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花醉不知琉璃沉

26、花醉不知琉璃沉

徐歸宜的祖父徐鑠,年輕時曾名動京華,因其表字「錦棠」,人稱「錦棠先生」。

突聽聞德王妃在一旁拍手笑道:「平日里,母親總說她年紀大了,記不住事。難為您這麼多年過去了,對錦棠先生的相貌還記得如此清晰。」

本是晚輩打趣長輩的話,大長公主不怒反而認真說:「哦呦,你們是不知道,錦棠先生當年自詡才貌皆風流,你若是記不住他的文章,他不會說什麼,你若是說記不住他的相貌,他必然要鬱悶好幾日。」

「哈哈哈哈哈!!!」大長公主此話一出,德王妃也好,永嘉候夫人也好,等一眾貴夫人們都笑成一片。

徐歸宜也格格笑道:「祖母也跟我說過這事呢,說祖父年輕的時候,極愛重他的相貌。」

大長公主湊到徐歸宜的耳邊,目光充滿了眷戀,回憶道:「你祖父年輕的時候,不知是多少女子的翹首以盼,千盼萬盼,最後看著他娶了一個蜀地女子,性情十分潑辣,就是你祖母。光凌的小姐們,眼見著自己輸給了一個偏遠之地的女子,真是氣煞多少人吶!不過,別看你祖母相貌平平,馭夫之術很有一套。錦棠先生那樣一個恃才傲物的大才子,遇見了你祖母,也只有吃癟的份。當年我們那些人,對你祖母,那是又恨又敬。」

年少時的崢嶸歲月,哪怕過了幾十年,依舊蕩漾在心底最深處,不能忘,不敢忘。

「原來是祖傳的好樣貌,太子妃這「江東第一美人」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柔嘉長公主打趣道。

大長公主點點頭,對著承恩公夫人薛氏,笑問:「承恩公夫人,你也說說,太子妃這樣貌,除了這雙眼睛,是不是像極了你那公爹?」

薛氏忙起身,眉眼帶笑道:「大長公主說的是,太子妃是我們徐家長的最像父親的孩子,父親和母親也一直很疼愛太子妃。」

說到這裡,大長公主摸了摸徐歸宜的眉眼,柔柔笑道:「這雙眼睛雖然不似錦棠先生,但是也好看。」不知怎的,腦海里卻突然浮現出另一雙相似的眼睛。

或許是年紀大了,大長公主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雙,和當年那人一模一樣的眸子,透亮明媚,柔若似水。

許久,她低下頭,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定是她老眼昏花了,那樣一雙悲憫世人的眸子,早在六年前就沒了。

柔嘉長公主見狀,擔心大長公主又沉浸往事,便敏慧的換了個話題:「太子殿下少年心性,總也長不大,可有讓我們的新媳婦受委屈了?若是有什麼事情,大可以跟我們這些長輩說一說,我們一定站在太子妃這一邊。」

徐歸宜坐回自己位置,笑盈盈的問道:「小姑姑這話可算數?我可聽母后說過,小姑姑最是心疼太子了,別到時候捨不得太子受委屈。」

柔嘉長公主大笑連連,指著徐歸宜,嗔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我們這新媳婦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以後啊,我們的太子殿下怕是要被太子妃吃的死死的了。」

「小姑姑這是被我說中了嗎?」徐歸宜俏皮笑道。

「哪裡的話,小姑姑說話算數,以後一定和太子妃同一陣營,好了吧?」柔嘉長公主這話分明就是對著眾人說的,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徐歸宜也跟著一起大笑,心中卻不免嘆道,自古夫妻之間的爭吵,婆家人都會無條件的向著夫君。儘管如此,他們卻還要道貌岸然的說些要夫君愛護妻子的體面話,實在是可笑。

大長公主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精氣神一直很好,目光自然也掃到了東宮的幾位女眷。

「成良娣,聽聞你這些時日一直在娘家侍疾,成老夫人的病情可穩定些了?」其實大長公主和成老夫人年歲相當,同住在光凌幾十年,以前身體都健郎的時候,還是經常見面說話的。

陡然聽到自己被點名,成鶴薇本來坐的好好的,連忙起身走到正廳中央,福身一禮,十分恭順:「勞大長公主挂念,祖母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皇後娘娘遣了太醫去診脈,太子妃還送了很多名貴的藥材,祖母一直想等病好之後,親自登門道謝呢。」

據聞成老夫人這兩年一直纏綿病榻,大家也都知道,成良娣這是在寬慰大長公主呢。

「年紀大了,身子骨也老的快。你祖母....以前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呀,因她一直病著,我已經有好些年沒見到她了。唉......從前的那些老姐妹,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見幾面......」懷傷其類,天性使然,慶言大長公主又開始悲傷起來。

