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如此神仙女子
人間之福!
這話要是出至別人之口,玉清道人會信上十分,同時笑得合不攏嘴,輕撫鬍鬚直誇那說話之人的眼光當真是毒辣。
可從如一老兒的嘴裡說出來,那就是盲人拉麵——瞎扯。
回了一個禮數,玉清道人皮笑肉不笑道:「僥倖,僥倖,三山五嶽之中,就數泥陀山最上不得檯面,去哪都要受氣。哪像氣運連山這般威風,年年做那八方魁首,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本道爺若是再不努力,師傅他老人家恐怕要上來把本道爺帶走,說本道爺在人間丟人現眼都丟到姥姥家去了。」
泥陀觀不像別的山頭大開山門,廣收門下弟子,聚賢納才。雖然一脈單傳守護西南十二郡,有歷代祖師坐鎮泥陀山,就沒人敢小覷只有師徒兩人的泥陀觀,可到了玉清道人這裡,道觀香火接不上不說,往昔榮光更是十不存一。
按照玉清道人的話說,誰都可以站在泥陀山頭上拉屎。
如一山主眸泛異彩,和藹道:「玉清道友太過謙讓了,西南十二郡八百年來都平安無事,僅憑這一點便讓氣運連山自愧不如。如今青雲六州局勢不容樂觀,靈徒數量不斷增加,氣運連山不堪重負,玉清道友可解了我等的燃眉之急。」
玉清道人輕撫鬍鬚,點點頭,「本道爺凝聚出九層功德塔,勉強能為青雲六州的百姓出些綿薄之力。」
除了夔峰峰主嚴厲山像誰欠他二五八萬兩銀子似的,一直耷拉著臉外,其他三位峰主都一一作揖客套說了句場面話,便負手而立,斜視泥陀山師徒。
姬長夜暗自編排了這幾個老傢伙一番,等閻羅天子來了青雲六州,是否還能雲淡風輕,自恃清高?笑嘻嘻上前,面向如一山主和四位峰主挨個問候一聲,只得到淡淡回應。
姬長夜微微一笑,退至師傅身後。
氣運山的由來有很大名聲,所以氣運連山的人始終自恃清高,故此看不上其他幾座後起之秀的山頭。相傳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名不周,乃撐天之柱!古神共工戰敗后怒觸不周山,導致天塌,九州大地地陷,使天不能遍蓋萬物,地不能普載萬靈!女媧不忍人間受此劫難,在黃河邊上撿了些彩色石頭,熔煉五彩石補天,足足補了九天九夜,直到天空放晴,天邊瀰漫五彩雲霞,見人間無恙,女媧才駕雲離去,剩下補天石中的一顆變化成了如今的氣運山,連五峰,引紫氣東來,垂下萬道雲彩。
「玉清道友,還請裡面詳談事宜。」
如一山主面帶如春風般溫和笑容,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四位峰主雖心有不願,依舊彎了彎腰。
「如一道友也請。」
玉清道人咧嘴一笑,只是場面話要說上一句,但不會和這幾個老傢伙客氣半分,便負手走在最前,昂首闊步,得意揚揚。
如一山主腳步平緩,身如清風,和玉清道人並排而行。
唉。
四位峰主互望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些許的無奈,靈主之間以實力為尊,一品靈主任誰都不敢懈怠半分。
姬長夜在後面忍俊不禁,乾脆別過頭去欣賞氣運山上被大文豪賦予詩畫的山水美景,山和天平,水落雲上,絲絲薄霧縈繞山門,落在手裡,頗有點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的韻味在裡面。若是女子來此妙曼身姿,那便是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她登雲台,如山中仙子,不食人間煙火氣。
走進山門。
姬長夜偏頭看見藏在一塊石碑後面,只敢露出一雙眼睛的楚九奴,正向他招手。
嚴厲山看了眼和如一山主有說有笑的玉清道人,再轉頭看看楚九奴,有點掛不住面子,小聲罵了句,「沒用的東西,老夫怎麼收了這麼個膽小如鼠的玩意兒。」
