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丈夫可在朝廷為官？」何藍珠的聲音低沉，還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丈夫身居大夫之位。」

「上朝很麻煩吧！」何藍珠笑了笑，她還沒見過某個夫人上朝呢！

「是啊！現在的這個大夫根本不敢多同人說話，凡事能避讓就避讓。」羅公遠同情的說，他覺得這對夫妻挺倒霉的。

「發生這種事情，肯定是他們得罪了什麼人。」何藍珠冷漠的語氣透著一種肯定。

到了大夫家，羅公遠先下了轎子，然後伸手想要扶何藍珠，何藍珠看了他一眼，語氣冰冷得不含一絲感情，道：「不用了。」

何藍珠拎著裙子跳了下來，兩人一起進了大夫家。

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風塵僕僕的奔過來，看樣子她就是大夫夫人……哦，不對，應該是大夫本人。

「可算把你盼來了，可是找到解決的方法了？」女身大夫激動的抓住羅公遠的手，那眼神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羅公遠俊朗的臉上掠過一絲窘迫，把手抽出來后，恭敬地說：「大夫，男女授受不親。」

「唉，習慣了嘛！你不知道這女子的身子實在是太麻煩了，尤其是來月事的時候，不能吃酸不能吃辣，麻煩死了。」

羅公遠表情複雜，何藍珠倒是十分贊同的附和道：「這一點，我也贊成。」

「這位是……？」女身大夫疑惑的看向何藍珠。

「這是我請來協助的朋友。」羅公遠禮貌的介紹道。

「那太好了，姑娘，拜託你了。」女身大夫激動的抓住何藍珠的手。

何藍珠瞪大了眼睛，然後尷尬的把手抽出來，冷語冰人的說：「男女授受不親。」

「我這已經成女人了！誒不對……」無論怎麼說，大夫都覺得怪怪的，就索性不說這個了，「所以這太麻煩了，還請二位替我解決啊！」

「怎麼解決不在我們，主要在你們。」何藍珠背著手，一副神意自若的樣子。

「我們？」大夫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叫你夫人出來和我們見面吧！」何藍珠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大夫和夫人坐在何藍珠和何之瑾面前，何藍珠撐著下巴細細打量二人，看得二人頭皮發麻。

「二位只要事事坦誠相待，很快就會變回來。」何藍珠放下手臂，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二人身上。

「坦誠？我們沒有對對方隱瞞什麼事啊！」大夫虛假的笑著說。

「是嗎？」何藍珠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二人看出一個洞一樣。

「那還有其他辦法嗎？」男身夫人迫切的問。

何藍珠轉了轉眼珠子，抿了抿唇，聳了聳肩膀。

「好吧！二位慢走。」女身大夫下了逐客令，畢竟他們隱瞞的事情可不能讓外人知道。

出了正堂后，大夫和夫人面面相覷，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這樣就行了？」羅公遠狐疑的問。

「那是當然，那位神仙這樣做的用意就是如此。」何藍珠平靜如水的說。

「那他們會說出來嗎？」

「那就看他們是更喜歡互換身體，還是更怕對方知道某件事。」

「可每個人都不可能完全坦誠相待，那個神仙這樣做不是強人所難嗎？」羅公遠責怪的說。

「因為他們瞞著對方的事，非比尋常。」何藍珠語氣輕鬆，話語之間卻有說服人心的力量。

大夫家，二人都猶豫不決，擔心說出那件事之後還不能換回身體。

經過長時間的心裡掙扎之後，大夫終於決定先開口，道：「娘子，為夫有愧與你。」

見丈夫都已經下定決心，夫人也不打算隱瞞了，她內疚的說，「其實，夫君，妾身也有事愧對於你。」

大夫看向大夫夫人，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已經受夠這個身體了。

「娘子，其實我一直有納妾之意，只是迫於你的家族實力，只敢去青樓私會。」大夫現在緊緊的閉著眼睛，手握成拳。

「什麼！」大夫夫人拍案而起，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釋然道，「既然你做過這件事，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有次你出公差的時候，我遇到一個登徒子，因為他長的不錯，就和他……夜夜笙歌。」

