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卻道流年暗偷換

37、卻道流年暗偷換

彰化啊......

徐歸宜收緊雙腿,合併在一處,小腿腹部不停的顫抖。

只聽襲月大聲道:「哎,彰化隸屬斕州哎,小姐....哦,不,太子妃......」

是啊,彰化不僅隸屬斕州,彰化還有個真清觀。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徐歸宜終於知道,南宮明塵眼裡那寂寥落寞的情緒是為哪般了?

難怪他要說,微臣南宮....明塵,明塵,明塵哥哥.....什麼時候來看我?

六年前,真清觀里有個少女奄奄一息之時,最後一句話:「明塵哥哥.....什麼時候來看我?」

「.....三年前,恭敏侯病逝,臨死前上奏陛下,將這恭敏侯的爵位傳給了這位外室所出的公子。這幾年,這位新恭敏侯,深得南宮貴妃和寧都王倚重,隱隱約約有未來家主的姿態。」

「若是柔嘉長公主的鳳池公子沒有死的話,恐怕還輪不到他,但是如今,南宮家滿門,也就只有他了。」

徐歸宜回過神來,涼涼道:「如此一枝獨秀,就不怕招來嫉恨嗎?」

吳嬤嬤平靜道:「這也就是,柔嘉長公主一直要奮力生兒子的緣故。南宮家的幾位夫人,寧都王妃也好,恭敏侯夫人也好,都盼著長公主的腹中能出一個嫡子,將來好承襲郡王的爵位。」

沒人願意一個外室所出的兒子,撐起南宮家的門楣,因為實在太打臉了。

「嬤嬤,恭敏侯認祖歸宗的時候,他生母的墳墓可有遷回來?」徐歸宜冷不丁的問道。

吳嬤嬤想也沒想就回道:「沒有遷回來,聽說是這位恭敏侯不肯讓南宮家的人動他生母的墳墓。當年他剛襲爵的時候,按照祖制,生母的牌位要放到宗祠裡面,生母的墳墓也要遷回南宮家的祖墳,但是他堅決不讓,說寧願不要這爵位,也不準南宮家的人,驚擾他生母的魂魄。這事在當年,鬧的還挺大的。」

襲月撓了撓耳朵,十分不理解:「為什麼呀?這不是件好事嗎?家中小妾的牌位都入不得族譜,何況他生母一個外室,能入宗祠,應該是件欣慰的事情啊!」

吳嬤嬤的記性是真的好,因為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太子妃,奴婢剛剛沒說恭敏侯的生母去世了,所以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下,別說吳嬤嬤的眼神變得詭異,就連襲月都怔怔的看向徐歸宜。

徐歸宜內心一震,語氣卻淡薄:「猜的,若是他生母尚在,又怎麼在外流落多年,南宮家可不缺一位妾侍的吃穿。」

吳嬤嬤不說話了,襲月開始嘆息:「真可憐!比我還可憐!」

吳嬤嬤又轉而看向襲月,一臉的疑惑。

襲月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連忙擺手:「額,我我我.....不是這樣的可憐,雖然也很可憐吧。」

徐歸宜出言為她解了圍:「襲月自幼父母雙亡,寄居在叔父家,十歲時跟了我。」

得知襲月的身世之後,吳嬤嬤待襲月,就如同自己的半個閨女兒。

永輝樓中,傅嵐宸和沈煜剛從外面回來。

「真是奇怪,這回陛下竟然不是派齊王護送柔嘉長公主去五台山,而是派太子哥哥去送。」沈煜說完,用手擦了擦鼻子,隨意坐在一張檀木高背椅上。

傅嵐宸坐在那張紫檀雲紋書案前,望著桌上一沓厚厚的摺子,漫不經心道:「你若能猜中我父皇的心思,你也不會坐在這裡,應該日日待在太寧宮才是。」

沈煜聞言笑了笑,表情又變得凝重起來:「可是太子哥哥,南宮家如今這樣的情況,保不齊皇帝姨夫,會更偏向齊王。皇帝姨夫這些年,為了培植齊王的勢力,可做了不少事。」

傅嵐宸本來緊蹙的濃眉,慢慢舒展開來,臉上掛著一股無奈的笑容,語氣輕浮:「然後呢?換掉我,讓齊王搬進承華宮?如此說來,那承華宮我不是已經給齊王空出來很多年了么?」

「太子哥哥!」沈煜再弔兒郎當,也知道此事不可戲言。

傅嵐宸看向沈煜,問道:「齊王做太子不好嗎?如果不是母后和舅舅一直壓著,這個位置,我可不要。」

沈煜沉默片刻:「外人都說齊王賢德,可我看他,總覺得道貌岸然的很。」

傅嵐宸失笑:「不怪他,我父皇教的,他也教過我,只是我不肯聽罷了。」

沈煜更加不解:「既然這樣,太子總要有人來當,如果齊王可以當,那太子哥哥你為什麼不可以?論母族地位,論心智才學,論帝王心術,太子哥哥都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傅嵐宸一邊聽著,一邊用大拇指摩擦著書案上的一個白瓷青魚尾紋燭台,並不接話。

