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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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吃你做的。」羽弦稚生鑽進車裡,繫上了安全帶。
宮本雪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有點發愣地看著他:「稚生,小花鳥呢,還沒出來么?」
「快過年了,她回老家了呀。」羽弦稚生趴在車窗上說。
宮本雪子眨了眨眼,澹澹地哦了一聲,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反應,可是從她誠實的身體上來看,她明顯是比較輕鬆的。
花鳥風月作為羽弦稚生的女朋友,宮本雪子拿出的是一家之主的地位去面對,不可能會沒有壓力。
她在的話,宮本雪子自己是需要時常注意個人形象的,避免小花鳥會覺得這個由她和稚生組成的家庭很奇怪。
如同送走了一位客人,她的心弦不在繃緊,而是緩緩地鬆弛了下來。
車子緩緩行駛,往宮本家的宅邸趕去。
外面冰涼,但車廂里的空氣很暖和,羽弦稚生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就是低著腦袋弓著身子,自然地鑽進了宮本雪子坐姿懷中,跟回家一樣。
雪子姐今天穿的依然是那件純白色的冬裙,厚厚的,小腿以下都被棉料遮擋,勉強能看見馬丁靴,和她天鵝絨灰色的保暖打底褲。
上面的氣味兒,很好聞。
有陽光曬過的氣息,還有她的體味兒。
宮本雪子的大腿根處,被他的鼻息撓的痒痒的,她單手開車,另外一隻手推了推他,想讓他起來。
可羽弦稚生賴著不起來,這是天底下獨屬於他一個人的雪子姐,他怎麼黏都黏不夠,她的大腿是世上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
他蹭啊蹭的,蹭的宮本雪子有點羞怯,還有微惱。
這小子離家才一天而已,就這麼黏自己了,以後該怎麼辦?她想揪一揪他的耳朵,讓他放老實點,可終究沒能下手。
或許,她自己也享受這種溫存吧。
懷裡有一個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孩子,而且還很乖......要是他別總是把女孩往家裡帶就好了——也不是不讓他談戀愛,反正遲早的事情,就是目光遠大點嘛,晚幾年再談也挺好的啊,等你事業穩定了再說。
宮本雪子好多時候,想的都是這樣的事情。
生活中的事情她很快就能想好,可是關於他的,她總會想到出神。
宮本雪子的手指夾著他的耳朵,來回撫摸著,居然把羽弦稚生給摸睡著了。
他也是累的夠嗆,看資料的時候腦袋轉的飛快,又演了一天的戲。
到家的時候,等羽弦稚生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泡在浴桶里了,緊張一下子地撲騰起水花,感覺像是被女妖給捉去的唐三藏一樣。
等腦子反應回來,才明白是在洗澡。
衣服是宮本雪子給他脫的,他再怎麼說也是男生,但她倒是一點都不在乎他的隱私,一個孩子有什麼好在乎隱私的,尤其是上次他摔了屁股,她看過也摸過,熟悉地不能更熟悉了。
對此,羽弦稚生表示,verygood。
被雪子姐看光光,他蠻自豪的,甚至想抱著胳膊挺挺腰。
沒過一會兒,水溫還是溫熱的,宮本雪子抱著柴火走了進來,拿起旁邊的小斧頭開始噼柴,然後弓著腰把柴火塞進浴桶下面。
這情景,倒真有點像女妖煮唐僧了。
可是如果是這麼漂亮能打的女妖,小唐僧應該也心甘情願被她給吃掉吧,雪子姐的臉頰被爐火映照的通徹紅潤,烏黑的墨發溫軟地披在胸前,每次隨著她的動作,那飽滿的胸脯都會顫動,像是火焰的舞蹈。
羽弦稚生沒有像以前那樣挪開視線,輕聲道:「謝謝雪子姐。」
正在擱柴的宮本雪子微微一怔,
仰起明媚的臉蛋,好奇地盯著他:「你跟誰學的稱呼?」
「我自己想這麼叫呀。」羽弦稚生把又逐漸熱起來的水,捧起來潑在自己身上,「我十三歲,你二十三歲,叫雪子姐也沒問題的!」
宮本雪子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放著柴火。
「要不,叫聲雪子媽媽來聽聽?」宮本雪子突然抬起頭來,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看來她還是沒有在這上面死心。
