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暮雲重重憶當年

25、暮雲重重憶當年

徐歸宜看著跪了許久的安氏,慢慢道:「安寶林,你久病初愈,快起來。」自從入了東宮就在養病,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名貴的藥材流水一般的送進西泠軒。

「妾身自知有罪,不敢祈求太子妃原諒,只求娘娘能給妾身一個恕罪的機會。」安寶林的聲音顫的有些厲害,身形看起來也十分嬌弱,或許確實病的不輕。

「襲月,你去扶安寶林起身。」這樣嬌弱的美人兒,徐歸宜可苛待不起,畢竟這位安寶林,可是傅嵐宸親定的人選。

「多謝太子妃娘娘。」襲月同樣扶起安寶林。

徐歸宜見她面帶紅暈,大概是敷了一層厚厚的胭脂,才勉強將病容掩去部分。

不同於成鶴薇的若有若無的美艷,也不同於盧至柔溫雅如蘭的氣質,安寶林則是真的純樸。她今日挑了一件款式十分簡單的素色錦袍,挽了個中規中矩的髮髻,一應飾品都非常素雅。倒是眉心的那一點嫣紅,平添了幾分嬌媚之態,算是唯一的亮點。

她總喜歡低著頭,因而徐歸宜只能看到她那優美的頸項和那雙纖纖玉手,容貌雖不十分出眾,勝在氣質天然,身姿窈窕,正如素荷玉立,簡約雅緻。

原來太子殿下喜歡素雅的荷花?真乃人如其名,好一個太子寶林,安若素。

徐歸宜不禁這樣想到。

可是看了看左邊的成鶴薇和盧至柔,一個是美艷的海棠,一個是晶瑩的玉蘭,都很好看啊!

「殿下早起去了宮裡,想來是和父皇母后一起去大長公主府了。你們準備好了,我也要出發了。」徐歸宜隨即起身,朗聲說道。

「是,但憑太子妃娘娘吩咐。」幾人齊身應答,聲音有高有低。

徐歸宜只覺得,妻妾之間的禮儀,實在多。

不管她說了句什麼話,她們幾個,總是恭恭敬敬的行禮答話。

她看著,都覺得累得慌。

永嘉侯夫人應了皇后的囑託,早早到了大長公主府,此刻正在陪著慶言大長公主話家常。

榮菊堂中,滿頭銀髮的老夫人坐在雕花細木沉香榻上,感嘆道:「歲月不饒人啊,本宮又虛長了一歲。」

永嘉侯夫人爽朗的笑聲響起,道:「大長公主只是長了歲數,這容顏卻不曾改變,看上去依舊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不愧是貴夫人中,公認過最會說話的榜樣。

果然,慶言大長公主連忙擺手大笑道:「還是你會說話,最會逗我開心了。」

永嘉侯夫人正欲繼續說什麼,突然有府中的下人,急忙忙的跑來說:「稟告大長公主殿下,東宮的車駕已經到了府門口。」

頓時間,在座的數位貴夫人,悉數起身都看向大長公主,只見大長公主在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湊到那人跟前,問道:「可去通知郡王了?」

那人忙拱手回答道:「已經告知郡王,郡王此刻已經去了府門口等候。」

大長公主舒緩的笑了笑,對著大伙兒招手道:「孩子們孝順,都來的早,那我們也趕緊過去吧。」眾人齊齊應聲,有說有笑的簇擁著大長公主,往大門緩緩走去。

由於傅嵐宸自身的特殊情況,光凌的百姓們在太子大婚之前,就對太子妃的人選有了不同的猜測,大婚之後各種流言從東宮裡流出,眾人對這位從南方來的太子妃,早已充滿了好奇,都想親眼目睹一番「江東第一美人」是何等風姿!

東宮的馬車穩穩停在了大長公主府正門口,徐歸宜便在襲月的牽引中下來馬車。

抬眼望去,已經侯了黑壓壓的一片人,不由聯想到了,今日的壽宴將是怎樣的賓客如雲。

欲待徐歸宜站穩,便有一位身穿棕褐色圓領錦袍的中年男子上前行禮,聲音沉著有力:「臣蕭祺攜蕭府眾賓客,拜見太子妃及東宮諸位夫人!」說罷眾人皆隨他一起給徐歸宜見禮。

這便是慶言大長公主的嫡長子,蕭祺,年五十一歲,襲柏南郡王爵位。

徐歸宜目光穩穩的落在蕭祺的身上,上前幾步,婉聲道:「今日本宮攜東宮諸位女眷,前來為姑祖母賀壽,表叔不必多禮。」說罷,正欲上前親自去扶蕭祺一把。

她已經如此謙恭,蕭祺卻連連退了兩步,十分禮貌疏離的拱手道:「太子妃娘娘雖然寬容,然禮不可廢。」

徐歸宜上前的腳步,就生生的停住了。

怎麼?太子殿下「逆子」之名,聲名遠揚,還不容得她這位新上任的太子妃,恭謹謙卑嗎?

