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對重生者一點都不善良

雨停了，風還在呼嘯，急駛而過的公交車任性的將泥花拋去老遠，不時有行人躲閃著高聲喝罵。

「大概是找不到了……」

本打算憑著印象去找手機的陳哲忽然意興闌珊起來，別說手機了，就是路邊的易拉罐也早早被有心的大爺大媽撿回了家。

高三其實也用不上手機，只是習慣使然，07年還是2G時代，手機娛樂還停留在登錄個企鵝玩個俄羅斯方塊，3G明年才會在國內重點城市推廣，是一切移動互聯網產業快速發展的基石。

但問題是家裡要是聯繫不到自己八成會找過來了。

陳哲家不在縣城，而是在離縣城不遠的棉紡廠家屬院，父母雙職工，幾年後棉紡廠搬遷，提前辦了內退，拿著一次性補貼去市裡買了房。

從縣中坐公交到棉紡廠家屬院也就十分鐘路程，想了片刻，陳哲放棄了回家一趟的打算，距離高考還有四十多天，已經到了分秒必爭的時刻。

轉眼看到校門口一側的理髮館，摸了一把自己的長發，已經遮住了眼睛。

複習班男生很少留長發，都嫌打理起來耽誤學習時間。

陳哲之所以一直留著，還是因為張萌曾說喜歡他留長發的樣子，複習期間還時不時的自拍一張彩信給她。

陳哲走進理髮店，理髮師正在給一個年輕小伙做殺馬特造型，見陳哲進來，招呼他先坐著等等，那個小伙眼神痞痞的掃了他一眼。

現在勁舞團風靡，殺馬特造型很流行。

「帥爆了！」

理髮師滿意的打量著鏡子里自己的作品，嘖嘖道：「不比我海報上的模特形象差，你要是配上耳釘，那就完美了。」

陳哲想笑，忍住了，尊重流行。

殺馬特小伙顏值還說的過去，穿著時下流行的緊身褲，尖頭皮鞋，只不過膚色有些蠟黃，耳根處還有幾顆青春痘，估計沒少肝夜。

沙發上放著一個牛仔外套，應該是殺馬特小伙的，旁邊還有一束玫瑰，這是要表白啊。

不過下一秒，陳哲眼睛微不可察的縮了下，牛仔外套兜子有東西滑出了部分，看著像匕首。

「真是巧了，本就打算下午去打個耳釘。」

小伙聽了理髮師的話，對著鏡子臭美的左看右看。

理髮師建議，「最好選小一點的，帶鑽那種，好了。」

殺馬特穿上牛仔外套，沒有離開，而是坐在沙發上，翻起一本美女雜誌，嘴裡道：「哥們，在你這裡坐會兒，我等人。」

「沒問題，茶几上有煙，自己拿。」

理髮師說著回頭對陳哲道：「帥哥先洗還是先理？」

陳哲道：「先理吧。」

理髮師讓他坐在殺馬特坐過的椅子上，手扶著他的頭打量了下，「修一修還是去短？不過我建議你也搞一個這髮型，今年流行。」

「不用了，去短吧，我是學生，不合適。」

「學生啊，縣中的？」

理髮師自問自答，甚至還有些可惜道：「你們學校確實有規定，嘖，白瞎了這頭好頭髮。」

陳哲笑笑，沒有接腔，直接比劃起來，左右和後面推上去，頭頂和前額去短……

理髮師沒再多話，在他頭髮上噴了幾下水就按他要求操作起來，一邊還跟殺馬特小伙聊天。

「兄弟，你在等女朋友？」

「算是吧，正在追。」

理髮師打趣道：「以你現在的新形象應該沒有幾個女孩能頂住你的魅力，

今天一定能抱的美人歸。」

殺馬特小伙自信一笑，「必須的，我從來沒失過手。」

「吆，這麼說兄弟實戰經驗頗豐啊。」

「三天！」

殺馬特伸出三根手指，有些得意道：「我追女生從來沒有超過三天的，也就縣中這個有點難搞，今天已經第三天了，必須追到手。」

理髮師笑著點頭，「縣中的啊，兄弟眼光不錯，這學校確實有幾個比較漂亮的女學生，就是學生不同於社會人，心思不在這上面，確實難搞。」

「呵。」

殺馬特小伙不屑的一笑，「只要是女的，都他媽一個樣，學生喜裝清高，裝清純，老子陪她演了三天，今天她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這妞我上定了。」

