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有歸客 第八章 劍未佩妥,出門已是江湖
常言七月流火,過了七月,天氣便漸漸冷了起來,很多人說這個時間最不適合離別,卻也有更多人默默不語,隻身離去。
秦子安顧不得突然離去的傷感,大奕沒有騙他,方圓千里還真是荒無人煙,他肚子餓的咕咕直叫。
臨行前,朱琦給了他一個包袱,裡面是一些銀子和給他準備的乾糧。
銀子是尤家村先祖定居之初留下的,後來村子中也沒什麼人外出,便一直保留了下來。只是當秦子安把肉乾吃光之後,看著銀子一臉嫌棄,這玩意咋就不能吃。
口乾舌燥的他,估摸著又走了兩百多里路后,終於看到了希望,在他不遠處有座城池屹立,城名玄鳥。
「賣燒餅咯」
「冰糖葫蘆」
秦子安好奇著張望著四周,他第一次見到所謂的集市。
只是著著看著,秦子安不禁有點失望,這集市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熱鬧非凡,稀稀疏疏的人群在街道上行走著,街道中央竟然還有兩三坨牛糞。
兩旁買賣的物件並不多,一兩個擔著東西售賣的貨郎,叫賣聲都顯得有氣無力。
集市最左邊是兩家酒肆,但看起來人影也是稀少,秦子安挑了一家人多的,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這位客官,您看來點什麼?」
秦子安看著牆上懸挂著的菜牌咂咂舌,貌似好貴的樣子,瞅了瞅旁邊桌子,隨口道:「一壇酒,一碟花生米,半斤狗肉。」
「得嘞,客官您稍等。」
拿起酒嘗了一口,秦子安不禁皺了下眉頭,這分明是水嘛,哪來的酒,不過狗肉倒是分量挺足,正吃著,就聽見旁邊人談論起玄鳥城,他微微側身,豎起耳朵仔細聽來。
一名身著錦袍的男子,手中拿著把摺扇不停地在那搖晃著,一臉神秘的對著旁邊女子說道:「姑娘可知,此城為何名名為玄鳥城?」
「不知」
「巧了,我也不知,姑娘你說咋倆是不是很有緣分啊。」
「滾」
女子從牙縫擠出兩字,她長著一張瓜子臉,雙眉很是細長,一頭秀髮垂落腰間,整個人彷彿白狐兒一般好看,修長的身子筆直的坐在桌子前。
見酒肆眾人眼光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飄來飄去,她左手微抬,旋即又放下,緊鎖著眉頭沒有說話。
「你是外來的吧,玄鳥城都不知道。」旁邊一長髯大漢站了起來,一隻腳搭在了凳子上面,嘲笑錦衣男子,大聲問著。說話間,眼神偷偷瞥了一眼女子。
「我玄鳥城那可是有著很大名聲的,天命玄鳥,將而生薑。」大漢得意洋洋的向眾人賣弄道。
說完還不忘摸了摸自己那明溜溜的大腦袋瓜子。
「客官,是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酒肆小二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管他什麼生薑還是生商,反正就是那意思。」大漢嚷嚷道。
秦子安忍不住看了大漢一眼,主要這腦袋是真的亮。
「這位姑娘,你來我們玄鳥城那可是來對了,方圓數百里就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
「咳咳,滿王會不開心的。」門口傳來這樣一句話,打斷了大漢吹噓,順著聲音看去,是一名儒士打扮的壯年男子。
「對,對,對,還有薇城。」
「可是薇城雖好,卻沒有我們玄鳥城這般歷史悠久,據說我們玄鳥城可是和天神有關呢。」
「天神?」女子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錦衣男子也是一臉驚訝的看向大漢,手中摺扇一搖一搖的,看的秦子安心中一陣翻騰,你這扇子一搖一搖,不知道的人以為現在是盛夏呢。
看見女子似乎對天神感興趣,那長髯大漢挺了挺胸,滿臉笑容的看向女子說道:
「傳說氐王女兒簡狄在郊外遊玩,天神看見后心生憐憫,讓她吞下玄鳥之卵,最後懷孕生下了天神契,後來天神契建立大商。商王因懷戀玄鳥而建玄鳥城。」
說到這,大漢向著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瞧,看見城門口那隻神鳥沒,傳說那隻神鳥還活著呢,指不定哪天就飛了起來。」
眾人轉身,城牆上還真有一隻鳥狀雕塑。
只是,秦子安越看,那雕塑越像一隻燕子,他猛然想起詩經中一篇《玄鳥》,仔細想來竟與大漢所說中,除了天神以外竟然相差無幾!
