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駁回的劇本和歸來的少女

接連兩天，近藤司都沒有看到秋元紅葉的身影。

他曾借著劇本探討的理由去過戲劇部，但那裡也沒有。

想到月曜日那天傍晚，少女慌張逃跑的樣子，近藤司既開心，又失落。

明明關係更近一步，為什麼偏偏物理距離更長了呢？

是我太著急了？好感度還沒到？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再等一段時間的！

雙手抓著頭髮的他，十分懊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咚！咚！

近藤司猛然看向被敲響的門。

是她嗎？

糟糕！頭髮！

他慌忙整理了兩下自己剛剛弄亂的頭髮，然後跑向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的立花夜還未開口，近藤司臉上的欣喜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是學姐啊。」

男人失落的聲音讓本就心事重重的立花夜更加擔憂了。

「心情不好嗎？」

「沒有的事，」近藤司擠出一抹微笑，「請進。」

「打，打擾了。」

立花夜走進了文藝部。

「咦？紅葉不在嗎？」

聽到她的話，近藤司搖搖頭：「不在。學姐找她有什麼事嗎？」

「不，不是。其實今天是來找你的。」

「找我？」近藤司有些詫異。

「嗯，你的劇本，現在有個問題......」立花夜神情糾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雖然還不知道什麼原因，但近藤司立刻想到了長谷川讓。

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是什麼問題？」

「劇本，被執行委員會駁回了。」立花夜難過地低下了頭。

「嗯？為什麼？明明之前委員會說過沒問題的。」

「說是學生會和校方均認為劇本有關【性】的暗示太多。學園祭會有外界人士參觀，戲劇部的演出可能會影響學校形象。所以……所以……」

「所以，我的劇本被放棄了？」近藤司語氣平淡的問。

「我，我也不想放棄的！明明，那麼好的劇本！超想表演的！明明已經練了那麼久……」立花夜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

