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夫人陳氏
被緊急抬著進入府衙的劉大炮悠悠醒來,見屋內只有雷震天與吳順天二人,這才坐了起來。
「師叔,師爺,必須趕緊編纂一個理由,想一想我夫人到底是怎麼沒的,否則這可太容易露餡了啊。」
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夫人的事兒,倒是真沒想到他這一暈,給潮州官場帶來了多大的震動。
吳順天倒是想到了,卻只以為這位陳近南的二弟子果然是非凡之人傑,這種時候居然還條理分明,只關心有用之事,顯然是對於城門之前的百官反應以及應對早已經是心中有數,握於鼓掌。
當即便進入了狀態道:「怎麼沒的都不妥,你是新任知府,死了老婆必然要大操大辦,而既然要大操大辦,總不可能不通知人家的娘家人,娘家人一來,你肯定穿幫。」
雷震天點頭道:「既然如此,就只好另尋一個女子,偽裝成你的夫人了。」
「劉洵的這個夫人陳氏可不簡單,乃是江南一帶有名的才女,地地道道的大家閨秀,若非他年紀輕輕就能高中進士,還娶不到這般女子為妻呢,即使是在京城之內,也是頗有一些名氣,人稱小李清照,此地官員就算是未見過其人,恐怕也聽過其名,絕非尋常普通女子就能頂替的。」
劉大炮聞言煩躁道:「急切之間你讓我們上哪裡去找一個江南來的知書達理之女子?我天地會做的是殺頭造反的營生,不帶著把的會員總共也沒有幾人,且俱是風塵女俠,上哪去找個大家閨秀來呢?」
吳順天道:「實在不行,咱們……去揚州青樓之中尋一通曉詩書的女子贖身?」
「哎~,現尋一個青樓女子,做這殺頭造反的事,如何又能信得過呢?」
雷震天卻低頭想了想,卻道:「我倒是知道一個女子,若是肯來,定然是合適極了的,若是委身於你,也算是一良配。」
劉大炮聽這話就是一陣陣的膩歪和厭煩,怎麼滴,還想給我整個包辦婚姻啊。
不用見人,天地會找來的女子,還能是什麼良善之人么?
十之八九要麼就是所謂的「女中豪傑」,要麼就是青樓名妓。
於是八天之後……
「姑娘放心,我劉大炮雖說不是什麼文化人,但自問也算是正人君子,同房,但是絕不入身,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就請姑娘您拿著這把刀,隨時解決了我。」
說著,劉大炮遞了一把匕首放在女子眼前,臉上強行做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道。
女子則低頭看了一眼劉大炮另一隻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臉色頗有一些緋紅和羞惱。
「二公子無需守禮,此事事關反清復明之大業,卻是已無暇再去顧忌個人名節的了,你我之間若是太過客氣,被旁人看出了破綻,反倒是妾身的罪過了,況且,我既都與你同房了,無論入不入身,怕是都已經無所謂什麼名節了。」
女子吐語如珠,聲音又柔又脆,甚是好聽。
「這麼說,我太客氣了?」
「確實,有點。」
「那姑娘就,恕我不那麼客氣了?」
「嗯。」
劉大炮大笑一聲,被子一蒙,就忍不住伸手去解這女子身上的衣物去了。
不是兄弟不是人,實在是姑娘長得太迷人。
這娘們長得那是真的好看,放在後世,若是出來賣的話至少也是兩萬塊錢一宿的頂級水準。
一邊脫一邊問道:「姑娘何許出身,又是如何加入這天地會中?」
「我父因抗清而死,陳總舵主憐惜我父忠義,特命人收留我一家老小,聽說你這邊急缺一個江南女子且需粗通文墨,天地會多是粗豪英雄,又到哪裡去尋找?恰好妾身也是江南人士,雖只是一介女流,亦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道理,願意追隨先父遺志,反清復明,有一分力,便使一分力。」
「令尊是南明抗清之忠良?」
「家父名諱,上陳,下子龍。」
「嗯……嗯?」
正在一親芳澤的劉大炮愣了一下,問道:「你是陳子龍陳公之女?」
「嗯,我叫陳穎。」
然後這劉大炮也顧不得口鼻之間的溫暖香氣,連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其衣服重新穿好。
「不知是陳公之女當面,唐突佳人之處,還請萬萬海涵。」
軟了,
這下子心腸徹底的軟了。