羽弦稚生使勁兒搖頭,說話很嚴厲:「雪子姐,除非你打死我!」
「談什麼打生打死的,你就當哄哄我不行么?」宮本雪子不滿地都囔,腮幫子也是鼓起來的,嘴唇紅潤鮮亮。
雪子已經二十三歲啦,可她時而流露出的,少女般的幼稚,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就那樣自然而然地表現了出來,她是多麼可愛的女人啊。
「你不叫我一聲媽媽,我這輩子都沒有當媽媽的機會了。」她輕輕嘆氣。
這是宮本雪子的不滿。
她既然不準備結婚,就不會跟任何男人誕下後代。
沒有後代,就永遠不會有孩子叫她媽媽,這對一個傳統家庭長大的古典女人而言,是一種遺憾吧。
「水溫熱不熱?」宮本雪子問。
「熱。」
「把背轉過去,給你擦背。」雪子姐擼起了袖子,手臂白嫩。
沒幾天,快過年了,雪子姐要給他洗白白。
她說,明天要帶他,還有小葵,去鎮子上給他們倆買新衣服呢。
羽弦稚生轉過身去,趴在浴桶邊上,背對著她。
宮本雪子拿起搓灰布,不輕不重地在他背上蹭,他的腦袋在空氣里,而空氣冰冷,所以時不時,她會擰上熱毛巾,搭在他的腦袋上,免得他受涼。
「正面,轉過來。」她蹲在地上把搓灰布洗了洗。
而搓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宮本雪子把搓灰布丟給了他,讓他自己來。
正眯著眼睛,彷彿小青蛙曬太陽般享受的羽弦稚生,無奈地睜開了眼,自己一點點忙活了起來。
宮本雪子並沒有離開,轉過身去:「好了喊我一聲。」
這就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了,她要是不轉身,還更加自然。
「啊。」羽弦稚生叫了一聲。
「好了么?」宮本雪子轉過身來。
「沒有。」羽弦稚生動作一僵,「我只是搓疼了。」
「那你叫什麼?!」
她瞪了一眼,羞惱地又轉了回去。
羽弦稚生哧哧地笑了起來。
等他洗過了澡,宮本雪子把他從浴桶里拎了出來,用溫熱的清水把他沖洗的一乾二淨,然後用厚實的棉布浴巾,把他包裹了起來。
這種精心的照顧下,哪怕他想感冒,都不會感冒。
接著,用吹風機,把他的頭髮吹乾,套上她用棉花打的厚睡衣。
香噴噴的羽弦稚生,就此出爐。
「飯在廚房裡,吃完后回屋睡覺去吧,這裡我來收拾。」宮本雪子挽起垂在鬢間的一縷頭髮。
「我跟你一起收拾。」羽弦稚生說。
「快去睡覺。」宮本雪子把他推到了外面去。
他剛洗乾淨,這裡到處都是水漬,不然等會他又要弄髒了。
「稚生,等等。」雪子姐又叫住了他。
「怎麼啦?」羽弦稚生站在原地。
宮本雪子洗乾淨手,擦了擦,摟住他的腦袋,她秀美的鼻子貼在他的發間,然後挪到了脖頸處,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味。
「好香啊。」她的臉上是幸福滿足的笑容。
......
1月1號,新年的第一天。
收音機里播放著大雪預警的通告。
下午兩點以後,西邊的天空傳來遠遠的雷聲,那聲音就像是有人在開合木板套窗,來來回回。
今天是約定一起看初雪的日子。
雪子出去買火鍋要用到的食材,說很快就回來。
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羽弦稚生,撿起一根頭髮,長長的頭髮。
這一定是宮本雪子的。
田空葵的頭髮只到肩膀,所以不可能是她的。
他將這根長頭髮繞在手指上,繞啊繞啊,繞的時候,想起來了她的唇,她細膩潔白的手臂,她豐腴的大腿,還有她彎腰時冬裙下的震撼弧度。
說起來,一起看初雪,還是她主動邀請的。
她應該是不明白初雪的含義的吧。
初雪是一年中下的第一場雪,在很多人的眼裡,初雪是非常有意義的,雪是潔白的,象徵著初戀的純潔和美好。
據說,在初雪的時候,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就會永遠地幸福生活在一起。
這當然指的是愛情上的幸福。
宮本雪子雖然不了解這是與愛情相關的,但她的心裡是懷抱著兩個人永遠幸福生活在一起的願望。
羽弦稚生躺在沙發上,幸福地打滾。
又是一陣雷聲。
外面雷聲不斷,接著下起了雨。
雨像是要浸透萬物似的下著,可等走到了走廊下,認真地去觀察,才發現——那並不是雨,而是雨滴夾扎著細沙般的雪。
下雪了,雖然說不是完全的雪,但可以預想到這雪會越下越大。
羽弦稚生站在走廊下,心裡急迫地想著:雪子快回來!快回來!
