是非常明白，便舉個例子說道：「你想一下，你在學校時，老師給你布置論文題目，比如說下周一要交，你是不是總是要在周日晚上才能將它完成？」
「那倒也是。」白無瑕點點頭，又問道：「它真的是管理學上最著名的定理嗎？」
周雲濤聽了，居然訕訕的笑了笑，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嗯！不過，這個『最著名』是我評定的。」
「噢！」白無瑕恍然大悟，說道：「你知道的真不少，你是管理諮詢師是吧，你是學管理學的嗎？」
「嗯，我讀書時候讀的是管理。」周雲濤老老實實地答道，傻子才會在這類一拆就穿的問題上撒謊。
「那你又說你是電梯工程師？」白無瑕有一點點生氣，「學管理學的學生還順帶學機械？」
「我的確曾是一名電梯工程師！」周雲濤笑了笑，「我之前就是賣電梯的，我的頭銜就是電梯工程師。」見白無瑕還是沒有理解，只好投降了，「好吧，說白了就是一名業務員。」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可是通過了電梯行業協會技工操作考試的。」
「那還差不多。」白大小姐終於有點滿意了。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正想喝，忽然又想起什麼，問道：「前天你是不是在南北人家喝早茶？」
「你跟蹤我？」周雲濤一臉怕怕的樣子，「天哪，原來你早就注意我了，我還以為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呢。老實說，我去天上人間的那一次有沒有被你拍下照片了？」
白無瑕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鬼才跟蹤你！前天我去南北人家喝茶，旁邊桌就是你的三位同學。他們談起一個叫雲濤的，在我們公司做過諮詢項目的，今天一看，說的不是你是誰？」說了，白了他一眼，接著道：「還天上人間呢！那地方你也去！我聽他們說，你之所以到我們公司來做項目，就是因為被重慶的一個小妹妹纏得不耐煩了才打報告申請調過來的！」
周雲濤一下子被抓了現行，這才真正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吱吱唔唔了幾聲后，說道：「誤會，那完全是誤會。呃，對了，去天上人間怎麼了？不就是洗腳嗎？那可是談生意的一個好地方，不信你問一下白老闆。」
白無瑕聽了，轉過頭來看著爸爸。白長川在旁邊聽了，假裝沒看見女兒的眼神，抬起手腕看了看錶，輕輕的咳了一聲，站起來說道：「好了，周顧問，我下午還有個客人，時間快到了，我先回辦公室去。你和無瑕繼續聊吧。」
周雲濤聽了，忙站起來，說道：「都說了白老闆日理萬機嘛。你先忙吧，我跟白小姐說一下接下來的安排，等一下我送她回公司吧，順便去行政部那裡辦一下手續。」
陳其生也站起身來，說道：「下午的客人非常重要，我和川哥一起回去。」
三人又相互說了幾句，白長川和陳其生這才走了。白無瑕重新坐下，說道：「你那三個朋友是什麼樣的人？」畢竟是個女孩子，經驗少，不好意思再在一個剛認識的男子面前談論過多的天上人間。
「他們？」周雲濤聽得白無瑕問起自己的合作夥伴，絲毫不留情面，「三個無恥之徒！」
「哦？」白無瑕畢竟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聽到周雲濤這樣評價自己的合作夥伴，不禁大為驚訝。如果對方真的是三個無恥之徒，周雲濤怎麼可能跟他們合作？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吧，」周雲濤解釋道，「這三個賤人，放著好好的酒店不住，一個霸佔了我的床，另兩個霸佔了我客廳的沙發床，害得我這兩天晚上都是睡那張木沙發，搞得我腰酸背痛的。這樣說吧，一個是一家銷售公司的總經理，吝嗇得要命，剛拿了筆幾十萬的獎金，每次叫外賣不貴的不叫，卻都是我給錢；一個是叫財務審計的，一看到財務報表就兩眼放光，三年來把四個公司里的高層送進局子里了；還有一個是做獵頭的，專門挖人牆腳，杭州城裡的大公司對她真是又愛又怕，哎，回頭跟你爸說一聲，看好你們公司的高管，否則搞不好哪天就被她挖走了。」
「那你呢？」白無瑕聽得心馳神往：原來那天的那三個人都頗有一些來頭！既然跟周雲濤是同學，那他們也是剛畢業沒多久，卻做出了這麼好的成績，想想自己日後將跟這樣的人合作，想不進步都難！