姬長夜停下步伐,目送幾位長輩去氣運山主峰,蓮花峰。
眼見玉清道人越走越遠直至看不見,楚九奴終於鬆口氣,從石碑後面搬出他那二百來斤的肥碩身體,絲毫不影響他那如同草上飛的腳步跑向姬長夜,肥頭大耳面帶福相,若是把頭髮剃了,和寺廟裡供養的彌勒佛一般無二。
姬長夜皺眉,抬腳跨出一步猛的轉身,躲過楚九奴那似一堵肉牆的沉重擁抱,恨聲道:「楚胖子,你還記得小六子是怎麼死的嗎?你想撞死我,讓我去下面陪小六子?」
裝束富貴的楚九奴撲了個空,身體前傾的厲害重重倒地,摔了個狗吃屎,滑稽的模樣讓看守山門的弟子忍俊不禁,卻被翻身而起的楚九奴怒瞪一眼給嚇的噤若寒蟬,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顧不上衣上的塵土,楚九奴湊過肥碩大腦袋,嘿嘿笑道:「夜兄,別來無恙啊。三年未見,你還是這般英俊瀟洒,難怪家姐對你朝思暮想,日漸消瘦,要不是師傅阻攔,她早就去西南十二郡找你了。」
一個比楚九奴體態還要寬闊的女子,與其說是女子,倒不如說是天上哪位泰坦降落凡塵才對,修八輩子徳也無福享受啊!
姬長夜一愣,問道:「我記得你姐好像兩百一十來斤,三年來日漸消瘦,你姐現在多重?」
楚九奴皺眉,掰著手指算了算,伸出一根手指頭然後縮了回去,仔細一琢磨,伸出兩根手指后再伸出三根手指,說道:「家姐現在好像是二百三十有餘吧,家姐說體重是女子最大的秘密,不能說給男人聽,所以我也沒有細問。」
姬長夜嚇了一大跳,高高蹦起,驚呼道:「以前二百一十來斤,如今二百三十有餘,楚胖子,你管這叫日漸消瘦?這他娘的是日漸長肉還差不多。」
楚九奴肥臉上露出只能在害羞女子臉上才能看見的羞澀,撓撓頭,憨笑道:「這是我娘說的。」
姬長夜長嘆息一聲,說道:「也不怪你,楚家以肥碩健壯為美。」
楚九奴嘿嘿直笑,沒說話。
姬長夜皺眉道:「楚胖子,你姐知不知道我來了?」
楚九奴點點頭,如實道:「整個氣運連山都知道了,家姐能不知道嗎。」
姬長夜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姐現在在哪?」
楚九奴伸手指了指夔峰方向,說道:「在她閣樓里擦胭脂,家姐特意命人去武朝帝都買的名貴香胭脂,為了見你花了大心思。夜兄,依我看,實在不行你就從了家姐吧,楚家有了女婿,我娘也不會逼我下山去繼承諾大的家業。」
「屁話!」
姬長夜拉長臉,怒道:「你楚家家大業大,另請高明吧,你姐,我無福消受。」
說完,拉著楚九奴向重劍峰走去。
路上,重劍峰的弟子看見楚九奴紛紛避讓,躲之不及的弟子不管年歲大小都齊齊叫了聲「楚師兄」,顯而易見,楚九奴不止是在夔峰稱霸王。
姬長夜轉頭瞟了眼楚胖子,問道:「氣運連山弟子眾多,不乏樣貌英俊的男子,你姐難道就沒看上一個?」
楚九奴點頭輕嗯道:「弱水三千,家姐只取一瓢飲,誰讓夜兄魅力大呢。」
魅力大這點,從認識楚胖子之後他唯一說的一句有模有樣的話,姬長夜點點頭,欣然接受。
楚九奴轉頭苦笑道:「夜兄,你有所不知,家姐已經給我下了死命令,此生非你不嫁,她若是嫁不出去,我就進不去楚家門。」
姬長夜把手搭在楚九奴肩膀上,輕聲道:「這不是正合你意,在氣運連山,山主和峰主之下你可以稱山大王,橫著走,誰敢攔?回去楚家,被你姐當下人使喚,盡幹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所以,我不能娶你姐,你也不能讓我娶你姐。」
直性子的楚九奴搖頭道:「那不行,我娘就我一個兒子。」
勸說無果,姬長夜搖頭作罷,苦笑道:「唉,如果長相英俊瀟洒也是一種罪過的話,那我應該被判死罪,千刀萬剮。楚胖子,我要是如你這般就好了,哪個女子瞎了眼能投來青睞的目光。」
不怎麼在乎長相的楚九奴理所當然道:「娘們兒?又不能拿著娘們兒去誅殺靈徒,要那玩意兒幹啥?只會妨礙我拔劍的速度。」
姬長夜豎起大拇指,此番理解真是,洞穴_裡面雕花——深刻!