此時此刻的宮本雪子,也一定在路上著急地趕回著吧!
哪怕差一分,差一秒,當大雪覆蓋了天空與大地時,要是兩個人沒有在一起,今年想要在一起看初雪的願望,就徹底完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衝進雨里,去找宮本雪子的時候,雪子姐回來了。
她的烏黑的頭髮、鬢間、臉頰上都是雨水。
她微微喘著氣,那氣息,在空氣里凝結成霜霧。
可以推測得知,她在看到雨夾雪的時候,心情有多麼不安,多麼急迫。
兩個人坐下廊下,等待著雪越下越大。
田空葵也跑了出來,宮本雪子把她抱在懷裡。
可惜的是,就在期盼著雪越下越大時,雨夾雪緩緩地停了。
天空和大地,灰濛濛的,一片蒼茫。
羽弦稚生跟宮本雪子面面相覷。
宮本雪子露出失望的神色。
「可惜還是沒有跟你一起看初雪,早知道不去買火鍋了。」她垂著腦袋說。
「這是好事。」羽弦稚生憋著一股氣,勸慰她,「那是雨夾雪,並不是真正的雪,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
雪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從這個時候,就不要分開了,也不要出門了。」羽弦稚生說。
宮本雪子認真點頭,注視著曠野的山,遠處的海。
再過不久,雪白就會覆蓋人間。
她的眼睛,那麼美。
......
晚上吃了火鍋,田空葵去睡覺了。
羽弦稚生和宮本雪子。這兩個人坐在走廊下,披著棉被,望著彼此含蓄而笑。
這是兩個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為了一場雪,居然願意等到深夜。
收音廣播說雪到了夜裡十二點,才可能會下。
於是他們就真的打算等到十二點。
可是,可是在這短暫的人生里,要是有人願意陪你到深夜,只是為了看一場雪,無論多久都願意等下去——是多麼幸運又浪漫的事情呢?
雪國的大地,一片寧靜。
似乎一切事物,都在等待著雪的來臨。-
午夜十二點。
凌晨一點。
凌晨三點。
雪像是鬧了彆扭似的,不肯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裹著棉被的羽弦稚生,靠著宮本雪子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小貓,在貓媽媽的懷裡喝奶,貓媽媽的身體很溫暖很溫暖,他喝飽了奶,在客廳里繞著圈跑,每跑一圈他的身子就大一圈,填滿的整個房間都是,然後他被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給抱在了懷裡。
「喵喵不哭。喵喵不哭。」小女孩說著這樣的話,像是摟抱嬰兒把他抱在懷裡。
「我才沒有哭呢。」變成貓的他大聲地說。
「喵喵不哭,喵喵不哭。」小女孩還在這樣說。
然後他聽到了遙遠的呼喚。
伴隨著夢境劇烈的顫抖,崩碎。
那清脆、低柔、急切的呼喊灌入他的神經,如同光明賜下。
「雪來了,雪來了!」
他迷迷湖湖地睜開了眼睛,揉了揉,入眼便是蒼茫的潔白。
雪,到處都是雪。
白色的雪花,在灰色的夜空上飛舞。
他裹緊棉被,與宮本雪子並肩而坐,眺望著漫天紛飛的鵝毛大雪。
他扭頭去看宮本雪子的側臉。
她的臉頰,比雪更艷,比雪更白。
她正一眨不眨地望著雪景,眼眸濕潤。
『為了這場初雪,你等了多久呢?』
他忽然明白了那種心緒,一個少年愛上一位比他年齡大十歲的女人的彆扭心緒。
如今,這份心緒不在彆扭。
一半的另外一半是空白。
因為愛她,所以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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