近藤司摸著兜里屬於秋元紅葉的手帕，猶豫了一會，還是抽出紙巾遞給了她。

「謝，謝謝。我不用，」立花夜用力吸了下鼻子，然後繼續說道：「現在只能拜託你了，請幫忙改改《黑天鵝》的劇本吧！拜託了！」

看著向自己低頭的學姐，近藤司嘆了口氣。

「抱歉，我不能改。」

「拜託！」

「抱歉！」

「為什麼不能幫我？難道你不想看到你的劇本在學園祭被演出嗎？」

近藤司沒有回答她，反而問了一個問題：「戲劇部的表演，應該有備選方案吧？」

「咦？你怎麼知道！」立花夜一臉驚訝。

「讓我猜猜看，寫這個劇本的人，是秋元紅葉吧？」

「……嗯。」

近藤司輕敲著桌面，心中的猜疑變成了事實。

因為我當著她們的面說過，絕對不會改劇本嗎？

真有你的啊，長谷川。

藉由這次機會，即能讓秋元紅葉回到戲劇部幫忙指導，又能打擊我。

一舉兩得嗎？

不得不說，你這個傢伙……

蠢透了！

「既然有備選方案，學姐為什麼還要求我幫忙呢？」近藤司反問道。

「因為你寫的劇本更好！」立花夜毫不遲疑地說道。

「你不是想讓秋元紅葉回到戲劇部嗎？」

「可是，紅葉說要寫出比你更好的作品才會回來啊。」

「《黑天鵝》出了問題，說明它本身就不適格。不能使用的劇本和可以使用的劇本相比，哪個更好？」

「不是這樣的！」立花夜大聲喊道。

「為什麼這麼認為？」近藤司盯著她的眼睛問。

「因為我們都知道誰的劇本更好！我只想演最好的！」

「不能演出的作品好在哪裡？」近藤司的語氣越發的強硬。

「唔……」立花夜張了張嘴，發出一聲悲鳴。

「抱歉，學姐。」

「不是這樣的……明明你的更好……」少女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難過。

連你都懂，那個著名編劇的兒子沒理由不懂啊。

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還是說，他確實只是蠢而已呢？

近藤司內心充滿了疑問。

「學姐，這件事有跟秋元紅葉說過嗎？」

立花夜驚呼一聲：「啊！我忘了！」

「所以，現在和她打個電話吧。」近藤司建議道。

立花夜連忙撥通了秋元紅葉的電話。

近藤司拿出帶有錄音功能的筆，繼續寫稿。

等會見到秋元小姐，可不能嚇跑了她啊。

過了一會，氣喘吁吁的秋元紅葉推開了門。

「我，我來了！呼！呼！」

近藤司和立花夜都站了起來。

秋元紅葉刻意忽略了近藤司，看向立花夜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立花夜迅速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包括剛剛和近藤司之間的對話。

聽完后，秋元紅葉十分氣憤。

「這種事情，太荒唐了！好過分！我去和爸爸講，讓他撤資！」

說完，她就準備打電話。

「別，別這樣！」立花夜連忙攔住了她。

「為什麼？」

「再怎麼說，用撤資威脅校方也太……」

「可是，明明就是他們的問題啊！」秋元紅葉嘟著嘴表示不滿。

「就算是他們的問題，但我們作為戲劇部，也不能因為一次演出就做出這種過分的事情……」

近藤司靜靜地看著兩天沒見的秋元紅葉。

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她穿著除校服以外的其他衣服。

裙擺下的黑色絲襪包裹著修長的雙腿，襪口處是鏤空的蕾絲邊，絕對領域的肌膚透漏著健康的白皙。纖細的腰部讓本就不凡的偉岸顯得更加膨脹。V字領口處，銀白色項鏈與精緻的鎖骨交相輝映。

最後，他的目光鎖在少女完美無瑕的臉上。

為什麼可以這麼好看呢？

秋元紅葉與立花夜交談著，但餘光總是不自覺的投向近藤司。

為什麼不說話？

一直在看我嗎？

生氣了嗎？

「紅葉，紅葉？」

「啊，怎麼了？」秋元紅葉連忙回應。

「剛剛我的建議，你覺得怎麼樣？」立花夜詢問。

「嗯，挺好的。」

其實秋元紅葉根本沒聽清立花夜在說什麼。

「嗯，那就好。劇本，就拜託你了。」立花夜開心地握住秋元紅葉的手。

「欸？！」

「我先走啦！」

說完，立花夜離開了文藝部。

什麼，什麼！

慌張的秋元紅葉立刻想要逃跑。

「秋元小姐！」

少女身體一僵。

「好久不見了。」

少女低著頭回應：「好，好久不見。那個，我今天還有事。改天，改天......」

近藤司嘆了口氣：「不必這樣躲著我。」

「人，人家才沒有躲著你喵！」

看著緊張不已的她，男人咬了咬牙：「前幾天的事情，請忘了吧！」

「什麼！」秋元紅葉猛然抬頭。

「如果因為這種事情不能和秋元小姐見面，我不能接受！」近藤司注視著秋元紅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沒有回答，而是將腰彎至九十度，大聲喊道：

