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徐歸宜奉詔入宮

9、徐歸宜奉詔入宮

「你小點聲兒!」徐敏也是拿她沒辦法。

「我說你就不能想個辦法,讓那個野丫頭不要再出現在我們母女的面前嗎?就跟她小時候一樣,住在鄉下的庵子里,眼不見為凈。」

徐敏望著自己的妻子,突然冷笑一聲:「你也是不知所謂,三丫頭是誰?那可是我二哥嫡出的長女,論身份,五丫頭和七丫頭不過是續弦的女兒,雖也是嫡出,但終歸還是要低一些的。三丫頭豈是你想送到庵堂里,就能送走的?」

蔣氏難得見到丈夫如此的指責自己,竟有些噎住:「你……」

「我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才嫁給你。如今我們母子被人欺辱至此,你卻一句話都不敢為我們說。」蔣氏說哭就哭的本領,爐火純青。

「夫人吶!」徐敏瞬間沒了剛才的冷喝氣勢。

「我不管,反正你總要為華兒今日所受的罪,做些什麼吧。她可是你的長女,徐敏,你二哥為了自己的女兒,可以不顧侄女的死活,那你呢?你又做了什麼?徐敏,你簡直枉為人父!」蔣氏惡狠狠的罵完,甩袖便走出了院子。

「哎,夫人,夫人!」蔣氏走的很快,徐敏在後面根本追不上。

因為徐祝華的事情,徐露微被安排到景州的外祖家暫住一段時間,徐歸宜特意去送她,那丫頭重感情,拉著兩位姐姐,悶悶不樂了許久。

「好了,等過段時間,三姐就親自去景州接你回家,可好?」徐歸宜摸摸徐露微的腦袋,幫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

徐露微仍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為什麼兩位姐姐不能同我一起去?哼,真是令人生氣!」

徐熹微柔聲道:「我們二房的幾個小姐如果全部去了景州,府中的下人和那些親族會如何看我們?定然以為我們是理虧遠避。我們本來是有理的一方,這樣一走,反而於人前說不過去,豈非得不償失。」

徐露微側著腦袋,停了半響:「好像是這個道理,行吧,我自己去就是了,姐姐們一定要早日來接我回家呀。」繼而陰霾盡掃,又明朗起來。

徐歸宜輕笑一聲:「知道啦,知道啦,沒準兒你自己在景州玩的不亦樂乎,倒時候還不想回家呢?」

徐露微格格笑道:「好了好了,我就要走了,姐姐們也回去吧,莫要送了。」說完,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回頭撒了撒手。

徐歸宜和徐熹微相視一笑,盡顯無奈。

四月的春風,正是適人的溫度,徐歸宜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眉眼溫柔。心中只想著,不久后就能去景州花府,接小丫頭回家了。

只是,她如何也沒想到,今日一別,她與徐露微的重逢竟是許多年以後,中間橫跨著千山萬水,冰雪重重。

「三姐姐,我們回去吧。」徐熹微輕聲說道。

「好。」徐歸宜點頭。

「聽說父親今日回來,就把母親喊去書房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出來,不知道在商量什麼。」徐熹微邊走邊道。

徐歸宜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天色:「現在才巳時一刻,父親就從官衙回來了?」徐彥作為斕州刺史,平日公務繁忙自不必說,有時候甚至一整天都被堵在衙門裡不得抽身。今日回府如此早,不可謂不蹊蹺。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父親和母親一直在書房議事,就連七妹去景州,都沒有來送。」徐熹微想來與花氏親厚,所以對於母親的一舉一動,格外關心。

徐熹微突然停住腳步,湊著徐歸宜咬耳朵,低聲道:「三姐,我最近聽母親說,父親最近在忙宮裡的事情,好像是宮裡來了一位畫技絕塵的畫師。」

「畫師?」徐歸宜猛地停下步子,抬眸一驚:「五妹,你剛剛說….是宮來的畫師?」

「嗯嗯,好像是要辦什麼重要的差事,我也是昨兒個才聽母親說的。」徐熹微把自己所知道的心性,全告訴了徐歸宜。

徐歸宜認真聽完所有的消息之後,就悄悄的回了自己的落清齋,沒過多久便喚了襲月進去。

「襲月,讓你去打聽的事情如何了?」徐歸宜端著手裡的涼茶,問道。

「小姐,五小姐說的事情好像是真的。畫師是從宮裡來的,特別喜歡去春雨樓聽戲,還…..喜歡打聽美人兒…..」襲月頗為小心地說道。

「畫師......姓什麼?」徐歸宜放下手裡的茶盞,本就纖細的蛾眉此時擰成一根細繩一般,暈染著一股散不透的墨氣。

「聽說姓海。」襲月不知道徐歸宜為什麼突然問畫師的事情。

「小姐?」她捏著綉帕,又低聲喚了一句。

徐歸宜抬頭看了看,跟隨自己多年的貼身丫鬟,嚴肅道:「襲月,我需要你去幫我辦一件事,你可願意?」

襲月雖不知是什麼事情,但是主子的吩咐,當奴婢的自然萬死不辭。

「奴婢願意。」

半月後,徐歸宜陪著徐老太太從紅葉寺歸來,就見到蔣氏亦如從前一般,媚笑如絲,滿臉熱絡的迎上前來:「老太太和三姑娘回來啦,一路可還順暢?」

徐老太太淡淡看了蔣氏一眼,微微頷首,視作回應,在眾人的攙扶下進了府。

但見蔣氏笑的如此開懷,徐歸宜的直覺已經開始示警。她看向後面的徐熹微,看她眼神閃躲,越發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在送完老太太回瑞安居之後,徐歸宜便不顧蔣氏的客套,拉著徐熹微到落清齋敘話。

