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盡

我想大多數人的人生都不是完美的，都或多或少有所悔恨。都或多或少想過回到過去去改變一些事。

身旁的人也說著

「要是......就好了」之類的話。總的來說，我是個虛無主義者，從很久前就是了，也從未想過改變，想著就這樣渾噩的度過一生也無不可。

但如今，這千萬人夢想的好事卻讓我撞到了，說真的沒什麼想改變的，就太做作了。

但是仔細一想，卻又什麼都做不到，於是面對這奇迹，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惡的很了。

可如今我不這麼覺得了，我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一個打破這個現狀的可能性。

我決定晚上不睡覺，看時間在跨向陰天時會發生什麼。當想到這個主意，我就決定今天暫時先不去圖書館了。

我要為晚上作好萬全的準備。於是在街上遊盪，想著到底要準備些什麼。

既然晚上要看看會發生什麼，那麼就必須去找點東西來實驗，因為時間不論繼續還是倒退應該都是從零點到一點，不會有什麼改變。

但是如果能拿東西來做實驗，就能清楚的看出來到底是倒退還是繼續。

於是我在客廳桌上的不同位置放了三個蘋果，如果過了今晚十二點它們全都消失，那麼就是倒退了，但如果它們都還在，那麼就是時間繼續了。

我經習慣在圖書館里看書了，如今讓我在家乾等，說實話挺煎熬。不過多虧了那些書，如果不是看了這些書，我不覺得我這一個笨老頭能想出這個點子。

不知不覺我已經倒退了這麼長時間了，以前每天都如一的度過，也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於是覺得很快，但也多虧這些書，回想起來每天都有不同之處，於是日子也慢起來了。

正當我這麼想著，孫子來到了桌子旁邊。因為我這段時間整天大早上就往圖書館跑，沒怎麼見孫子，可能也是一種逃避吧？

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孫子隔天就都全不知道。雖然今天不得不面對，但看到他小了好多的身軀和稚嫩了好多的臉龐，我還是不可抵抗的胸口巨疼。

但那小傢伙沒覺得我有什麼異樣。他開口:

「爺爺，我想吃蘋果。」我也微笑著，將蘋果遞給了他。我盯著他，他也毫不介意的吃著蘋果，我心情複雜的無法形容。

孫子沒能吃完的蘋果立在桌上，三個蘋果變成兩個半，夜暮將至，我將開始我的實驗。

其他人都已睡下，我也不想出聲吵醒他們，於是透過窗紗望著月亮。我忽然回想起數十年前的記憶，自己和妻子還沒結婚，當時年少，對世界的一切都充滿希望，但我討厭太陽的昏覺，凌厲的月亮更能讓我燃起希望，於是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望著天上的陰月，身旁是如陰月的她。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早已記不清，但那個畫面卻讓我記憶深刻。於是，記憶中斷，我盯著桌子上的蘋果，想著如果真的成功，時間不再倒退，自己再也見不到妻子了。

於是準備收手，讓一切任由其繼續。正當我準備回去睡覺，我的目光落到了那半個蘋果上，上面是參差的牙印。

想起越發年幼的孫子，我早上的感覺又浮於胸膛。也許本該如此？太陽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人們出生，人們死亡，死亡的人不能復生。

我咬咬牙。不能因一己私利去這樣做，是時候讓一切回到正軌了。我睜大眼睛，盯著那三個蘋果，連同將前段時間一直追求的希望捨棄的苦澀。

我不是什麼爛好人，我不會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幸福，但是唯獨孩子不行，如果讓我以孩子們為代價，如果我終有一天看到孫子從未存在，從未出生。

那麼我一定會堅決選擇捨棄自己的幸福。至少在最後，讓我裝一把英雄。

但我沒能成為英雄，當時間跨出那關鍵的一步，一切都彷彿沒有任何變化，但那三個蘋果確實不見了。

不，準確來說是兩個半。我沒有眨眼，但是這種事就是這樣發生了，彷彿是很唏噓平常的正常事，寂靜的夜中，什麼都沒發生般如常。

我真的懷疑自己在做夢，但是夜風吹來，刺骨的涼風刻意提醒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