「母親,今日可是您的壽辰,快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德王妃立馬上前將大長公主攬在懷裡,柔聲勸道。

「是啊,姑母,今日可是高興的日子,待會兒皇兄也要來給您祝壽的,快別傷懷了。」柔嘉長公主也出聲勸道。

看到眾人都來勸自己,大長公主任由德王妃替自己擦拭了淚珠,笑道:「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聊點兒開心。」隨即又讓成良娣回去坐著,老人家總是心存慈悲,體諒著許多人。

或許為了淡化大長公主的愁緒,柔嘉長公主又把目光對著徐歸宜,打趣道:「東宮之中,如今有一位太子妃,兩位良娣,還有一位寶林,想來比之前熱鬧了不少。」

但其實她從來沒去過嘉旭宮,也不知道嘉旭宮是什麼模樣,只覺得諾大的宮苑,僅僅住了太子一個人,一定十分孤單。

徐歸宜看了看身後的盧至柔和安若素,笑著回話:「小姑姑說的是。」

她倒是記得,傅嵐宸還住在冠華宮的時候,柔嘉長公主會時時去看望傅嵐宸,增厚一下姑侄感情。

不過自從她自從嫁入南宮家之後,與長秋宮和東宮的關係,就沒有以前親密了。

親人之間,其實也有取捨,徐歸宜深以為然。

柔嘉長公主見徐歸宜只是淡淡笑著,似乎並不生氣,又道:「鶴薇和至柔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模樣和性情一直都十分出挑,有她們和太子妃做伴,日子必然有趣。」

這話說出來,東宮的四位女眷,除了徐歸宜神色不改,其他三位皆面露尷尬之色。

成鶴薇和盧至柔是知根知底的好媳婦,言外之意又將徐歸宜和安若素置於何地?

「好了,你別說太子妃了,你這胎可還懷的順利?」慶言大長公主頓時打斷了柔嘉長公主的話頭,眾人的目光,便似有若無的落在柔嘉長公主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這時,一直安靜坐著聽別人說話的寧都郡王妃,終於開口接話,輕緩道:「長公主這是第四胎了,太醫每隔兩日來一趟公主府把脈,說是胎像平穩,只要每日按時服用安胎藥即可。」

「是啊,我之前懷鳳池的時候,害喜的厲害。不過這一次這個,我感覺好多了,想來以後定是個乖巧聽話的。」柔嘉長公主目光柔和,渾身上下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慶言大長公主點了點,臉色卻不那麼喜悅:「那便好。只是你這幾年裡連著生育,生完一個才養好身體,又繼續生。女子生育本來就對身體有著極大的虧損,你幼年身子也不好,原也時常請太醫的。子嗣固然重要,但是身體也同樣重要。」

在坐的可都是人精兒,誰不明白大長公主這是在心疼侄女呢。

徐歸宜順著喝茶的功夫兒,瞥了一眼寧都郡王妃,那削尖的臉龐....乍白乍白的,看來這南宮家的媳婦也不好做啊。

柔嘉長公主本來興緻頗高,但是得了大長公主的教導,臉色暗淡下去不少。

在座的夫人們,心中也不免感嘆,皇家的公主尚且如此為子嗣盡心儘力,尋常百姓家的女兒,指不定為了子嗣,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呢。

「大長公主這是心疼侄女兒呢。好在長公主和駙馬伉儷情深,兩個人又喜歡孩子,生的孩子都乖巧伶俐,聰慧可人。不像我們生了一個,兩個的,還整天惹得我們心煩,真想當作沒生過。」永嘉侯夫人打圓場第一人。

徐歸宜得了永嘉侯夫人遞過來的眼色,趕緊跟上:「說到這裡,小姑姑家的幾個弟弟妹妹,我們還沒有見過呢,等哪天有機會了,一定好好見見。」

或許是看在徐歸宜這個新媳婦的面子上,大長公主的臉色終於緩和了:「阿襄,哪日也帶孩子來見見我這個老人家。」

柔嘉長公主眼眶濕潤的說道:「姑母,阿襄記住了。」

談笑間,永嘉侯夫人又將話題轉了個方向。

於是,徐歸宜繼續端坐著,開始聽大長公主回憶起太子殿下小時候的趣事。

約莫一刻鐘之後,前廳蕭祺又派人來報,說陛下和皇后的車駕就快要到了,請各位殿下和夫人們挪步前往大門,準備迎接聖駕。

大長公主站定之後便來牽徐歸宜的手,一起前往門口走去,邊走邊跟眾人打趣:「皇后今年到時來的挺早,莫不是怕我們欺負新媳婦了,哈哈哈哈!」

徐歸宜左手被大長公主牽著,右手緊捏著羅帕,雙頰微紅,更顯容色嬌艷,聽完也不反駁,只輕輕笑道:「今日姑祖母壽誕,歸宜盡由大家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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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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