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旨來
至於輕重傷者,榆林軍先行救治,隨後發三日乾糧,全部放歸。
很快,南城外的俘虜營就動了起來,先由專人宣講榆林軍的政策,陳明其間利害,說明講真話的重要性,以及假話的懲罰性,隨後一隊隊俘虜排隊登記,自報籍貫和過往,尤振武從綏德帶來的秀才書生,此時一個個都派上了用場,專人詢問,由他們執筆書寫,進度非常快。
其間,有人專門巡視,更有一些在綏德投誠,已經取得榆林軍信任的原闖兵,查勘錯誤,揪出那些謊報之人。
議事完畢,尤振武終於有時間返回家中,向爺爺尤世威報告這個喜訊了,今日二月初三,昨日二月初二龍抬頭,正是老爺子的誕辰,但正逢戰事,老爺子又已經處於生命最後的彌留期,全家上下悲傷,昨日,家中只是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算是為老爺子慶祝了誕辰,同時也祈禱戰事順利,尤振武得勝歸來。
現在一切如願,尤振武要親自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爺子。
但剛到府門前,還沒有來得及下馬,就看見管家榮叔跌跌撞撞的從裡面沖了出來,尤振武頓有不妙的感覺,果然,尤榮跪在他馬前,嗚咽哭泣起來:「少總鎮,老爺,老爺……」
尤振武翻身下馬,疾步進入府中。
進入二進,哭聲迎面而來,三爺尤定宇,叔尤見龍,全家上下,大大小小都已經在屋中,所有人都跪在塌前,叔尤見田位在最前,已經是泣不成聲。
尤振武眼眶一紅,衝到榻邊,卻見老爺子早已經逝去,但表情安詳,嘴角還帶著絲絲微笑,就像是早已經知道、看到了榆林軍大勝的結果。
尤振武雙膝跪地,重重地拜在地上,口中默默道:「爺爺,你此時應該已經知道勝利的結果了吧?我雖然是一個穿越者,但請相信,我不會辱沒尤家門楣,榆林軍也一定會壯大!」
很快,尤定宇也趕回,跪在地上,哭喊二哥。
尤家一門忠烈,他們兄長早年間就戰死在了遼東。
「爺啊~」翟去病和爺爺翟文聽聞噩耗趕來,進門就哭。他雖然不是尤家人,但長年生活在尤家,為尤世威尤定宇教導,和尤振武同學習,共吃住,論起來和尤家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老爺子去世的消息,很快傳了開了,不但城中文武,就是普通百姓也紛紛趕來弔唁,更有尤家舊部,在府門前哭泣,尤府門前被擠得水泄不通,總兵衙門派專人維持秩序,尤振武換上了孝服,一身縞素,跟在叔叔尤見龍身邊,接受眾人弔唁,但特殊時期,他依然不能放下總兵職責,依然要主持各項工作。
「尤老總鎮,戎馬一生,為國征戰,尤游戎浴血河南,馬革裹屍,尤少總鎮,年少多謀,忠孝仁勇,尤家,真一門忠烈也。」王家祿讚歎。
用過午飯,孫惠顯劉廷傑部,一南一北,分取各縣,尤振武身著縞素,留鎮榆林,專心處置俘虜和各種後續事宜。
果然,在詢問指證間,揪出來不少撒謊的闖軍俘虜,他們大多數人的手上都有累累血債,不是曾經殺官,就是屠戮過無辜百姓,擔心被榆林軍報復,又或者被交給朝廷,因此選擇謊報身份和過往。
但同樣的,也有不少闖軍急於立功,尤其是那些新近投降闖軍不久的舊官軍,他們還未被同化,當發現舊日長官謊稱是小卒,同又或者明明在闖軍有大功,卻說自己是被迫加入的謊言以後,他們立刻舉報。
李承方令人仔細查證,依照尤振武的命令,凡三人指證,眾口一詞者,一律不問,直接拖出,於眾俘虜前斬首。
咔咔咔,一連幾十顆人頭落地,血光映紅了夕陽。
俘虜們一個個都是駭然,心說榆林軍說到做到,可不是嚇唬人,於是再不敢隱瞞舊日或者抱有僥倖之心,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過往托出。
經過一天,戰場也已經是清理的差不多,俘虜們在東城外挖了一個大坑,闖軍屍體全部投入其中,是為萬人冢,榆林軍戰死的每一個將士都登記姓名籍貫,遵照尤振武的命令,牌位先送入岳王廟的側殿,日後有機會再修建專門的祠堂,以示紀念,每一個戰死將士,撫恤金二十兩,受傷五到十兩不等,皆從繳獲中出。
夜間,尤振武棺前守靈,心中卻想的是未來,憂的是山西河北的局勢。
甲申之變快到了,不知道會不會有奇迹的出現?但願有。
「振武,你去休息一會吧,明日還有軍務呢,這裡留我就行。」叔尤見田說。
尤振武搖頭,意思是沒事,我能堅持。
尤見田長嘆一聲:「可惜啊,父親沒有親眼看到賊兵潰敗的那一刻,不然他一定會笑開懷。」
尤振武道:「爺爺已經上了天,相信他一定已經看到了。」
尤見田道:「也是。」深深一拜:「振武說的對,我愚鈍了。父親,你一定笑了吧。」
第二日,崇禎十七年二月初四,僅僅是出征一天,就有好消息傳回了,那就是闖軍留守在神木的小股人馬,聽聞劉方亮大軍潰敗的消息之後,已嚇的連夜棄城逃走,孫惠顯兵不血刃的就收復了神木,此時正率軍往府谷。
對這個結果,尤振武一點都不意外,不要說神木府谷這樣的小縣,即便是綏德州,闖軍留守也不超過一千人,在劉方亮全軍覆沒的情況下,這些地方的闖軍肯定都已經是嚇破了膽,聰明一點的棄城逃跑或者是投降,其他若是頑抗,也抵不過榆林軍的攻擊,最後全軍覆沒,關鍵是延安府,以延安府的牢固程度,加上收集周邊州縣的兵力,如果一味堅守,想要拿下,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希望馬大志和武尚忠能勸降成功。
第三日,二月初五,尤振武正巡視各處,撫慰受傷將士和戰死將士家屬,一個大消息忽然傳來,那就是朝廷來人了。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尤振武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清楚的知道,闖軍此時已經席捲山西,各個州府不是投降就是淪陷,闖軍不日就將拿下山西首府太原,京師通往榆林的道路,已經是斷絕,雖然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繞行大同,通過塞外草原,來到榆林,可那條路,不但路途遙遠,而且極易被蒙古人襲擊,非迫不得己,絕沒有人會走那邊。
簡單講,榆林和京師的聯繫已經斷絕,現在怎麼會來人?他們又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