重劍峰,因峰頂尖銳,峰體寬厚酷似一柄重劍直指天際而得名。
來到涯邊觀景亭,姬長夜手扶欄杆,一眼望去,下方雲層疊疊,望之如海,雲隨風而動,其形如波,恰是萬馬奔騰滔滔不絕!再看雲薄之處,依稀可見地面城池建築小如螞蟻,油然而生出「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萬丈。
難怪有些人拼了命也要往上爬,頂峰的風景相必只會更美,更波瀾壯闊!
涯邊的風有些狂,亂拽衣裳扯頭髮。
姬長夜坐下說道:「楚胖子,青雲六州靈徒猖獗,氣運連山為何不多派些弟子出去?」
楚九奴四仰八叉躺在亭子里,微微苦澀道:「聽我師傅說,九州龍脈被斬斷,為恐釀成大禍,明日山主和幾位峰主便會帶些弟子啟程去黃河之濱接上龍脈,不讓九州大地氣運衰敗。至於青雲六州的靈徒,有多少人盡多少力吧。」
姬長夜神色動容,問道:「如一山主離開,難道不怕一品,二品靈徒殺上氣運山滅門?」
楚九奴解釋道:「一品,二品靈徒都聚集在黃河之濱,阻攔有人去續接龍脈,山主他們走了,氣運連山還會有三品靈主坐鎮,我們只要堅持到山主他們回來就行了。」
姬長夜哦了一聲,眼珠子一轉,起身踢了楚九奴一腳道:「趕緊起來去夔峰找你姐。」
楚九奴一愣,立即爬起身,伸手摸了摸姬長夜的額頭,不燙,沒病啊!方才一聽家姐便嚇的拉著他直奔重劍峰,現在竟然主動去夔峰?
姬長夜打掉楚九奴的手,笑道:「去和你姐說說,下山誅殺靈徒取功德,畢竟你姐是六品靈主,我們之中最強,有你姐在,六品以下的靈徒,當成白菜砍了。」
師傅不讓下山,在山上都快閑出屁的楚九奴眼前一亮,家姐說的話師傅要聽,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之後想起什麼,泄氣道:「夜兄,要說你去說,家姐肯定聽你的。」
姬長夜一把摟住楚九奴的肩膀,笑道:「還記得我們當初喝酒差點拜把子時說的話嗎?」
楚九奴重重點了點頭,如實道:「當然記得,那日酒後,月光有些曬人,我們借著酒意舉杯:姬大哥為兄,我為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姬大哥享,有難我當。不過…………」
「不過什麼………」姬長夜摟著楚九奴肩膀走出涯邊觀景亭,踏上下山路。
楚九奴撓撓頭,咧嘴道:「不過,我和夜兄還沒燒黃紙,拜把子,口頭說的不作數,夜兄還是自己上夔峰找家姐吧,我在山下等你。」
那等只應天上有的神仙女子豈敢獨自走進她的閣樓?
姬長夜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直翻白眼道:「你姐嚎一嗓子,夔峰都要震三震,我一個人去找她,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直到體無完膚搖搖欲墜為止,楚胖子,你信否?」
楚九奴咧嘴直笑,搓手道:「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