「請留下來吧！文藝部不能沒有部長！」

文藝部針落可聞。

秋元紅葉看著近藤司沉默了一會。

突然，她笑了起來。

「什麼嘛，你才是部長吧。腦子裡變態成分太多，思維混亂了嗎？」

「咦？是嗎？」

近藤司站直身體，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笨蛋！」

「嗯。」

「笨死了！」

「嗯。」

「前天發生什麼，我已經全忘了。所以，後悔也沒用了。」秋元紅葉踱步走到書櫃，隨便抽了一本書出來。

《各自隱藏的心意》。

看到書名，她的臉紅了一下，但並未放回去。

近藤司注視著她的背影。

「能見到秋元小姐的身影，足夠了。」

少女轉身，並用書擋住自己的臉，「好噁心！」

「請習慣吧。」

欣喜如奔騰的河水，沖刷著男人的心臟，伴隨著每一次跳動，順著血管，散到身體各處。

差點，就因為心急，讓幸福溜走了。

「才不會習慣！一百萬次也不會！」

秋元紅葉慢慢找回了之前相處的感覺。

「那就一百萬零一次！」

說完，近藤司轉身去泡茶了。

「你說的哦，一百萬零一次。」

少女的低喃，這次很小心的，沒有被他聽到。

兩人靜靜地坐在文藝部，一個看書，一個寫稿。

直到秋元紅葉想起來立花夜臨走之前的話。

「那個......」

聽到她的聲音，近藤司立刻問道：「怎麼了？」

「剛剛，剛剛立花學姐的話，你有聽到嗎？」

「嗯。」

「哦。」

秋元紅葉又沉默了。

要怎麼說啊。

說我剛剛沒聽清，請複述一遍？

這樣很丟臉吧。

好像察覺到了秋元紅葉的窘迫，近藤司沒有等她再次詢問。

「剛剛學姐拜託你勸說我修改《黑天鵝》的劇本。」

秋元紅葉咳嗽兩聲：「嗯，是這樣啊。我知道。」

「其實不是。」

「欸！？」

被捉弄的少女即窘迫，又害羞。

近藤司斜著眼看她，「你，根本沒聽吧。」

「當，當然聽了。」秋元紅葉底氣不足地說。

「呵呵......」

聽到近藤司毫不掩飾的笑聲，惱羞成怒的秋元紅葉用力踩著他的腳背。

「區區近藤！區區近藤！踩死你！踩死你！」

成功作死的近藤司趴在桌子上，雙手用力抓著桌角，表情痛苦。

過了一會，神清氣爽的秋元紅葉才開口問道：「立花學姐剛剛說了什麼？」

「就是拜託你讓我修改劇本。」

「嗯？」秋元紅葉再次皺眉。

「是真的，是真的！」察覺到危險，近藤司連忙開口。

「哼！」

聽到少女的嬌哼，男人這才放下心來。

「為什麼要拜託我呢？明明你就在面前不是嗎？」秋元紅葉有點疑惑。

「因為，我拒絕了。」

「為什麼？」

「不想改。」

長谷川既然出手了，那就要應下來才行。

改劇本？改好劇本也會有其他問題出現吧？

而且，憑什麼要你來定規則呢？

近藤司內心這樣想著。

「那為什麼拜託我啊，難道她以為我請求你，你就會答應......」秋元紅葉說著，臉突然紅了起來。

「是啊，如果是秋元小姐，會答應的。」近藤司單手托腮，望著秋元紅葉的俏臉。

秋元紅葉扭頭躲開了他直勾勾的目光：「你不是不想改嗎？」

「你的意志，高於一切。」

「難道我是什麼獨裁者嗎？」

「不，是神！」

「如果我是神，一定會讓把你腦子裡的那些奇怪想法全部清除掉。」秋元紅葉忍住笑意說道。

「那樣的話，站在你面前的就只是近藤司而已。不再是我了。」

近藤司難以讓人理解的話語讓少女側目。

有些奇怪。

此刻的他雖然依舊看著自己，但瞳孔並未如往常一樣明亮。

雙眼無神，彷彿整個世界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不屬於這裡，什麼都沒有。

秋元紅葉內心一顫。

「近藤......」

少女的聲音讓沉浸在回憶里近藤司蘇醒過來。

他眨眨眼，發現秋元紅葉正眉頭輕皺，望著自己。

「怎麼了？」

秋元紅葉搖搖頭，「沒什麼......如果你不改，戲劇部要表演的就是我的劇本了。」

「嗯，我知道。」

「你，難道不會覺得不甘心嗎？既然投了稿，那麼用心寫的稿子，就這樣被放棄。」秋元紅葉輕咬嘴唇，「讓明明不如你的劇本......」

「如果是別的人劇本，我會不甘心。但秋元小姐的劇本，我想看！」

「你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拒絕改稿子的？！」

近藤司撓了撓下巴，「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我拒絕！」秋元紅葉用力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如果是這個原因，我不能答應！」