「三嬸今日如此反常,到底發生了什麼?」徐歸宜一進屋就拉住徐熹微的手腕,急急問道。

徐熹微看著自家長姐,聲音幽微:「姐,宮裡有人帶來了皇後娘娘的懿旨,宣你進宮做郡主伴讀。」

「郡主伴讀?」當今皇帝陛下並無女兒,只有幾個侄女,封的都是郡主。她們雖然遠居江南,卻也聽說郡主們大多成年,根本不是需要伴讀的年紀。

「母親說,表面是伴讀,其實是給太子選妃。不知道畫師從何處得了你的畫像,皇後娘娘看過之後很是滿意,屬意你一定要進宮。」

徐歸宜仔細回想了一下,難怪當日母親催她陪老太太去紅葉寺,催的很是匆忙,原來是為了避開畫師。

「但是姐姐你不要擔心,父親還在想辦法,你不一定要進宮的。」徐熹微趕緊寬慰道。

徐歸宜目光微漾:「五妹…..」卻斷了一下,似乎在醞釀如何說接下里的話。

「三姐?」徐熹微表情擔憂。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徐熹微頓了一下,囁嚅道:「是母親不讓我說,怕你擔心。所以母親才安排你陪祖母去紅葉寺小住,就是為了避開畫師。」

「父親和母親自然是良苦用心,只是.....五妹,你知道嗎?在紅葉寺的時候,我求過一支簽文。」說到這裡,徐歸宜的表情有些複雜,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每日都在思考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她從前不信這些方術,那日卻躊躇良久,還是走進了紅葉寺大殿,俯首作揖,跪求了一支簽文。

「是什麼樣的簽文?」徐歸宜不信,徐熹微卻緊張的拉住姐姐的手掌,關切問道。

徐歸宜卻放開徐熹微的手,步子輕輕往後退了幾步,轉身看向窗外越發艷麗的杜鵑樹:「桑榆催暮景,缺月恐難圓。若遇刀錐客,方知喜自然。」

「荒誕之論罷了,姐姐正當韶華,如何就到了暮景。方士之言,不可盡信。」徐熹微皺眉說道。

「不可盡信,卻也,不可不信。或許,那裡是我終將逃脫不了的地方。」徐歸宜的目光越過杜鵑樹,看向更遠處的山巒,無限凄婉。

三日後,徐彥終於來到落清齋。周旋了這麼多天,徐歸宜知道他已經儘力了。

「女兒,謝過父親。」徐歸宜對著自己的父親,盈盈一拜。

「宜兒…..」徐彥深深嘆息,是他無能,沒辦法護這孩子一世自由安寧。「是父親無能。」

她的父親,徐家二郎徐彥,當年以詩才聞名江東,亦是一翩翩俊少年。時光如白駒過隙,徐彥今年已經四十七歲,剛好是他任斕州郡刺史的第七個年頭。

想當年,年僅四十的州郡刺史,就算是放眼整個大翊朝上推三代,也屈指可數。

國朝的士子們談論起來,誰不羨慕徐家二郎,出身江東百年大族,自己又天資過人,科考開始就仕途通達,節節高升,讓人望塵莫及。

這樣的父親,怎麼會無能呢?

父親一生有太多的志向需要實現,實在不應該因為她而停在了中途。

「父親,女兒願意入宮。」徐歸宜拂開衣袖,直直跪在父親的跟前,決然說道。

「宜兒!」見她行此大禮,徐彥不禁熱淚盈眶。

「父親,皇後娘娘已經下令,沒有必要因為女兒一人,堵上徐家滿門的前程。」徐歸宜聲音哽咽,她當然也捨不得家人。

徐彥用袖子擦去兩行清淚,緩緩蹲下來,低頭看著自己視若掌珠的女兒,神色凄然:「宜兒,是父親錯了。如果不是為父捨不得你出嫁,你年逾十九,本應早就出閣。如果你嫁為人婦了,便不會有今日之事。」

徐歸宜一聽這話,剛剛憋回去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一時間又哭又笑:「不關父親的事,女兒這些年在徐府過得很好。父親的愛護,女兒一生都不會忘記。況且,嫁入皇家,是多少女子幾輩子都求不來的榮華。」

徐彥深深嘆息:「父親一生要強,不僅對自己嚴苛,對你們也要求甚嚴,可.....從未想過要你做什麼皇家婦,皇室爭鬥自古皆有,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呀.....」

徐彥頓了頓:「宜兒,從前的教訓,難道你還沒有吃夠嗎?」

徐歸宜眉睫顫動,兩滴淚落在手背上,她聲音冰冷十足:「正是因為吃夠了教訓,所以女兒日後一定更加小心謹慎,絕不重蹈覆轍。」

徐彥雙眸震驚,欲要說些什麼,卻被徐歸宜很快打斷:「父親,女兒也想守在您身邊,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女兒註定要進宮。您放心,女兒現在的身份是徐家的三小姐,生在江東,長在江東,皇後娘娘肯定也是派人查過我的底細了。所以,父親不必擔心。」最後她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徐彥兩行清淚打濕了臉龐,撐著身子,親自挽起自己的愛女。

「宜兒,起來。」事已至此,全憑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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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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