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原來是這樣

「戴先生，其實我們也想和你做一個全面細緻地溝通。這件事關乎我們企業的名譽，你看這些是資料。」會議室里，蘇嘯嘯將事先列印好的資料，全部交到戴雙全手上。

他準備的內容，以圖片為主，文字做說明。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一目了然說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達到讓戴雙全一眼掃過去就能看明白的地步。

不過，當戴雙全從他手裡接過說明材料的時候，只冷冷來了句：「這份材料是你們的官方說辭嗎？」

「這是一份記錄，對於整件事前期的記錄。」

「所以我應該以你們這份材料為準？」戴雙全皺了皺眉，發出質疑。

「你應該以你的眼睛，以專業的判斷，結合我們的資料，做出符合事實的判斷。」蘇嘯嘯說。

戴雙全看看他，有點好奇，面前這人是個生面孔，而且很年輕。

大學剛畢業？

可說話這個口氣，與還有青春跡象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

再看看白潔，她竟然插不上話，戴雙全稍感詫異，但還是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你給我講講吧，我也很想聽聽你們的解釋。」

「戴先生，這件事的核心關鍵在於我們的產品是不是有設計缺陷以及面對問題的態度？你認可這個問題嗎？」

「認可。」

「那我提供一組數據。從2000年到現在，我們後台客服，還有消協投訴的報告中，有關戴小傑先生提出來的問題，只有不到十件，其中有九件我們發現是人為造成的。你可以看一下第二頁，右下角是數據的來源，你回去可以核實。」

「在我們客服介入后，所有的消費者都認可了這個問題，也都得到了很好的解決。而且據我了解，戴小傑先生前期也認可，只不過他後來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換解決方法，最後實在是超出了我們能承受的範圍。一旦我們答應他，那麼對其他消費者不公平，我們的整個服務體系也會受到影響……」

他說著話，白潔在旁邊聽著，很震驚。

沒有想到蘇嘯嘯這麼短的時間內，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工作。原本看著他整理那些材料，總覺得沒什麼用。可現在看戴雙全的目光，卻意識到也許會有用。至少目前看，他們和戴雙全進入了一個正向溝通的過程。

這時，戴雙全又說話了：「這些數據，我回去會查，但是戴小傑跟我們說，沒有人為損壞。」

「我們這裡有拆修的所有照片和記錄，是他當時拿過來的。我們是按照程序拍照，並且當時就提出來了有損壞，這一段我們的維修人員是有記錄的。最主要的是，在後期客服介入的過程中，戴小傑先生也承認了這個事情……」蘇嘯嘯說，又指了指第三頁的材料，問道：「您需要聽一下錄音嗎？」

「好的。」戴雙全點頭。

跟著蘇嘯嘯打開筆記本上的一段錄音，完完全全地展示出來。

他在旁邊解釋道：「這是他前三次的錄音，雖然他有問題，但我們還是承諾，盡全力給消費者修理。人工費用我們免除，但是您可以聽聽後面的錄音，就會明白我們實在是沒法答應。」

蘇嘯嘯說著話，錄音放著。

戴雙全聽過後，不由得皺眉，又拿著資料看：「這和戴小傑敘述的不一樣。」

「是的。」蘇嘯嘯說，那意思很明顯，戴小傑撒謊了。

戴雙全不說話，繼續聽錄音。

蘇嘯嘯又道：「我們已經在我們能力範圍內，

給到最大的誠意。但是顯然，他要求的更多。另外，您可以看一下第四頁，我們的工程師發現這個電腦進水明顯，工程維修有記錄。」

「進水了以後，不可以修嗎？」戴雙全問。

蘇嘯嘯瞬間一怔，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這不是那個大家都對電腦有充分了解的時代。在這個年代，多數人根本不了解電腦的運行機制。想到這裡，他立刻拿出來另外一個說明書。

「您看一下，我們是有使用說明的。進水是絕對不可以的，並且明確提到，如遇到進水，不要二次通電。」

接過來說明書，戴雙全看著，皺了皺眉，感覺還是不太滿意。

蘇嘯嘯又跟了句：「戴小傑現在拿著這個說我們產品有質量問題，要求我們退款而且十倍賠償……」

話到這裡，蘇嘯嘯已經把一切說得非常明白了。

白潔發現蘇嘯嘯與她設想的那種壓制報道不一樣，蘇嘯嘯是從根本解決問題，並且圖文並用，而且還沒有說戴小傑任何不好，一切交給戴雙全自己做判斷。後者現在顯然有點活動了，顯露出來猶豫。

