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走蛟

石橋下洪水一灘死寂。

橋的右端連接著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左側通向一側的山裡。

石橋橫在兩山中間。

下方是一灘死寂不再流動的洪水。

石橋下吊著的小劍，通體漆黑，銹跡斑駁。

劍尖處鮮血滴落，不斷落入水中。

水面上幾片沾血的黑色鱗片漂浮，大雨落下，衝撞樹林發出「颯颯」響聲。

襯托的老林越發靜謐！

陳小二攤開手，劍氣凝聚的小劍從水面上收回，而後消失不見。

「斬龍劍？」

陳小二站在遠處端詳。

一會後，又搖搖頭，自語道：「不是，氣息不對，不是斬龍劍。」

「……倒像是用來示警的。」

陳小二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又看了看周圍的地勢，靈光閃現。

「……地勢都被劃開了，整座青山靈氣全部匯聚於下游。」

「嘖，上低下高地勢。靈氣順流而入，匯聚於青山內部深處。」

「將整座青山視為靈氣大海。」

陳小二眉頭皺了起來，他的雙眼中，劍氣遊動，他在分析周圍的地勢。

「京都地處盛陽中心內陸，周圍沒有海……」

忽然，陳小二注意到了那把古劍，再結合眼前的地勢，頓時恍然。

「哦，原來如此……」

他明白了，為什麼這裡吊著的不是斬龍劍，而是用於示警的了。

想通一切后，陳小二不禁暗嘆，「強行劃開這方圓地勢，聚攏靈氣。」

「為的就是給這山中生靈生機。」

「……至於在這裡放下古劍，用於示警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外界上低處，為靈氣長河入口，以青山內部高處為出口，

靈氣入海流，便是如此了……」

青山之外，是京都北城，所以在這靈氣關口設置古劍，用於警示。

讓那些想要以此出去的妖物止步。

「至於這蛟龍……」陳小二想到了一個關於曾聽過的化龍傳說。

相傳蛟類成蛟龍的過程中，由河入海，會攜帶山洪暴發，

這個過程被稱為走蛟！

道門先輩為了防止走蛟時，山下村毀人亡，給蛟龍帶來無端殺孽，

於是便在河上青石橋下懸挂一柄古劍，以做警示。

用於醒蛟龍換路而行。

「蛇類化蛟，有河入海，這青山本身就是一片大海。」

「所以，青山中的蛇類自然可成蛟。」

想到這裡，陳小二微微搖頭，眼中劍氣散去，嘆道：

「恐怕當年留下古劍的修道者也沒有料想到，會有蛟龍有內而外。」

「……這方靠著人為劃開地勢的『海』，終究是小了。」

「一片大海逃無可逃，只有冒險從入口而出，沖向外界更廣的天地。」

「這時，這柄劍就真要了命了。」

「別看這劍已經殘破不堪，銹跡斑駁，可它身上攜帶的是整座青山大勢。」

「這麼龐大的山脈，別說區區六品蛟龍，就算是九品，也照樣撲街！」

想通一切后，陳小二來到石橋上，深吸口氣后，雙指並劍，輕輕一挑。

「嗡，嗡嗡，嗡嗡嗡！」

青石橋下，古劍開始發出爭鳴之聲。

下一刻「嘭」的一聲崩裂成塊塊鐵片，從橋下飛到陳小二面前懸浮。

而後「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

嗡——

就在陳小二破掉古劍的瞬間，整個青山之上，靈氣忽然開始暴動。

山巔之上，靈氣開始翻騰。

一圈圈靈氣漣漪，已青山為中心，向周圍四散出去。

直到波及整個京都！

……

京都，

中間的皇城。

比鄰皇宮的白色宮殿中，

一名身穿白色長袍，手捧古卷，年約三十齣頭，面容俊朗的男人忽的抬起頭。

一雙碧綠色的眸子中，有光澤遊動。

疑惑間，男人輕輕放下手中書卷，探出手指一番掐算，頓時恍然，道：

「……就說忘了什麼，算算時間那蛟龍應該渡劫了，我可我竟給忘了。」

說著，男人輕輕搖頭，

走出宮殿，望向青山方向，嘆道：

「我當年強行劃開青山地勢，鑄就石橋，懸挂古劍，后引靈氣入青山，定為汪洋，

……便是為山中那蘊藏蛟龍血脈的蛇妖一族開一線生機。」

「數百載過去，不想終究是枉然。」

「……罷了，蛇類化蛟，合該有此一劫。渡不過去便獨渡不過去吧……」

這時，一名氣質空靈，白衣白裙，身材高挑，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了過來。

「……師尊。」

男人看著眼前的少女，滿意道：

「青兒，你走一趟青山吧，那蛟龍雖然渡劫失敗，但尚有價值。」

「對你修行會有所幫助的。」

少女眸光遊動一閃而平靜，輕輕點頭，道：「是！」

說完，遠處飛來一柄長劍，載著少女向青山而去……

……

此時，

深山小石橋之上，

一襲素白長衣的陳小二立於中間，喝道：

「……青山不改，大勢以破，還不出來！」

一聲低喝，霎時間，天地雨幕驟然停歇。

「咕嘟，咕嘟，咕嘟。」

原本死寂一片的河水突然開始翻滾，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一般。

陳小二衣袍無風自動，咧咧炸響。

袖袍揮動間，一柄靈氣凝聚的長劍出現。

「吼！」

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壓抑許久，而後轟然釋放的低吼聲響徹山澗。

「嘩啦！」

十幾丈高的水幕掀起，水幕中十幾丈高黑影浮現，寒光肆意的豎瞳中，

滿是興奮的暴虐之意。

「如果是重傷，那便殺了……」陳小二站在小石橋上，巍然不動。

「……古劍崩塌之際，猛龍歸來之時！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送上你的膝蓋吧！」

張狂的大笑回蕩在天地間。

馬首蛇身，約莫二十多米，頭生獨角倒刺，身披黑色鱗甲，腹生四爪。

六品蛟龍！

「氣息不穩，看樣子是渡劫失敗了，離死也不遠了……」

陳小二雙眼眯了眯，心中暗道。

「……可惜了，渡劫失敗的蛟龍，註定要死。」想著，陳小二眼神堅定，「給你個痛快！」

雙爪抱胸的蛟龍，臉上露出人性化的張狂之色，俯視著眼前的小人兒。

突然，蛟龍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

一雙鋥光瓦亮的大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

下一刻，瞬間不淡定了。

「咕嘟」

吞口水的聲音響起。

它抱胸的雙爪鬆開，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尖尖的指甲，對著懸在身邊的一顆雨珠戳了戳。

雨珠沒有破，而是像皮球一般滾開。

一扭頭，再看向那被自己掀起的幾十丈水浪，被禁錮了。

「……劍勢！」

一個詞在它腦瓜子里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