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魂器
眼下本是逃脫的最佳機會,可是望著牆角那一團蜷縮的身影,微微皺起了眉,於是她趁著無人時偷偷推開門,輕巧地從那一道光線中退出去。
正巧餘光瞥到一口老井,輕聲走過去,只是這繩子常年風吹日晒,乾澀的繩草在那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紅痕。
浮玉忍著手中的吃痛,緩緩將桶放入底部,手中的繩子有浮動之意,掂量了幾下便開始往上拉,經過這一路浮玉身體已經達到極限,難免有些吃力,可是想到暗房中的那人,便來不及猶豫,絲毫不敢鬆懈,搞不好她還會被拖下去。
手提到了桶時,浮玉不由得一笑,額上已經滲出了虛汗,可她渾然不知,這幅身子從小便太虛弱,她廢了很大的力才穩住身子,即便如此走起路來仍是顫顫巍巍。
她將桶放在少年旁邊,蹲下來細細瞧他,此時他已經昏了過去,任她怎麼喚都沒有回應,浮玉乾脆一手撕開裙角,蘸了水的綢緞變得冰涼,她輕輕放在他的額前,可觸碰到他的臉時心下又沉了許多,溫度竟這般滾燙。
浮玉心中默念,對不住了,隨後撩開少年的衣角,外衣被一層一層脫下,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她從小沒有出過閨門,也是頭一次這麼直白的見到男子的身軀,卻沒想他竟生得如此好看,雖落在粗鄙之地,皮膚白皙的令女子都羨煞。
真是罪過,人貪七情六慾,望著那白皙上漸漸染上了粉色,她心口感覺微妙,又不說上來是哪一種,手中輕輕地為他擦拭著,一下又一下不經意地劃過,浮玉只當自己是生了怪病,少年一聲吃痛,將浮玉的思慮拉了回來。
浮玉這才看到順著脖頸往下處,布滿了駭人的傷疤,略顯猙獰。
她眸色深沉,細細的為他擦拭,神色不由得徘徊在傷痕間。
「很難看吧...」
少年弱弱開口,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雙眼仍是微閉著,卻是細微地顫動著。
「沒有,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浮玉盯著那張蒼白的臉,聲音有力而堅定。
少年聞聲睜開了眼,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她臉上徘徊,少女抬頭對上了目光,眸中澄澈分明,讓他不由得別開了臉。
陰暗中少年削瘦的輪廓有些頹然,添了幾分蒼白與無力。
若是她知道他的過去,還會以這般模樣看他么...
見少年又閉上了眼睛,空氣中陷入了沉靜,浮玉識趣的沒有再講話,仍是認認真真地為他擦拭身體,涼涼的觸感傳來,至少他現在不會再失控難以自持。
良久,少女將手中的濕布重新放在了額上,這才長呼一口氣,轉瞬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你總算沒有事,還好。」
不知為何她覺得場景有些似曾相識,突然很怕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再也不會醒來,自從她遇見他以來,就發現了很多奇怪的地方,譬如這份莫名的惶恐,讓她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是什麼。
她盯著少年的臉,漸漸泛起了困意,不自覺地向前倒去。
再度醒來時已是深夜,察覺到身側的人投來的目光,她抬頭一看,便是對上了一雙冷冰冰的眸子,月光透了進來,反倒是讓她看的更加真切,不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竟是撞到了軟綿綿的東西。
臉不由的一紅,她這一覺倒是睡得安穩,倒在別人懷中不知睡了多久。
「醒了?」
夜間的少年與白日判若兩人,眸中寒光閃爍,冷幽幽的目光更像是要吃了她。
浮玉察覺到不對,想要退身出去,少年手下一用力,又將她拽了回去,一隻手捏起她的下巴,直逼她對上那副寒光。
「今日的獵物,倒是可人,本王甚是喜歡。」
浮玉還未來得及反應,那人突然俯身下來,呼吸滯留在脖頸處,似在遊離。
她很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目光突然一緊,脖頸處傳來的痛意讓她有些不敢置信。
他竟然在咬她?
幽暗的月光被霧色包裹了起來,夜裡低切的聲響有些詭異,少年的眸光漸漸變得猩紅,環著她的腰更加用力,浮玉不由得**一聲,眉間凝聚著痛色,少女感覺到渾身的力量都在漸漸流失,半空中的手還未來得及反抗,便已經垂了下去。
少年貪婪的汲取著,心中狂躁不安起來,突然眸間一怔,感覺到不太對想要收回,一時之間竟然失去了掌控,一股力量從心尖擴散開,起到安撫的作用,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身影,紅眸漸漸暗了下去,呼吸也趨於平穩。
他抱著那女子,緩緩拉開,眼中只剩一片茫然。
他...又失控了...?
只是這次...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少年木訥地打量著自己身體的變化,發現體內已經沒有那般躁動,瞳色也恢復了正常,嘴角還殘留著那人的氣味,不由得舔了舔,月光下少年冷白的臉疑惑地看著懷中的人,不由自主地撫上了她的臉。
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他體內的力量頃刻間就被她溶解,值得慶幸的是自己沒有徹底失控,可是這份更加神秘的力量讓他又多了幾分揣測和忌憚。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少年啞然失笑,他沒有再殺人,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有機會擺脫這一身的控制?
這十幾年中,少年從未有過片刻鬆懈,身為李家的少爺,為了苟活卻只能被迫裝瘋賣傻,世人皆知李府痴兒,卻不知道他身旁歹人虎視眈眈,李府雖貴為皇室親脈,可這天下早已被妖魔掌控,潛伏在人世間。
二公子李譽馳已被魔人害死,如今的二公子才是真正的魔物,手段殘忍暴殄,殘害李家數人,李府早被架空,本以為那魔人會連他一同殺掉,誰想他卻一反平常,他讓他做魂器,那時的他渾然不知魂器是什麼,為了李家的血脈,忍氣吞聲,直到某日他丟來一名女子,命他奪走她的精魂,他才知道竟是靠陰陽相合為虎作倀。
他依稀記得他問那魔人為何不給他一個痛快,他卻神色閃躲,他那時便知道,他自幼體質特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作為魂器承載女子精魂,而魔人卻選了他,甚至有些忌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