這天地會也太坑人了吧,而且那陳子龍不是已經全家死絕了么?為什麼又冒出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
他此前還一直以為這女子是哪個青樓女子來著,眼見她長得如此漂亮,忍不住頗有一些動心,這才在剛才欲做那禽獸之事。
哪知道這女子居然是陳子龍的女兒,那自己就只能是禽獸不如了。
這特么就是請來一尊活佛,得供著才行了。
簡單來說,這陳子龍是個與辛棄疾差不多的人物,而劉大炮雖然本人對於反清復明這四個字沒有一絲一毫的信念感,但對於這些真正的民族英雄還是很崇敬的。
趁人之危,侮辱英雄之後,他有點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關,害怕下雨的時候出門被雷給劈著。
陳穎看了他一眼,似乎對此也並不覺得意外,又似是早已將自己的名節,身子看得淡了,嘆息一聲道:「你若是不想上我,我便要睡了。」
「姑娘自便。」
說罷,這陳穎便真的是翻過身來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卻是連劉大炮都不得不佩服這女子的心態之堅強了。
不過……麻煩啊,又是一顆大雷。
當即卻是苦笑一聲,故作君子的在地上鋪蓋上了厚厚的被褥,就這樣在地上睡了一宿。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睜開眼睛,卻是又發現自己回到了床上,枕邊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正盤膝而坐,似乎是在修鍊內功。
「醒了?」
「我……我這是怎麼上床的?」
「地上涼,我怕你害病,半夜裡就把你抱床上來了。」
「這……」
「我既然接了這個任務,自然是早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這一裝,少說也得一二年的光景,難不成你要一直睡在地上么?這府衙之內前宅後院中閑雜人等無數,你既然身為一州府尊,也必然是要買一些丫鬟下人來做事的,如此分而睡覺遲早要被人發現。我來,就是為了掩護於你,若是因為這個反而害你被人懷疑,我豈不成了這天下的罪人?」
「我聽聞你的父母都是死在韃子手中,而我則更不必說了,亦是無父無母之人,你若不棄,咱們二人索性便真的做一對夫妻又有何妨?難道你還嫌我配不上你么?」
「如何是你配不上我,只是姑娘名門之後,是天人一般的人物,我則只是個草莽之人,屠狗之輩,實在是配不上姑娘啊。」
「名門之後?這倒是不假,可你以為,似我這樣的出身應該嫁給誰呢?新科狀元,世家公子哥么?父親若是知我嫁與了清廷走狗,怕是九泉之下也難有安息的了,公子雖出身於草莽,但身為陳總舵主的嫡傳弟子,與我這一個忠烈之後豈不是門當戶對?」
「這……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我這個假的潮州知府,就,那麼重要麼?」
「如何會不至於呢?二公子難道還不清楚您這位潮州知府,對天地會,對國姓爺,對我反清復明之大業意味著什麼么?順治十八年以來,朝廷遷海遷界日趨酷烈,百姓流離失所,無故受戮者何止百萬!
而鄭王爺遠在台島,終究是孤懸於海外,多年以來,幾乎是坐吃山空,鮮少還有進項,且天地會四處運動,也多依賴國姓爺的財力支持,這商貿之路若是再不能夠打通,無論是國姓爺本身還是咱們天地會的兄弟,怕是連立身都要成問題了,又還談什麼反清復明?」
劉大炮聞言大驚失色:「你們讓我當這個知府,是,是為了幫鄭經走私?」
一時間,劉大炮可謂是豁然開朗。
怪不得,怪不得這陳近南不惜收自己為徒,臉都不要了也要半逼半邀的讓自己應下這個差事。
怪不得,那雷震天身為天地會的裡子,陳近南的師弟,現如今日日夜夜護衛在自己的身邊,倒是越來越像自己的貼身保鏢了。
怪不得,這陳穎作為名門忠烈之後,不惜委身下嫁,只為了能讓自己少那麼幾分被懷疑的幾率。
竟是為了讓自己去做這般的大事啊!
這……這特么是純粹的作死,是九死一生啊!
當清廷方面都是豬么?
不行,必須得趕緊想個辦法下船,真這麼乾的話自己三月之內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