沈煜卻還在說:「舅舅家也好,我們沈家也好,從來不怕被南宮家攻擊,我們就怕.....太子哥哥真的不想要這個位置,自己先放了手,那我們的堅持就像一場笑話。」

傅嵐宸斜眼冷道:「這麼多年,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是真的不想要,是你們不聽。」

沈煜固執爭道:「可是皇后姨母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宋家也只有這一個皇子,沒有二選。

沈煜說罷,亦覺失言:「太子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傅嵐宸反而笑了:「有時我也想過,如果母後有兩個兒子就好了,大家就不用為難了。」

沈煜突然覺得無力,悲憫道:「可是太子哥哥,你一直想做的那件事,恐怕只有坐上皇帝姨夫的那個位置,才能做到吧?」

傅嵐宸終於抬眸看向沈煜,只聽他又說道:「那件事,不管你拿什麼跟齊王做交換,他都不會願意冒這個險。這世上,也只有你,才會為了那件事,不惜一切代價。」

傅嵐宸目光淬冷,死死盯著桌面,一字一句道:「可我如果只是為了這件事,坐到了我父皇的位置,那之後呢?」

沈煜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坐穩江山,福澤萬民。」

這個秋天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皇室秋獮最終變成了冬狩。

傅嵐宸也終於習慣東宮有了位太子妃。

「父皇命我親自送小姑姑去五台山皇覺寺休養,明日便要啟程了。」

徐歸宜想了想,這個安排對於柔嘉長公主來說,目前是最穩妥的。

「去皇覺寺休養,好過在公主府睹物傷情,只是馬上就要入冬了,路上還是要多多注意保暖。」

彼時夫妻二人就站在永輝樓上,傅嵐宸望了望遠處的山巒,眉宇成川:「五日後就是冬狩,我回不了光凌,就直接從皇覺寺出發去九龍山獵場。東宮這邊.....」

這樣正規的皇家狩獵,太子妃需要協助皇后操辦很多事,徐歸宜是新手上道,適應的很艱難。

但為了不讓傅嵐宸分心,她從未抱怨些什麼:「妾是太子妃,東宮的事情責無旁貸,殿下不必因此分心。」

傅嵐宸若有似無的睨了她一眼:「既如此,有勞太子妃了。」他雖然仍不信任這個陌生的南方女子,但是東宮有一位太子妃坐鎮,好像他能稍稍心安些。

徐歸宜福了福身子,卻並不立即走。

傅嵐宸挑了一眼,負手問道:「太子妃還有何事?」

夕陽西下,餘暉溫柔,傅嵐宸緊緊盯著自己的太子妃,只見她囁嚅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殿下,前些日子....是您的生辰,當時.....小姑姑出事,東宮上下忙亂,妾身也沒顧得上.....」原來說的是這件事。

來見傅嵐宸之前,徐歸宜這番話打了無數遍腹稿,確認流暢之後,才帶著那副秋大家的《平江孤月夜》來到永輝樓。

她想把畫給他,祝他生辰快樂。可是真要她看著傅嵐宸那張冷峻的臉,講這些話,舌頭就開始不利索。

傅嵐宸沉下臉來,涼涼說道:「小姑姑出了這樣的事,我還過生辰,太子妃怕是沒聽過御史大夫的名號。」

我如果說我聽過呢?徐歸宜在心裡犯著嘀咕,又不敢說出來。

徐歸宜終於將那副《平江孤月夜》擺在傅嵐宸的面前,訕訕笑道:「這幅畫,是妾身偶然尋得,賀殿下生辰喜樂,事事順心。」

沉寂。

沉寂......

還是沉寂......

徐歸宜被那雙冰冷的眸子盯得有些發寒,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不喜歡這畫?」

傅嵐宸依舊不說話,徐歸宜已經開始覺得后脊樑發涼。她甚至想,如果傅嵐宸不喜歡的話,她要不就收回去得了,就當沒有這回事。

但.....

「討好孤?嗯?」傅嵐宸嘴角含著一絲譏笑。

看不出來嗎?還要問!

徐歸宜立馬換了一副討好的笑容,傅嵐宸嘴角的譏笑越發明顯了:「太子妃此前數次頂撞孤,突然換了嘴臉,孤真是有些不習慣。」尾音故意拉長了。

徐歸宜冷靜下來想了想,皇后每次見皇帝的時候,是怎麼笑的來著?

於是有樣學樣的笑道:「夫妻間的小事,難為殿下竟然還記得,妾身與有榮焉。」

果然,這一招很有用,傅嵐宸立馬收起了嘴角笑容,黑沉著臉:「我看你以後還是少進宮吧,都學了些什麼東西。」

徐歸宜瞬間像只泄了氣的皮球,大聲道:「殿下可真難討好。」

傅嵐宸語氣輕蔑:「就這點耐心,還想來討好孤?」

徐歸宜氣的上前爭辯:「我.....」

傅嵐宸卻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揚手道:「下去吧。」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徐歸宜悶聲道:「妾身告退。」說罷,看也不看傅嵐宸一眼,轉身出了永輝樓,卻沒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嘆息。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驚鴻夫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驚鴻夫人
上一章下一章

37、卻道流年暗偷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