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特殊俘虜
次日午後,許寒率領著他四千步騎滿載而歸。
回到虔陽的同時,散佈於開封的司聞細作,也將最新的情報送抵。
正如許寒所料的那樣,奪占開封的李禎濡,自信心達到了爆棚的頂點,自認為天下再無敵手,並沒有將撤往關中的瑄國放在眼裡。
故李禎濡並沒有率軍繼續西追鄧寅爍,而是自己坐鎮開封,分遣諸將攻取瑄國諸州,接受鄧寅爍留下的地盤。
李禎濡的自大,正中了許寒的下懷。
回到虔陽的當天,許寒便叫各軍抓緊時間休整,三天之後就兵發申城。
至於雒陽方面,鄧寅爍兵敗,開封失陷的消息,自是令韓釗福大為驚恐。
這位藩王生恐李禎濡下一步會揮師南下,直取雒陽州城,忙是派人來到虔陽,又是送糧,又是結好的,極力的彌補先前與許寒的芥蒂,宣稱將堅定不移的堅守兩家盟友的關係。
許寒當然知道,韓釗福如此殷勤熱情,無非是想讓許寒充當他的盾牌,為他抵禦李禎濡的南下而已。
不過韓釗福的這番態度,至少表明他此刻已將李禎濡視為最大的威脅,絕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在許寒的背後捅刀子,如此一來,許寒就可以放心大膽的發兵北上。
出兵之前,許寒去看望了柳煦。
為了表示重視之意,許寒特意為柳煦在虔陽城選了一間宅院。
入內之後,許寒向守衛的軍士一詢問,得知柳煦自被軟禁以來,每天都品茗讀書,閑時還舞幾回劍,不鬧也不抄,倒是十分安分守己。
許寒轉入後院時,正好瞧見柳煦在舞劍。
柳煦雖已頭髮花白,但那幾招劍式舞起來卻依然剛勁有力,頗有幾分造詣。
靜觀他舞過一勇劍,許寒拍手道:「柳先生好劍法!」
柳煦回頭見是許寒,卻也沒有吃驚,將劍放歸原位。
「老了,才舞得幾下,這把老骨頭就要散架,讓將軍見笑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柳煦笑著自嘲道。
「先生當真謙遜了,我看先生是老當益壯的緊呢。」許寒笑著走上前來。
柳煦搖頭苦笑,親為許寒斟滿一杯茶,舉杯道:「將軍此來,想必是跟老朽辭行的吧,老朽就以茶代酒,祝將軍凱旋而歸。」
聽得他此言,許寒的臉上頓露一絲奇色。
柳煦那一句「祝將軍凱旋而歸」,顯然是猜到了許寒有出征的打算。
「這個柳煦,果然是老謀深算。」
許寒心中暗贊,面上卻佯裝不解,奇道:「什麼凱旋而歸的,本將不明白先生在說什麼。」
柳煦笑了笑,自將茶飲盡。
「區區虔陽七縣,豈足以支撐將軍成就霸業,眼下鄧帝西遁關中,關東各州人心惶惶,各自為戰,將軍不趁此時機去取申城,全據淮上,難道還打算留給李禎濡不成?」
柳煦輕描淡寫一番話,道盡了許寒的心思。
許寒怔了一刻,不禁哈哈一笑。
「本將的這點小心思,全讓先生你給看穿了。」
「將軍這是在誇柳某呢,還是在贊柳某呢。」
柳煦露出一張苦臉,顯得很是無奈。
許寒將茶一飲而盡,欣然道:「我當然是在誇先生神機妙算,許某能得先生輔佐,何愁大業不成。」
許寒也不客氣,這話說得儼然柳煦已答應歸順於他似的。
柳煦卻是一愣,表情一時變得有點尷尬,似乎不知該是拒絕,還是該答應。
「先生南下,當是對瑄國失去了信心,至於李禎濡,他生平最恨就是背叛者,我想先生也斷不會去投李禎濡。」
許寒咽了口唾沫。
「那個南宮王嘛,麾下文臣武將如雲,先生去投奔也只是錦上添花,以先生的才華,去鏖州吃冷飯實在是有點虧。至於其餘韓王與其他藩王,我想以先生眼光,估計也看不上眼。這樣的話,算來算去,先生投奔許某麾下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柳煦是聰明人,許寒擺明了他的處境,也不拐彎抹角,當即道出了本心之意。
別家勸降,都會先派個能說會道的,試探性的來勸說一番,許寒卻開門見山,這份直白,不禁讓柳煦感到有些意外。