徐歸宜有點傷心。

徐歸宜在門口停了一會兒,與蕭祺及眾人寒暄了幾句后,才被引入府內,便見到了慶言大長公主和永嘉侯夫人一行人。

慶言大長公主今日已是七十歲華誕,可徐歸宜一眼看過去,公主殿下依然神態清明,一身暗紫色八團錦鸞鳳和鳴錦衣,一頭銀髮挽了個如意高寰髻,一對金絲八寶翡翠鳳頭釵,額間貼著一顆靛藍色寶石綬帶,紫玉鑲金芙蓉耳鐺,赤金七彩琺琅如意紋寶釧,舉手投足盡顯皇家典儀的風範。

正好慶言大長公主也走近了,就在雙方對視的一瞬間,徐歸宜臉上帶的笑意就更濃厚了,在大長公主面前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規規矩矩的見禮,她雖然是太子妃,身份貴重,但是大長公主乃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徐歸宜又是第一次以太子妃的身份,見傅嵐宸這位姑祖母,自然極為謹慎。

徐歸宜正對著大長公主拜了下去:「妾身徐歸宜,攜東宮諸位女眷,見過大長公主殿下。祝願公主殿下福壽綿長,安康永寧!」身後的成鶴微和盧至柔,還有安若素,等跟隨在徐歸宜的身後,一同給大長公主見禮。

徐歸宜等人見完禮,長公主微微側身:「太子妃不必多禮,今日本是家宴,大家都快快請起,不必拘禮。」公主殿下說這話的時候,眾貴婦們也在向徐歸宜行禮問安。

這時,大長公主放開永嘉侯夫人的手,拉過徐歸宜細細的端詳了一番,又拍了拍徐歸宜的手背,滿意的說道:「這個侄孫媳婦,我是越看越滿意,皇后的眼光向來是極好的。」說完,看了眾人一眼,收到了一波贊同的神情,才心滿意足的又看向徐歸宜,眼神憐愛,如獲珍寶。

原來眾人早已默許,東宮太子妃只要皇后滿意即可,卻可以不顧太子的心意。徐歸宜內心苦澀,面上微微笑著,一副新媳婦的嬌羞:「是姑祖母誇讚了,歸宜惶恐。」

慶言大長公主朗朗笑道:「哦呦,太子妃不好意思了,上次我和你姨母,在皇後宮中的時候,你母后也是對你讚不絕口的,直說佳兒佳婦,她很是心滿意足。」

永嘉侯夫人也很是積極配合:「可不是呢,新媳婦臉皮薄,大長公主可快別誇了,咱們別讓新媳婦見我們就難為情,以後都避開我們了。」

眾位貴夫人們聽完后,也都格格笑著。

唯有承恩公夫人薛氏和她的兒媳婦沈氏,站在一旁,雖然臉上掛著笑意,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徐歸宜身上。

雖然同在光凌城,但是嫁出去的女兒,也不能時時見到。

徐歸宜也在不經意的尋找薛氏的身影,在找到了她們之後,點頭作了禮。

熱熱鬧鬧的一群人,便一起往內走去,落座之後,大長公主和永嘉侯夫人也介紹了其他的宗室眾人給徐歸宜認識,徐歸宜帶著東宮的女眷,按照輩分一一見禮。

「太子妃以前生活在南方水鄉,如今在這北地,可還適應?」慶言大長公主殷切問道。

徐歸宜打氣十二分的精神,坐的十分端莊,回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妾身在東宮住著,覺得一切都好。」試問這話哪個長輩不喜歡?

「那就好,那就好。」慶言大長公主讓徐歸宜坐在她身旁,好跟她說體己話。

「你祖母這些年在江東可好,身體可還健朗?」

一股思念之情湧上心頭,徐歸宜表情凝重,道:「身體不如從前了,但是她老人家還是經常出去走動,也會時時教導我們。」

大長公主長長嘆息,聲音忽明忽暗的,說:「想來我與你祖母,已經快有三十年未見了,當年錦棠先生致仕,隱居江東,你祖母婦唱夫隨,再沒回過光凌。」

徐歸宜見她頗為傷懷,於是小心翼翼的勸道:「我離開江東之前,祖母特意叮囑,說我如果見到了她的故人,代替她問候致謝。並且還附帶了一句話。」

大長公主眼睛發亮,映著銀光,忙問道:「什麼話?」

徐歸宜神色極平和,一字一句道:「祖母說,是她自己貪戀江東好風光,不願回來,還望故人莫要挂念。」

大長公主鼻尖一酸,忙用手帕去接顆顆銀淚,哽咽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聽到丁點兒事就掉眼淚。」

「姑祖母,快別哭了。」徐歸宜又連忙哄勸道,順手為大長公主將眼淚擦拭乾凈。

「不哭了不哭了,說點高興的事兒。」大長公主拉住徐歸宜的柔荑,又細細的端詳了一會兒,目光明媚猶如少年時,笑道:「當年你父親,徐彥中了頭名狀元郎,一時風頭無倆,人人都誇他隨錦棠先生,不僅文章奪得頭魁,相貌也堪稱魁首。今日見到你,倒覺得徐彥的相貌不算什麼了,他遠不如你長的像錦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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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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