「這個地方究竟與地球有什麼關係?」秦子安心底滿是疑惑,只是卻沒人替他解答。
秦子安這邊才吃著,那女子皺著眉頭站了起來,手中一把狹長彎刀,若有所思的望著牆頭。
錦衣男子看見女子站起來,摺扇一合,剛要起身,一把彎刀已經架在他脖子前,男子摺扇輕輕一擋輕笑道:
「姑娘何必動粗,小生王洒洒,人稱玉面小郎君,在這一帶也算小有名氣,只是想與姑娘討杯酒喝而已。」
女子不作答,手腕一轉,彎刀便朝著男子肩膀而去,王洒洒依舊摺扇一擋,然後從桌子上取了一碗酒一飲而下。
見這登徒子還在那作秀,女子彎刀繼續狠狠向下劈去。
王洒洒正用摺扇抵擋,突然就蹲了下來,眾人看去,才發現女子竟是使用了著名防狼術——撩陰腿,看見所謂玉面小郎君這個樣,秦子安頓時也感覺雙腿涼嗖嗖的,不自覺夾住了雙腿。
女子莞爾一笑,走了出去。
長髯大漢看著這一幕,長大嘴巴,一臉同情的看著錦衣男子說:「女俠不愧是女俠,出招都是那麼與眾不同。」
王洒洒臉色微微漲紅,看著女子走出去,竟是一點也不生氣,兩隻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秦子安沒有再關心旁邊,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他此時心中有些迷茫,他到底該去哪?他來到這究竟有什麼意義?他怎麼才可以回去?老夫子說的答案究竟是什麼?一時秦子安竟是感覺有些醉了。
踉踉蹌蹌,掏出酒錢就走了出去。
剛剛還晴空萬里的藍天一瞬間變的烏雲密布,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大雨就這麼落了下來,集市上本來不多的幾個人瞬間無影無蹤。
秦子安站在街頭茫然四望,天下雖大,卻沒他一席之地,天下之大,可他卻舉目無親!他抱著頭就那麼蹲在大雨中。
「大哥哥,不要傷心了,咯,這個給你,娘親說過,傷心的時候就吃顆糖,甜甜的就不傷心了。」一把傘遮在了秦子安頭上。他抬頭看去,一個小男孩站在他的眼前。
小男孩一隻手撐著傘,一隻伸了出來,手中拿著一顆糖遞給他,他的咯吱窩好像夾著什麼。小男孩小手沒多少勁,傘在風中不斷的搖晃著。
秦子安蹲直了身子,拿起那顆糖捏在手心,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道:「謝謝」
「大哥哥傷心什麼呢,娘親說淋雨會感冒的。」
「大哥哥想家了,小朋友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雨中呢?」
小男孩低沉著聲音說道:「娘親生病了,我去給娘親抓藥,大哥哥你住哪,我送你過去,一會趕緊回去給娘親熬藥呢。」
「不用了,大哥哥先送你回去,你趕緊回去給你娘親熬藥。」
「嗯嗯,好」
秦子安一把舉起小男孩,朝著他家走去。
「掌柜的,這裡有沒有出售兵器的地方?」秦子安站在櫃檯前問到。
「客官,您出了這條街向左拐就是了,店裡面東西都還不錯,就是貴了些。」
秦子安聽完走了出去。
昨晚送完小男孩后,他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雖然不知道今後要去幹嘛,前路一片黑暗,但常言道:「人總不能被尿憋死」他便想著四處看看。
兒時嚮往著鮮衣怒馬仗劍走天涯,現在既然有機會,怎麼能輕言錯過。
「客官你裡邊請,我們店刀、槍、劍、甲可謂是應有盡有,您要是還不滿意,這邊還可以訂給您做。」小二站在店門口招呼道。
秦子安走了進去,還別說這店裡兵器真是多,各式各樣的四處擺放著。兵器大多是青銅器打造而成,冷光閃閃。只是當秦子安看了看標價后,瞬間哭喪了臉,他全身的錢也就只夠買件一般點的兵器了。
秦子安四處挑選,突然就被安靜躺在角落中的一把木劍吸引,再也移不開眼。
不知為何,這把劍莫名吸引著他。
秦子安喊道:「小二,這把劍什麼來歷?」
小二撇了撇嘴:「客官,您說這把啊,這把木劍是城北小乞兒拿到本店的,不過前些年他不知道怎的,突然就不見了,這木劍放在這時間長了,也忘了沒丟。」
見秦子安好像對這把木劍感興趣,小二急忙改口道:「客官,您要是喜歡,二兩您拿走,這把木劍可是獨一無二啊,據說是小乞兒從邪都撿來的。」
「邪都?」
「客官,這個小的就不太清楚了,傳說是被天神驅趕之人居住的地方。」
「一兩銀子,可以我就拿走」
「行」
走出了店鋪,秦子安就有些後悔,手中拿著的這把木劍,輕飄飄的不知什麼材料削成,稀里糊塗就買了下來,唯一讓他感覺有些安慰的是,這木劍貌似很鋒利,他手指只是輕輕蹭了一下就被划傷了。
秦子安置辦了一身衣裳后,打算買匹馬,結果到了馬市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他那點錢,一頭驢都買不了!
「大哥哥,上好的糕點,您要不要買點?」
一個弱弱的聲音在秦子安耳畔響起,他轉頭看去,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雙手提著木籃子眼巴巴的看著他,籃子裡面裝著大大小小數塊糕點。
「給我來一斤」秦子安略一思量就說道,他打算去給小男孩還傘,正不知道買什麼好呢。
「您的糕點,六文錢。」
「給」
秦子安取來傘就朝著小男孩家走去,遠遠的,他就看見那邊街道上圍滿著人,指指點點說著什麼,他擠了進去。
「砰」的一聲,秦子安手中糕點掉到了地上,只見街道上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具屍體,衙役正在收拾著什麼,而那具小的屍體,分明就是昨日那小男孩!
「這娘倆可真命苦,男人打小就不知道去了哪,一個人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結果就發生了這事。」
「誰說不是呢,聽說是薇城那邊的大少爺呢。」
「我也聽說了,好像叫欒什麼的。」
「是欒府大少爺欒宏」
「唉,那些貴人,哪怕是官府都不敢管啊。」
「散了散了,都趕緊散了。」衙役開始驅趕起眾人。
秦子安跟著人群向外走去,他的手微微顫抖,手心捏著一顆糖,小男孩說很甜,他沒捨得吃。
頭頂一輪彎月,秦子安出了城門,手中一把木劍,似乎泛著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