「先生若能協助許某成就大業,許某可以保證,將來榮華富貴不用說,還可令先生名垂千古,這筆買賣,我看先生你做得絕對值,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許寒深知柳煦是最務實的人,在他面前也不玩那些大義之類的虛的,直接如談賣買般開出價碼。
柳煦聽著心中微微一震,不禁為許寒的直白和自信震撼。
當初在瑄國時,柳煦聽聞許寒的諸般事迹后,就對許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今面對面的相見,他才真切的感受到,這個帶兵的將軍,竟然有著非同一般的魄力。
「將軍還真是自信啊。」驚嘆之下,柳煦忍不住道。
「本將若對自己都沒有信心,又怎能讓先生對我有信心。」許寒也不謙遜,豪然一笑。
柳煦一怔,捋著白須道:「說得也是,說得也是啊。」
許寒給柳煦倒了杯茶,「既然如此,那我就當先生答應了,來,這一杯茶飲下,你我從此便是一條船上的人,咱們榮辱共處。」
「將軍,那個……」
許寒咄咄逼人,根本不給柳煦說話的機會,端起茶來自先飲盡。
柳煦給逼到這份上,似乎出沒辦法拒絕,只好無奈一嘆,將那一杯「苦茶」飲下。
「正如先生所料,本將正打算克日發兵攻取申城,全據淮上,不知先生對此可有何高見?」
許寒強行把柳煦拉上他這條「賊船」后,馬上就用起了柳煦那顆智慧的腦袋。
柳煦心說你也真不客氣,思索了片刻,雙眸之中漸生詭秘。
他便捋著白須道:「如果將軍此番沒有在開封跟李厲交手的話,這次發兵,自然是戰必勝,攻必克,但現下將軍大敗了李厲,形勢只怕就會稍有變化。」
「此話怎講?」
許寒心道柳煦果然有料,頓時起了興趣。
「目下李禎濡所重之事,乃是收取諸州,在撫定中原之前,他必不會急於發兵南取雒陽城。而申城乃雒陽城屏障,李禎濡為了不刺激到韓釗福,原本是不會急於分兵攻取的。但眼下將軍在開封大敗李厲,必使李禎濡深為恨之,以詡之見,這就會促其改變策略,提前發兵攻奪申城,以對付將軍。」
柳煦一席話,把利害關係剖析得清清楚楚。
不禁使許寒意識到,自己這一趟奇襲開封,看似是大賺了一筆,卻不想也種下了禍根。
不過,許寒卻並無悔意,「不管本將這回去沒去開封,李禎濡早晚也會對付我,提前讓他知道我的厲害又有何妨。」
柳煦笑了一笑,對許寒的豪然不作評價。
「所以眼下的形勢是,將軍和李禎濡都要攻取申城,這也就是說,將軍必需趕到李禎濡之前,搶先拿下申城,方才有劃地自守的資本。」
柳煦的語氣中,似乎另有用意。
許寒眉頭暗凝,思索翻滾,細細琢磨著柳煦的方語。
前者卻不緊不慢道:「現下鄧帝雖率殘部退往關中,但申城尚有幾千守軍,這些人不及撤入關中,唯有投降一途,那麼以將軍之見,這些申城的守軍,是會選擇投降將軍呢,還是投降李禎濡呢?」
聽到這裡,許寒恍然大悟。
柳煦提醒的沒錯,那些申城的守軍能有什麼遠矚,對他們來說,投降將得天下的李禎濡,當然要比投降自己這個「一窮二白」的小藩王要划算百倍。
而若自己不能速下申城,使之落入弈軍之手,介時自己以現有的兵力,想要攻破堅城,便將是極為艱難之事。
這個時候,許寒方才意識到了問題嚴重的。
不過,他只緊張了一瞬,卻又恢復了淡定,他知道,既然柳煦能夠提醒到這裡,必然就有應對的妙計。
許寒便也不急,只低頭飲起了茶。
柳煦見許寒不動聲色,反而有些好奇,忍不住道:「將軍難道就一點也不擔心,那申城先落於李禎濡之手嗎?」
許寒淡淡一笑道:「先生既有妙計,本將還有什麼擔心的。」
柳煦又是一愣,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將軍所要做的,就是速下申城,而若想速下申城,就必當出奇招。」
「奇招?」許寒精神漸振,好奇道:「不知先生可有何妙策?」
柳煦捋須詭笑:「將軍莫非忘了,你手裡頭還有一個特殊的俘虜么,該是用到他的時候了。」
特殊的俘虜?
許寒凝眉片刻,嘴角忽然間也掠起一絲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