「戴先生，我知道記者有權力有義務有責任為老百姓說事，所以我還特地為這件事留下了我們的客服總監、技術部總監以及生產崗位負責人。你可以對我們所有的流程進行了解和監督……」

「你們還做了這個準備？」

蘇嘯嘯說：「這不止是給戴小傑一個交代，我們也希望您這樣有影響力的記者能專門做一期這樣的節目，給大家普及一下計算機使用的常識。」

他說著話，戴雙全看看蘇嘯嘯，又看看白潔。

忽然笑了一下，說道：「這小兄弟，我以前沒見過啊。」

白潔也笑起來，解釋道：「這是我們部門的新人。」

「嗯，小兄弟不錯，那咱們去看看吧？」戴雙全說，不知不覺他已經改口了。

蘇嘯嘯此時只是尷尬地笑笑，他實在不適應戴雙全叫自己小兄弟。

他們說著，走出辦公室。

出門的瞬間，市場一部和二部的人全都探出腦袋，想要看他們的結果。

「好像沒什麼事啊？」一部的李永生說。

「這哪能從表面看出來。」副經理蔡金髮插話。

此時已經到下班點了，談世超看看戴雙全的面色，平靜如常，甚至帶著笑意。他隱隱覺得，可能解決了。忽然決定暫時不下班了，先看看最終結果。而韓大海和林佩佩也面面相覷，沒法對此做出判斷。

這個之後，蘇嘯嘯先是領著戴雙全到了客服部，聽到了更為完整的錄音。

他聽得不由得皺眉。

跟著大家又去了技術部，由技術總監親自為他演示了過程以及當時維修時的情況。並且遠程調出了工單和當時全部的電子記錄，為戴雙全展示。這下後者開始變得信服了，但同時提出來一個疑問：「你們這麼有理，為什麼不說呢？」

「哎……」

蘇嘯嘯這個時候嘆了口氣，看看戴雙全。

他們四目相對。

蘇嘯嘯忽然想起來自己創業那些年，面對媒體的經歷，說道：「當一個機構和一個個體去爭，無論你多有理，最後都會顯得很不好。而且這麼循環往複，會傷害我們公司，所以一般來說，公司都會選擇息事寧人的。」

他如此說，白潔聽著，感覺蘇嘯嘯這段話完全是有感而發。

很真誠，同時很有道理，就連戴雙全聽著，也不由得點頭。

可是他自己做過公司嗎？又或者家裡做過？

不由得竟然對他好奇起來。

最後參觀完所有環節，蘇嘯嘯問道：「戴先生，晚上我能請你吃個飯嗎？」

「不必了。有一點你放心，我這個人，只要你說得對，你有理，我都會做最客觀的報道。」戴雙全擺手，準備離開。

「不是因為這件事，是因為我很喜歡您的文章，尤其是1999年，您那篇《文化在路上》，我記憶特別深刻。那個是您和陳飛先生在歷史頻道對談后寫的，後面還有您寫的書法作品。」

「你很了解我嘛，這個你都知道？」聽到蘇嘯嘯這麼一說，戴雙全大吃一驚，開始重新審視面前的這個小夥子。

廢話，我何止是了解你，2006年你那篇《站在文化這邊》的文章，還是我幫你修改的，蘇嘯嘯暗笑，又說：「因為我也很喜歡這方面的文章，對於這方面的作者，就很關注。」

「嘯嘯是南都大學考古系的。」看著他們說了半天，一直沒有機會插上話的白潔，終於說話了，她為戴雙全介紹蘇嘯嘯：「是我們部門的大才子，剛來就登上文章就登上我們內刊封面了。」

「南都大學？你導師是？」戴雙全好奇地問，對於內刊這件事，就像沒聽到。

「我後來沒有考研究生，但在求學過程中，關志敏老師確實是給予了我很多幫助。」蘇嘯嘯誠懇地說。

「關老啊？」談到這個，戴雙全大為震驚看著蘇嘯嘯，態度瞬間又再次轉變，聲音也提高了：「你怎麼不做考古呢？你的書法怎麼樣？」

「我是自幼學習書法。先臨二王，后臨董其昌。跟我老師后，基本上就是草書為主了……」蘇嘯嘯說。

「兄弟，今晚咱們倆得好好喝點了。」戴雙全說著笑起來。

白潔看出他整個人的狀態放鬆下來。他們之間的溝通和交流不再是以記者的身份，而是以文化人的身份，以書法愛好者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再看蘇嘯嘯侃侃而談的樣子，感覺完全不像是個新人。她這才理解，蘇嘯嘯不止是願意和自己站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他有這個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