「哈……」理髮師乾笑一聲，沒有再接腔。

陳哲聽的心裡膩歪，這個年紀的人哪都好，就是吹起牛逼連自己都信了。

理髮師不再說話，專心理發，開始還沒覺得什麼，等理完后眼睛猛的一亮。

「你審美可以啊，以後不上學了來給我當學徒吧。」

陳哲笑笑，他理髮不是為了耍帥，而是想要清爽一些，以更好的狀態應對接下來魔鬼式的學習。

事實是他本來就帥，理完頭髮后，不單單是清爽乾淨的問題。沒有多餘頭髮遮擋，五官更顯突出，臉上的光澤也亮了幾分，再加上他近一米八的身高，完爆一眾小鮮肉。

而一直冷眼旁觀的殺馬特小伙，看到陳哲理髮后的效果忽然覺得有些自慚形穢，眼神也不那麼自信了，有些懷疑起自己來。

理髮五元，付完錢陳哲離開理髮館，風一吹，感覺頭皮涼嗖嗖的，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正要回學校，就看到一個齊耳短髮的女生在學校門口東張西望，像是在等人。

這女生個子適中，一米六齣頭、、的樣子，身形在寬鬆的校服下看不出來，不過她膚色白皙乾淨，五官精緻，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青澀，如一個瓷娃娃一般。

陳哲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他印象中沒有在縣中見過這個女孩。

當然，那時他眼裡的女生只有兩種，一種是張萌，一種是其他女生。

正當陳哲準備移開眼神的時候，那女生正好看向他，眼睛先是一亮，接著有些驚慌失措的向學校跑去。

陳哲一愣，摸了摸臉，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一道殺馬特的身影從他身後竄了出去，在女生即將跨進校門的時候，擋在了她面前。

「你走開，我要回學校上課。」

女生眼神躲閃，顯得有些無助和慌張，語氣甚至都帶著哭腔。

「糖糖，只要你答應跟我好，我馬上就走。」殺馬特小伙將手裡的玫瑰向前遞過去。

女生躲閃了下，「你別這樣，我都說了無數遍了，我現在不想談對象，我家裡也不允許，馬上高考了，我真沒時間再耽誤，求求你了，放過我吧，以後也別以我家人的名義給我老師打電話叫我出來。」

殺馬特小伙不為所動，甚至耍起了無賴，「這麼說你不是對我沒感覺，而是因為家裡的原因和高考，對吧？

這好辦，只要你今天答應我，我保證高考前不打擾你，等你高考結束，這樣總可以吧？」

女生急得只跺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對你真沒感覺，我，我……」

「對我沒感覺？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女生頓了下，竟然真的點了點頭，「是，是，是，我是有喜歡的人了，你該死心了吧。」

「曹尼瑪，誰？」

殺馬特把花摔地上了，一把抓住女生的手，用力一拉，女生直接撲了個滿懷。

恰在這時陳哲走了過來，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走的有些慢，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在心裡卧槽了聲。

原本以為殺馬特小伙之前是吹牛逼，沒想到真敢耍流氓。

但這可是學校，又是大街上……

正想著要不要制止下的時候，慌亂的女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子掙脫了，惶恐的跑到陳哲身後，緊緊抱住他的胳膊，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嘴裡喊道：「你別亂來。」

殺馬特小伙愣住了。

陳哲也愣住了，我就是看個熱鬧……

「是你？卧槽尼瑪……」

反應過來的殺馬特小伙臉上瞬間充血，跳起來就沖陳哲踹了過去。

卧槽！

陳哲反應慢了一拍，褲子上多了一個大大的泥腳印，噔噔噔倒退了幾步，連帶著挎著他的女生都差點被甩出去。

女生顯然沒有預料會出現這一幕，嚇得長大了嘴巴。

陳哲很生氣，多少年沒挨過打了，而且還被打的莫名其妙。

積攢了十多年的鬱氣一下爆發出來，甩開女生的手，衝上去一拳呼在殺馬特小伙臉上。

後者身高也就一米七出頭，體型上的差異加上陳哲的爆發力，直接被呼倒在地。

但這一下將殺馬特小伙的狠勁逼出來了，一把掏出了匕首。

女生哪見過動刀的陣仗，嚇的「啊」一聲叫了出來。

陳哲也是眼皮狂跳，差點忘了這傢伙帶著匕首，但多年養成的性格倒不至於落荒而逃。趁他還沒爬起來，跳起來又連著踹起來，不知道踹了多少腳，直到門衛聽到動靜出來制止才停下來。

