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他的風光vs她的落魄
「顧岑這裡!」馮清清在不遠處的樹下朝顧岑招手,好久沒見到過如此刺眼的眼光,顧岑迎著光皺著眉走向馮清清。
「不是說過不讓你來接我的么,這個地方不好。」顧岑垂下頭說話時不敢望著馮清清的眼睛。
大學時同一學校同一專業的兩個人,走出校園之後,一個去xx國深造,一個忙著嫁人,短短几年之內竟然天差地別。
馮清清從頭到腳的精緻與散發的精英氣質,讓在監獄里摸爬滾打兩年的顧岑感到無所適從,她轉頭望向遠處掛滿了冰晶的樹枝,折射的光晃眼令她眼眶發酸。
「說得這是什麼話,你出事之後我很久才知道你的消息,本想救你出來,可傅琛勢力太大……」
馮清清自知一時糊塗說了不該說出的名字,訕訕地住口,用手指摸了摸鼻頭,表情有些許不自在,反倒是顧岑神色一切如常。
空氣停滯了幾秒,馮清清一把搶過了顧岑行李箱放在她低調不顯眼的保時捷上,「今天是你重生的日子,無論怎樣,我都要來接你的。」
顧岑在副駕駛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帶,車子穩穩向前開去,監獄周圍的建築在視野中紛紛後退。
她想,的確是重生了,兩年的牢獄生活不知將她改變了什麼,她本就沒做錯什麼,只是把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改造的更加支離破碎。
車子漸漸駛向了市區,馮清清轉頭說道:「阿姨租的那套房子,我續過來了,裡面的陳設我沒動過,你先回去看看吧。」
顧岑鼻翼翕動悶悶地說:「謝謝。」
幫顧岑的行李抬到家門口,行李輕飄飄的就像它的主人一樣,馮清清將鑰匙交給顧岑,像曾經親密的無話不談的閨蜜一樣,她一把摟住顧岑:「以後都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恍恍惚惚之間好像也有個姑娘曾同她說過一樣的話,顧岑原本想要回抱住馮清清的手僵硬的蜷縮在了半空,她不敢回應什麼,她怕帶給關心她的人不幸。
她轉動鑰匙打開房門,室內一塵不染,明顯是清清一直有派人在打掃。
走到母親的房門口,雙腿像注鉛一樣沉重的動彈不得,好一會兒她才深深吸了口氣,推開房門后,顧岑整個人直挺挺地站在房門口,眼光獃滯不動,臉色嚴肅而蒼白。
房間的衣櫃里掛滿了新生嬰兒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大概是母親不知道孩子的性別,所以衣服的顏色大多選擇淡藍色這樣的中性色。
一個小巧精緻的嬰兒床乖巧的立在大床的旁邊,上面還擺放著逗弄嬰兒的玩具。
當她的目光掃視到桌子上她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時,顧岑跪倒在地上,雙手捂住嘴唇忍不住嗚咽,眼淚「噠噠」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了個不規則的小水坑。
她拿起這樣相框裱起的全家福,這是在她十八歲那年的春節和她們一起拍攝的,父親端坐在她和母親之間,他手裡立起一把摺扇,母親手機握著一把蒲扇,她的手裡拎著個紅色小燈籠,三人都著中式紅色禮服,溫馨中又充滿著年味十足的氣息。
她把相框死死地抵在胸前像握著稀世珍寶一樣,不知流了多久的眼淚,直到顧岑雙手撐在地面上,弓著脊背控制不住地乾嘔起來,胃裡泛酸的疼痛和噁心直逼喉嚨,顧岑吐出一口接一口的酸水和膽汁。
靜靜地靠在牆上緩解了好一會兒,待精神恢復正常,她鬼使神差的出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曾經屬於父親的龍嘉公司門口。
原本醒目的龍嘉兩個大字,早已經被傅氏兩個簡單直白的字眼取代,這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在朝夕之間化為灰燼。
顧岑攏了攏身上單薄顏色老舊的大衣,她一邊將雙手送到嘴邊哈著氣一邊走進了旁邊站在屬於傅氏集團的商場。
來到這裡之後,她有幾秒怔愣,這裡的裝潢和擺設已經和之前大相徑庭。
顧岑記得曾經她幼時的夢想是能在室內玩高達十五米的滑梯,父親真的把一個高達三層樓高的滑梯建在了商場中心,雖然滑稽得有些不倫不類,但這也屬於龍嘉廣場的特色之一。
如今父親寵溺她的證據全部推平,剩下的只是越來越高檔的店鋪,店鋪里的導購小姐在門口見到堪稱穿著破舊面黃肌瘦的顧岑時,不禁流露出高傲冷漠又不屑的眼神彷彿顧岑就是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小丑。
如今的她本就不再是眾星拱月的大小姐,確實是與這裡格格不入,她準備轉身走向商場出口的時候,從後面被人擠了一下,整個人撞在了門上。
「不好意思,對不起!」熟悉的男音在顧岑的耳邊炸裂。
「阿琛是不是撞著人了,我和你說過多少次抱著孩子走路要小心一點,別昂首挺胸的不看路。」熟悉的女聲再次在顧岑的耳邊炸裂,她覺得雙耳都嗡嗡作響。
顧岑有些難以置信,茫然的轉身回頭看向撞到她的身後人,是他!
那個牢牢印刻在她心中的男人此時緊緊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同樣以震驚的眼神望著顧岑。
大概是他從想過兩年之後曾經身後圍繞著三五成群追求者的小公主會落魄潦倒到如此地步。兩年監獄生活的風吹日晒使顧岑的皮膚乾癟枯黃,似乎每一寸細胞都在宣告著她的落魄。
相比而言他一身西裝筆挺比起兩年前更是風度翩翩的矜貴,渾身散發的氣質是時光與權勢沉澱下的王者風範。
而他懷裡抱著的小男孩這時用小胖手扒拉著他額前的頭髮,顧岑的記憶中他是一個很愛整齊又注重形象人,但是,他看起來似乎並不在意小男孩把他的髮型弄亂到與一身筆挺西裝相違和,看樣子他真的很寵愛這個男孩子。
男人身後的林清然為了打破這場僵局,嘴角掛起了僵硬的弧度,用看似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道:「原來是不小心撞到了顧小姐,真是對不起。」
傅琛沒有擺出同樣惹人厭煩的客套,他盯盯望了顧岑半分鐘,嘴角抿出一抹摸不透的笑容:「出來了,這麼快!」口氣里微微透出些許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