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後的家人

目前這個世界人類面臨最大的問題是怪獸的威脅。誰也說不清這些怪獸是哪裡來的，只知道它們會撕裂空間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然後攻擊目力所及的一切生靈。怪獸們異常強大，人類發明出來的高科技武器也很難將它們消滅，對抗他們的中流砥柱，只有覺醒異能的少女。

女生天生擁有念力，力量本就強過男人，更有萬分之一左右的幾率會在十六歲生日的那天二十四點覺醒異能，而這些異能，是消滅怪獸的最佳手段。各國都組建了由覺醒者組成的應對怪獸的特殊部隊，在國際上統一叫做守望部隊，而在各國內部則是名稱不一，禹辟國的守望部隊叫做「補闕」。

補闕名義上隸屬軍方，是非常獨立的特殊兵種，待遇也冠絕全軍，國家不僅會給予她們特殊的社會榮譽，還會有高出常人數十倍的薪水。「一人蔘軍，全家致富」正是號召覺醒者加入補闕口號之一。

當然，如此高的報酬，自然是因為它的高風險。

根據禹辟非官方統計的數據，補闕部隊陣亡率常年在百分之十以上，傷殘率更是高的離譜。

尹采予這樣並不是孤例，倒不如說，她如今僅僅是昏迷不醒，沒有缺胳膊少腿甚至沒有丟掉性命，足以稱得上幸運兒了。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這個世界只有女人擁有念力，但異能並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也有機會在十八歲生日當天的二十四點覺醒異能，但概率只有女性的十分之一。女人的異能基本都和戰鬥有關，而男人的異能一般都是輔助型，雖然不擅長戰鬥，但能在戰場上挽救隊友的生命。

因為稀少且特殊，一般加入「補闕」的男人，會在傷亡率比女人低的情況下拿著比女人更高的薪酬。但這也很公正，畢竟就算不加入補闕，富豪們也願意支付更多的薪酬雇傭男性覺醒者為自己工作。

沈陌塵在尹采予的床邊絮叨了一會兒，終於打開了蛋糕小盒子，插上一支專門從蛋糕店裡要來的蠟燭，拿出打火機小心翼翼地點燃。雖然這是特殊病房，禁止任何人攜帶易燃易爆物品，但規矩總是死的，也沒人嚴查，沈陌塵只花了二十元錢就買通了護士。

「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沈陌塵關上了燈，望著燭光，輕聲哼唱著生日歌。

借著微弱的燭光，沈陌塵扭頭看向尹采予，對方一身純潔的縞素，甚至隱約可見皮膚下的血管。病房裡一片死寂，只有儀器那微弱的滴答聲。

「你醒不過來正好，這蛋糕就沒有你的份了。」

沈陌塵說完便吹滅蠟燭，然後開燈，隨手把蠟燭拔出來扔進垃圾桶，大口大口吃著那一小塊蛋糕。

這蛋糕真甜。

沈陌塵小時候是吃不起蛋糕的，在禹辟國，即使是普通人家，吃一次蛋糕也算是比較輕奢的消費，更別說像沈陌塵這樣基本可以算作無父無母的貧困兒童。

他曾經站在蛋糕店門口看了很久，羨慕地望著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們進進出出，蛋糕店裡的裝飾好像童話世界那樣浪漫，而他卻低著頭，連偷窺這童話世界都得小心翼翼。

他記得那個時候有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小女孩，裙子白的像雪，漂亮得就像童話里的公主，從蛋糕店裡出來，望著他笑，似乎是在笑他的寒酸，接著遞上自己已經吃了一半的甜甜圈。

沈陌塵盯著甜甜圈看了很久——其實也沒多久，只是他自以為很久。然後半拿半搶的從女孩手上接過那半個甜甜圈，轉身就跑，羞得抬不起頭。

他已經忘了那個甜甜圈的味道了，只記得很甜。他一邊吃一邊哭，淚水很咸。這麼多年，他還清晰地記得那個女孩子的笑，沒有什麼惡意，但每每回想起，就像一根刺扎在少年的自尊心上。

其實這一幕被尹采予看到了，但她當時沒有聲張，和尹懷蓮利用課後撿了一個星期的塑料瓶，終於在沈陌塵生日那天給他買了一塊八分之一的蛋糕。從此以後，他每年的生日都能收到尹家姐妹送的蛋糕。

看到沈陌塵拿人家吃剩的蛋糕這件事，尹采予一直替他保守著秘密，甚至連尹懷蓮和沈陌塵本人都沒有告訴。只是在一次喝醉酒後，摟著沈陌塵的脖子嚷嚷出來。

吃完蛋糕抹了抹嘴，沈陌塵又想到了什麼，從書包里拿出劉博送的禮物，他拆開包裝，裡面不出意料是一隻外國產的智能手機，在禹辟國這是最流行的品牌。雖然這個牌子的手機一向以物美價廉著稱，但也起碼抵得上余懷市普通人一個多月的薪水。

「正好我以前的那個壞掉了……」沈陌塵輕聲嘟囔，換上手機卡，「瞧瞧人家，你的禮物呢？」

尹采予依然沉默，沈陌塵瞪了她一會兒，似乎又感到無趣了，笑了笑，眼帘耷拉了下來。

「哼，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有女朋友了，長得超級漂亮，比你漂亮多了！而且人家還是羅曼國的貴族嘞，怎麼樣，我厲不厲害？我沒有對不起小蓮哦，她都去世這麼久了，我找新的女朋友也很正常的對吧？而且，這也是你先對不起她的，她要是知道你對我做的事情，哼哼……誒，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夢嗎？我夢到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沒有怪獸，也沒有念力和異能，但和我們這邊一樣有流氓帝國。那個世界有另一個我，他所在的國家和禹辟一樣古老，也曾經落後過，但是現在卻重歸強大，所有的流氓帝國都對他的國家心懷恐懼，這就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我最近總是夢到那個世界，每次的內容都不重複，那麼真實……那裡有個莊周夢蝶的故事，我跟你說過的，有時候我會懷疑哪邊才是真實的世界。前幾天我去心理輔導室了，老師說可能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所以才會夢到那個世界，說那是我心中理想的禹辟國的投射……我覺得不太靠譜，尤其說我學習壓力大，我最近根本沒怎麼學習，畢竟我哪裡敢搶公主殿下的風頭？哦，那個公主殿下就是我現在那個女朋友，你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哈哈哈，長得帥的確挺煩惱的……好吧，開個玩笑，其實我也不想的，這真是天大的巧合，我準備找機會讓她甩了我，但她家裡很厲害，我得小心點……」

沈陌塵又在尹采予床頭自顧自地啰嗦很久，說得口乾舌燥才漸漸閉嘴。他知道他是緊張，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快九點了。

趴在板凳上寫好作業，沈陌塵又玩了會兒手機，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時間逐漸逼近凌晨十二點。

儘管覺醒異能的概率極低，但無論男生還是女生，幾乎每個人都會在可能覺醒異能的那個生日守到午夜十二點。人們把這個過程稱之為開獎，每個人都渴望中獎，每個人都渴望一步登天。

手機上的時間跳到了11:59，沈陌塵感覺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好像有無數只兔子在蹦躂，又像無數戰鼓在心頭轟隆！

他連呼吸都屏住了，好像只要一呼吸，好運就要從體內流走。他緊緊地盯著時間，有些口乾，喉頭滾動，他又看向尹采予，聲音微微顫抖：「要是能讓我中獎的話，就原諒你睡完我就跑路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