殺馬特疼的在地上打滾，也不知道傷到哪了。

「什麼情況？你們哪個班的？敢在學校門口打架，班主任是誰？」

門衛的眼神主要看向陳哲和女生，殺馬特不用看就知道不是本校生。

「復讀班。」陳哲知道躲不過去，嘆了口氣道。

「複習生還打架啊。」門衛一臉可惜的搖搖頭。

見有人出來，殺馬特一瘸一拐的爬起來，去撿被陳哲踢到不遠處的匕首，狠聲道：「曹尼瑪的**崽子，你有種，你攤上事了，敢搶老子女朋友，你他媽最好別出校門，老子不廢了你跟你姓。」

陳哲上去又是一腳將他踹倒，單腿壓著他，好勇鬥狠他不是沒有過，棉紡廠家屬院的幾個孩子耍狠，一個賽過一個，都是從小干到大，啥陣仗沒見過？

只是後來去市裡上了高中，小夥伴們之間的事也就不再參與了。

「大話先省省吧，今天你走不了了，那個誰……」

陳哲看向女生，「報警！」

女生聽到報警有些害怕，「真報？」

「報！」陳哲果斷道。

女生有些傻眼，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手裡握著手機遲遲沒有撥號，像是還想進一步確認。

而門衛除了一開始說了幾句話，就再也沒吭過聲，抱著胳膊活像個外人。見有人打架，很多路人圍了過來，理髮師也出門看熱鬧，充分展現了國人天性。

殺馬特小伙也是個混不吝，這麼多人圍著，膽氣反而更勝，冷笑道：「報吧，你打的我，這裡的人都有目共睹，我只要驗傷你就得進去，還得賠老子錢，現在你不報警都不行，老子自己報警。」

陳哲被氣笑了，用不算高的語氣道：「你是不是腦袋缺根筋？

你持刀進校園行兇，猥褻女學生，持刀搶劫……無論哪一條你都得進去蹲幾年，而我，屬於正當防衛，見義勇為，說不定還能得個牛城好人稱號，或許還有獎金。」

殺馬特小伙一愣，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沉聲道：「我他媽哪有持刀進校園行兇？猥褻誰了？我他媽搶劫誰了？」

陳哲指指被他踢到不遠處的匕首，「這就是物證，你有沒有進校園我說了算，門衛說了算，我同學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你猥褻我同學了，我看見了，當事人也會作證。

還有你兜里的錢……是搶我的。」

殺馬特小伙瞬間驚的說不出話，就因為自己裝逼隨身帶著匕首，一下就說不清了。

眼前的學生看著怎麼比自己還像流氓？

殺馬特小伙腦門的汗肉眼可見的流了下來。

陳哲當然是在嚇唬他，作偽證這事很嚴重，見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道：「當然，你如果配合一切好說，但來學校尋釁滋事這事板上釘釘，關幾天是跑不了的。」

殺馬特小伙聽到這裡忽然鬆了口氣。

這就像領導把天大的罪責都扣到了你頭上，就在你爭辯的時候，又大事化小，只讓你擔一小部分責任，你心裡忽然就平衡了。

二人的對話，別人或許聽不真，女生和門衛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女生還好，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殘酷，想法單純，只覺得陳哲好厲害。

但門衛畢竟活了幾十年，啥人沒見過？只是像陳哲這樣一個陽光男孩，下手黑，做事狠，而且還能有理有據的，是頭一個。

見女孩拿著手機還在猶豫，陳哲一把搶過來，直接撥通了妖妖零。

派出所距離縣中不遠，沒幾分鐘就來了，報警直接驚動了校領導和復讀班班主任趙均，在了解情況后出面替他交涉。

事情簡單明了，殺馬特小伙尋釁滋事，事實清楚，再加上陳哲是復讀生的緣故，又有校領導擔保，現場做了筆錄后沒有讓他一起去派出所。

人都散了，趙均沒說什麼，深看了陳哲幾眼，囑咐他儘快回教室便離開了。

陳哲也長長的舒了口氣，沒想到重生第一天，還沒有擁抱陽光，就遇到這破事。

看似是無妄之災，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絲涼意，看來老天對重生者一點都不善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