「那，請您下命令，要求我修改劇本就好。」

近藤司並未將另一個原因告訴秋元紅葉。

「我......我不要！唯獨劇本這個東西，我是絕對不會強迫你的。」

少女氣鼓鼓地坐了回去。

「那就只能演你的劇本了啊。」

秋元紅葉雙手抱胸側著身子，「我不要！」

近藤司看著因為氣憤而顯得過分可愛的她，眼睛彎了彎。

真好看啊。

「那麼，你想怎麼辦呢？不能讓學姐為難啊。」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秋元紅葉將頭轉回來，「為什麼不願意改稿子啊！」

「因為我想讓秋元小姐的劇本被演出。」近藤司坦然道。

「不要！徵集最優秀劇本的事情是我決定的。既然我的劇本不夠好，我就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我的劇本不符合要求。在符合要求的情況下，你的劇本是最好的。」近藤司把跟立花夜說的話再次跟秋元紅葉說了一遍。

「要求這種事情，根本不重要！你的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秋元紅葉對著近藤司怒目而視。

近藤司點點頭：「是啊，我都不信。」

秋元紅葉愣了一下。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我是學生，必須要站在學生的角度看待問題。」

聽完他的話，少女有些難過。

「難道就只能這樣了嗎？好不甘心！」

「當然不是。」

「你剛剛說什麼！」秋元紅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秋元小姐，你好像忘了這是哪裡。文藝部，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文藝部！戀愛諮詢，委託解決，超常元素調查，兔女郎培養中心，沒有我們做不了的事！」近藤司站起來，雙手高舉，一臉狂熱。

「剛剛，是不是混進去了奇怪的東西......」秋元紅葉猶豫的問道。

「這不重要！」近藤司大手一揮。

「很重要好吧！什麼叫兔女郎培養中心！給我把這個東西從這個世界清除！你這個變態！」少女一邊用力踩著他，一邊大喊。

「別踩了，別踩了......」近藤司拚命懇求。

「我就踩！」

「再踩下去，我就要上癮了。」

秋元紅葉渾身一顫，立刻將自己的腳移開了。

她不停地甩著自己的腳，好像要把剛剛粘在上面的變態氣息甩掉似的。

近藤司揉著發痛的腳，齜牙咧嘴地解釋道：「而且，我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不幫學姐，只說了不會改《黑天鵝》，是她自己誤會了而已。」

「那你為什麼不解釋呢？明明立花學姐都那麼著急了……」秋元紅葉小聲抱怨。

「因為，這樣才能再見到你。」

「咳咳！」

少女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心跳亂了節拍。

她強作鎮定道：「那我向你提出委託，就能解決問題了對吧！」

「不，是向我們提出委託。近藤司和秋元紅葉加一起，才是完整的文藝部。」

「就會說這種話，」秋元紅葉嘟囔了一句，「那，要怎麼做呢？」

「這要看，秋元小姐，想要我做到什麼程度了。」近藤司雙手交叉，抵住下巴，一臉自信地看著她。

聽到他的話，秋元紅葉一時間有些糾結。

「我，我肯定是想讓最好的劇本被演出。但，但我也不想強迫你。怎麼辦呢？」

「我有一個提議，想聽聽看嗎？」近藤司偷偷將自己的凳子移到了她的身邊。

「什麼？」

秋元紅葉並未察覺到他的行為，或許說，察覺到了但並不在意。

「咱們一起改劇本吧！把你的劇本改的比《黑天鵝》更優秀！」

男人的話語里滿是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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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部訓練場地。

氣喘吁吁的東野櫻找到了還在訓練的長谷川讓。

長谷川讓詫異地問道：「東野，你怎麼來了？」

「劇本，劇本！」

「慢慢說，不要著急。」

看著長谷川讓溫柔的笑，東野櫻的氣息也逐漸平穩下來。

「那個人決定修改劇本了。」

長谷川讓無所謂地擺擺手，「無論怎麼改，他的劇本都不會符合要求的。放心，她會回到戲劇部的。」

「不是啦！他們要改的，是紅葉姐的劇本。」

長谷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