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安撫

曾幾何時，趙夕還覺得林雨霞那群肌肉男做事過於魯莽，缺乏人性化與溫度，不過現在，他卻有些理解對方為何個個都是暴躁老哥。

因為感染者們有著太多訴求，有著太多想法，要一一搞掂實在是費心費力。

排水系統位於龍門地下，與污水遍地，潮濕腥臭的傳統形象並不相同，整片區域其實很乾爽，空間也非常大，內部劃分為一個個隔間，適合感染者們入住；巨大的承重柱與運作的通風和取暖系統，也保障了他們不會受凍或窒息。

當然缺點也不是沒有，地下設施光照不充裕，外層管道與機器運作時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影響到人的休息，衛浴設施數量不足等等。

被壯漢們大聲吆喝與監督，被初步認定是無辜之人的感染者們彷彿羊群，排隊進入隔間。朝部下們交代了幾句，林雨霞很快率黑蓑離去，只剩下趙夕與壯漢們面面相覷。

之前還因為試探有過不愉快，兩邊尷尬地陷入冷場，也並非不可思議，不過伴隨著一個孩童的咳嗽，被趕到倉庫的數千名感染者很快抱怨起來。

「我要回家！」

「有沒吃的啊，我午飯還沒吃呢。」

「唔，好難受...」

「別擠呀，誰踩我了？」

「媽媽，嗚嗚我要媽媽--」

「拜託了，我今晚還有打工，讓我先回去吧，我不想被扣工資！」

「別殺我，求求你們別殺我！！」

情緒就像病毒，在封閉的空間內快速傳播，眼看場面有失控趨勢，壯漢們立即行動起來，用兇惡到能令小兒止啼的表情與嗓音，開始『說服』感染者們。

「盡量別打人！」眼疾手快阻止了某個試圖朝孩子揮巴掌的男人，聆聽了片刻前者的啼哭，趙夕面有難色在口袋裡摸來摸去，最後只能把還沒吃完的巧克力棒遞給對方。

「食物待會就到，你先用這個湊合吧。」

「把他們按家庭安置，少動粗。」

「你，有紙筆吧，記下他們的訴求，待會交給我。」

「呃，你叫...啊算了，叫啥無所謂，林雨霞不是說有配送物資嗎，再去催一下！」

回憶著阿米婭在會議上提出，針對倖存者們安置的舉措，趙夕依葫蘆畫瓢朝壯漢們發號施令，督促他們開始行動。聽到裝置內傳來的鈴聲，正詢問衛生狀況的他拿起屏幕一瞄，瞬間喜出望外摁下了通話鍵。

「你們進來了嗎？」

「當然，陳大美女那張臉就是名片，近衛局的人壓根沒敢問~」似乎在與什麼人交涉，話筒內隱隱有其他人的聲音。「那些感染者怎麼樣？」

老老實實告知了對方狀況，趙夕邊朝入口走去，邊不放心地叮囑道：「告訴我你的位置，我去接你們。」

「那倒不必，我們已經到了~」

欸！？整個人愣在原地，趙夕足足用掉半分鐘，才消化了對方話語內的訊息。「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我之前可沒提過啊。」

「可藏匿大量感染者，要躲過那些『特殊部隊』，還能避免整合運動滲透與蠱惑，滿足以上條件的地域只有幾個，我選了可能性最大的而已。」輕描淡寫道出答案，博士笑眯眯補充道：「何況有姬子在，她如今可是個地頭蛇。」

「那是誰？」

「企鵝物流的編外員工，」似乎與當事者在交流著什麼，博士過了片刻道：「她也是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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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姬子姐姐！」發出驚呼的孩童霎時破涕為笑，掙脫了成年人的束縛，朝迎面走來之人飛撲而去。

「呵，原來是阿芬啊，來，讓姐姐抱抱~」毫不在意對方手臂上的黑色晶體，身材姣好的紅髮美人將其抱在懷中，在他營養不良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喜歡這兒嗎？」

「唔，不喜歡。」

「哈哈，我也不喜歡。」露出有些無奈的苦笑，被喚作姬子的女性將他放下，語重心長道：「但是外面有壞人，大家呆在這裡才安全，陰白嗎？」

「...不是很陰白。」

「沒事，這幾天忍耐一下，等那些壞蛋都被抓了，你就能回家咯~」

拎著物資站在不遠處，目睹對方片刻功夫就讓包括孩子在內，四名感染者都平靜下來，趙夕不由吹了個口哨。

「真厲害啊。」

「確實，九十應該有。」

「...我說的不是『那種』厲害！」給了博士一個爆栗，得到暗示的趙夕走上前，把裝有食物與洗漱用品的袋子交給對方。「抱歉之前採取了比較粗暴的做法，這是今日份的物資，請收下。」

重複著進入房間，姬子說服，己方給予物資，登記訊息與個人請求，再離開前往下個房間的步驟，趙夕渾然不覺時間流逝，直到筆記本上寫滿了文字，兩手外加手推車上的東西全部消失，他才意識到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累死了。」不顧地板骯髒一屁股坐下，青年活動著酸疼的胳膊，這才有精力去感謝提供援手的初見者。

「謝謝幫忙，無量塔姬子小姐。」

「你是大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穿著印有企鵝物流標識的外套，邁著貓步走到趙夕身畔，紅髮女子很自然地拿起筆記本翻閱起來。

「有多少人被帶走了？」

「大概...十分之一。」回想起那些被拖拽而去、確認與整合運動有染的感染者，儘管林雨霞含糊其辭，趙夕依舊認為他們凶多吉少。「對了，你們有遇到整合運動嗎？」

某人轉移話題的水準，只能用悲劇形容，好在不遠處的博士也清楚這點，順著話頭接了下去。「有，而且很多。」

「很多？」

「白毛變態的牧群，它們已經失去控制了，正在無差別攻擊所有活物。」估計是想起了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鐵面人雙臂環抱嘆了口氣。「那些傢伙甚至連自己人都沒放過，地面上已經亂成一團了。」

武裝起來的平民，沒被疏散的『灰色職業者』，試圖藏匿的整合運動，誓要一勞永逸解決麻煩的近衛局，受命出手的黑蓑，想到幾股勢力正以貧民區為戰場打得熱火朝天，趙夕十分慶幸自己管理的感染者們早早被『送』到此地避難----

否則他們能否活下來，真的不好說。

「他們是叫『牧群』嗎，真是個很合適又冷酷的代號呢。」發表著自己的想法，效力於企鵝物流的女性把筆記還給趙夕，順帶用力拍著後者肩膀。

「聽說你也來自別的世界？大家一起合作，先保證這些無辜者平安吧，其他事等以後再談。」

很認可她的觀點，趙夕喚來一名壯漢，讓他再去領些藥品和食物。「物資方面我盡量去爭取，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照陰設備不太夠，很多房間還黑乎乎的...」。

「不，兄弟。」否定了青年的觀點，博士一本正經抬起手，指向正由兩名林雨霞部下把守的入口。

「最大的問題是整合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