「我？」周雲濤聳聳肩，「一個失敗的電梯銷售員。」不知道為什麼，臉色卻沉了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些什麼，聲音也低了下來，最後的幾個字，都似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
白無瑕只是經驗少，卻並不是傻，周雲濤今天一天精神都非常好，整天笑嘻嘻的，就算他不笑的時候，那懶洋洋的笑容也掛在嘴角。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讓他如此低落呢？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應該怎麼做。她馬上轉了個話題，問道：「那你說，那個吳恆為什麼會肯這麼低的價錢就把百樂大廈賣了呢？」
周雲濤精神一振，說道：「經濟學十大原理之一：每個人都面臨權衡取捨。正所謂有得必有失。吳恆要的，一是現金，二是時間。這邊的生意不結束，他就很難全心全意去照顧加拿大那邊的生意；同時，這邊的生意不結束，他就沒有足夠的現金去照顧加拿大的生意。那麼，他就面臨權衡取捨了：究竟是要用更多的時間去換取更多的現金，還是用更少的時間去換取更少的現金？兩者兼顧當然最好，但由於百樂大廈的客觀環境，兩者是不大可能取得統一的。吳恆的根基都在加拿大，他肯定要以加拿大的事業為重了，因此，他取的就是，最短的時間，儘可能多的現金。他既然有隙，那我們當然就有隙可乘了。這就是我們可以以較低的價格買下百樂大廈的原因。」
白無瑕點了點頭。她是心理學出身，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也能用經濟學原理來角釋。不過想想剛才的事，她疑惑地望了周雲濤一眼：「這個經濟學十大原理之一，也是你評的？」
「我哪敢！」周雲濤忙撇清自己，「這是公認的！」
白無瑕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周雲濤的說法——反正就算對方說的不是事實，她也無法證偽，於是問了下一個問題：「你跟我爸和陳叔提出他們要出資一千萬。一千萬，怎麼可能夠呢？」
周雲濤非常驚訝地望著白無瑕，好像她臉上有朵花似的，直看到白無瑕臉紅了，才正色道：「白小姐，地球是很危險的，你還是回火星上去吧。」
白無瑕非常無奈：「我就是不懂，所以才問你啊！」
周雲濤問道：「難道白老闆不讓你跟著學怎麼做生意的嗎？」
白無瑕說道：「他和陳叔就讓我做些行政方面的工作。」
周雲濤恍然，解釋道：「是這樣的，你看了計劃書也會知道，我先說一下吧。你們出資一千萬，我們四個合計出資一百萬，整個過程由新公司負責運作。一千萬是保證金，而那一百萬，是這個過程中的一些運作費用——至於這個費用到時怎麼花，你晚點就會知道。我們給了一千萬，把百樂大廈的銷售合同拿下來，那麼，新公司就是百樂大廈的新主人了。我們拿著這棟大廈，去找銀行貸款，先把百樂大廈的轉讓款項還清，剩餘部分，先給一部分建築商作為工人工資以及後續的材料費用，另一部分，就要靠這筆錢來進行寫字樓的營銷費用。我們將採用一部分租一部分售的方式，把現金給收回來，再還貸款。」
「銀行可能會貸款給我們么？」白無瑕第一次接觸到這一類內容，一時無法完全理解，問道，「我是說，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百樂大廈只不過是幢爛尾樓而已。」
「這就要靠新公司的營運能力了。一般來說，只要有抵押物，並且有人肯擔保，再加上一定的關係，還有一定的運營費用作保障，應該沒問題的。」周雲濤解釋道。
「那麼，究竟誰肯擔保呢？」白無瑕繼續問道。
「白小姐，你以為令尊在商海闖蕩了這麼多年，真的是白混的么？」周雲濤說道，「現在的情況是，用泰華公司來做擔保，似乎不那麼好。不過，相信以他們兩位的信用，在市內找一家肯給我們做擔保的公司，那可是太容易啦。」
白無瑕聽了，一時無語。想了想，她又問道：「我們這樣做，風險太大了吧？萬一，我是說萬一，失敗了呢？」
周雲濤笑了起來，他說道：「白小姐，我不怕，白老闆和陳總也不怕，你需要擔心些什麼呢？」
他舉了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望著白無瑕那清秀的臉龐，無比自信地說道：「我做事向來是謀定而後動，這一仗，我們必勝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