「什麼？！」大夫的拳頭握得更緊了，指甲都已經嵌入皮肉里了，「虧你還是個大家閨秀，居然做出這等下賤之事。」

「你不也一樣嗎？許你私會青樓女子，就不允許我琵琶別抱嗎？！」大夫夫人怒聲吼道。

「你真讓我噁心。」大夫把整個耳廓向前蓋住耳洞，他不想再聽下去了，可又不能說出來，怕讓整蠱他們的仙人不換回他們的身體。

「行了，我也就這兩件事瞞著你了，另外一件，去年換了身體后，我怕你遇上那個登徒子，就去找他讓他離你遠點。」大夫夫人邊說邊不停的抓撓耳垂、耳背。

大夫放下手，深深的嘆了口氣，追悔莫及地說道：「我也以你的名義與那個青樓女子斷絕了往來，沒事瞞著你了。」

「哦！」

這一年因為互換身體兩人相互扶持，也讓兩人更加了解對方，漸漸的，芳心暗許。可知道了之前對方出軌的事情，兩人心如芒刺，無法原諒對方，也無法原諒自己。

兩人相顧無言，一會兒后，兩人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對方了。

「換……換回來了！」大夫激動的看著自己身體。

「太好了！」大夫夫人看著自己的身體喜極而泣。

高興了好一陣后，兩人的臉色緊繃起來，大夫的眼底流露出殺意，他一邊捋鬍子一邊說：「也不知道羅公遠是不是知道了我們兩個的事，才讓我們『坦誠相待』。」

「不論如何，一定不能讓外人知道。」大夫夫人望著自己手心的指甲印，他還真下得去手啊！

午時，何藍珠和羅公遠在院中坐著，丫鬟按時端來了午茶。何藍珠端起茶杯，感覺味道不對，趕忙阻止羅公遠，她吼了一聲：「別喝！」

羅公遠嚇得差點茶杯不穩，困惑的問道：「怎麼了？」

「放下，有毒。」何藍珠把茶杯摔在桌上，想去抓剛才送茶水的丫鬟。

「什麼！」羅公遠趕緊把茶水放在桌上，追了上去。

丫鬟驚慌的跑了起來，羅公遠正奇怪呢，突然被一隻手拉了一把。

羅公遠錯愕的看著何藍珠，何藍珠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又指他看向丫鬟那邊。

一隻箭帶著破空聲射穿了丫鬟的心臟，鮮血在她的心口綻放，妖異又殘忍。

隨後，幾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冒了出來，手上持著弓弩，刀劍。

「看吧！人家還恩將仇報呢！」何藍珠嘲諷的看著羅公遠。

「你知道是誰？」

「十有八九是大夫。」說完，何藍珠準備離開。

羅公遠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得見：「我們走了，下人該怎麼辦？」

何藍珠抿了抿唇，手一揮，黑衣人就逐個倒地了。

羅公遠撒開何藍珠的手腕跑了上去，用植物把這些人捆綁好吊了起來。

「你怎麼會知道是大夫的人？」

「就算不用讀心術也知道，因為他們怕。」何藍珠轉著圈打量這些人，她根本不好奇這些人長什麼樣子，所以並沒有扯掉他們的面罩。

「怕？」

「他們二人，都與外人有染。他們怕我們把這件事傳出去，對他們名聲不好。」何藍珠的樣子平靜得令人害怕，這麼性命交關的事情，她居然能說得那麼輕鬆。

「他們還真是過分，也難怪他們能做出這麼有辱門楣之事。」羅公遠怒火中燒，真是後悔幫那兩個人了。

「要報復他們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要是能讓大夫不要再刺殺我們就好了。」

「我有辦法，至於這些人……」何藍珠仰頭注視這群黑衣人。

「送官府吧！」

「好。」

何藍珠翻牆潛入大夫家，在大夫夫人的房間里放了合歡香，正要走的時候，突然在銅鏡中瞥到了一個令她心顫的人影。

「大夫夫婦嫌隙至此，你放這種香，是為了報復嗎？」

「他們不是情投意合嗎？我這是幫他們提前和好。」何藍珠看著鏡子里的他，內心跌宕起伏。

何之瑾拉開她的帽子，瀑布般的長發披在她的肩上，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你怎麼會來這裡？」何藍珠解開披風，坐在了銅鏡面前。

「在路上看到熟悉的身影，就跟了上來。」何之瑾撈起她的髮絲，開始梳了起來。

何藍珠心裡泛起陣陣歡喜，面上卻不動聲色。

何之瑾嫻熟的為她編好頭髮，默默不語的望著她的背影。

她一身火紅色的衣裳，但是看背影看就活潑靈動，妖嬈嫵媚，跟鏡子里的神態完全不同，露出來的胳膊細白，腰身苗條，長腿又白又直。

何之瑾咽了一口水，撿起披風給她披上，這身雖然好看，但太招搖了。

何藍珠在身前打結好后，就起身準備離開。

她也不想這樣離開，可是何之瑾就是不願面對自己的內心，為了能有所進展，只能這樣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