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臣,呈請陛下降旨誅此奸賊!

第三章 臣,呈請陛下降旨誅此奸賊!

鳳凰嶺,中軍營帳。

聽聞皇帝所講的「一切當以軍機大事為重」的言語過後,文官暫且不提,武將們倒是連連點頭。

行軍打仗,自古以來便是受苦受累的要命勾當。

好在是,這些對於武將而言,倒也不算什麼。

畢竟他們乾的就是馬革裹屍還,拎著腦袋換取榮華富貴的買賣。受點苦累,這叫哪門子的事啊。

只不過,御駕親征這種陪皇帝打仗的事情,和普通的行軍征戰,卻又是大不相同。

身體方面的受苦受累這不叫事,但精神方面的,那就不同了。

心中時刻緊繃著一根弦的他們,隨時隨地都在內心拷問著自己……

是以打仗殺敵爭獲戰功為先呢,還是以護衛皇帝安全為重呢?

這種令人很是難以抉擇的選項,絕對是所有臣子,尤其是武將們特別頭疼的事情。

現在好了,有了皇帝「一切當以軍機大事為重」的金口御言……

不管這是不是皇帝隨口而出的客套話,一干武將心中緊繃的那一根弦,總算稍微鬆了半分下來。

這便是王迪隨口講出的一句話,給武將們帶來的巨大心理作用。

當然了,對於這些書讀得不多的武將而言,他們也只能從皇帝言語中聽出這一層意思。

至於皇帝言語中的題外之意,憑他們那份見識,多半是猜不出來的。

不過呢,他們明不明白不打緊,有人能明白這話里的潛台詞就行。

不少文臣,還有人老成精的英國公張輔,當這些人聽聞皇帝沉聲講出來的言語后,一個個都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大太監,王振。

與其狼狽為奸的監察御史,甚至還悄悄地給他打了個眼色,想要提醒一下。

可惜的是,沒有意識任何不對勁的王振,正一臉諂笑地伺候著皇帝從桌案底下坐回御座呢,哪有閑功夫注意到他們使的眼色。

不屑與王振為伍的文臣,心裡胡亂猜測之際,倒有點期待皇帝詔集他們前來所為何事。

至於英國公張輔嘛,活到現在這個歲數,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

要知道,此次皇帝北狩時期,可是正值大太監王振弄權巔峰之際。

一干文武大臣都對他望風叩拜,成國公朱勇貌似都與其有所牽扯,唯有德高望重的張輔才能與之分庭抗禮。

只不過,此次隨軍出征,張輔自知自己只是一個定心針般的吉祥物。

再加上他年事已邁,為了後輩著想,他基本都是處在默默不作聲的老好人狀態。

也正因如此,視文武大臣為屬吏的王振,也唯獨對他這個歷事四朝的英國公算是禮敬有加。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些聽出皇帝題外話的大臣們,心裡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

伴君如伴虎!

...

待到王迪從桌案底下老老實實坐回御座之後,營帳外,目不斜視的文武大臣,這才入得帳內。

「陛下聖躬金安!臣等驚擾聖駕,還請陛下降罪。」

好似演練過一樣,諸位大臣喊出來的口號,可謂是相當一致。

「朕躬安,恕爾等無罪,諸位都起來吧。」

離得近了,想起英國公張輔年事已高,王迪便示意這一干文武大臣落座。

受了他們的拜謝禮后,知道該步入正題的王迪,沒有一點拖沓直接說道:

「王大伴給朕一個提議,要改道去一趟他的老家山西蔚縣看看,朕覺得…此事得和諸位大臣商議一番,你們怎麼看啊?」

王迪剛說完,營帳內當即便炸了鍋。

得虧這是個露天營帳,否則那突如其來的嘈雜聲音,定能把膽小之人嚇得個魂不附體。

「陛下,改道一事,萬萬不可行啊!」

言語之人,便是那座位還沒捂熱直接跪倒在地的御前護衛大將,樊忠。

此人,同英國公張輔一樣,也是歷事四朝的老將了。

不同的是,他年輕了許多。上陣殺敵,絕對是一員猛將。

而且,從太宗皇帝也就是永樂大帝那一朝起,人家便是忠心不二的御前護衛將軍。

身經百戰且忠心耿耿的樊忠,一聽王振這狗太監竟敢攛掇皇帝隨意改道……

若非入帳前上交了手中的銅錘,他真想將其擲在這不男不女狗玩意的身上以除大患。

「陛下,樊忠將軍說得對!改道一事,萬萬不可行啊!」

與樊忠一同進言的,是剛被楊榮、楊士奇舉薦進入內閣參預機務的曹鼐。

言語之際,他自知自己資歷太淺威望不夠,連忙示意其餘文武大臣諫言獻策的同時,他繼續陳述道:

「陛下,此次大軍行進路線,早已由兵部提前擬定好。」

「一旦改道,由於行軍拉扯太過冗長的緣故,輜重部隊難以跟上且不說,怕的就是…瓦剌輕騎找準時機,斷我等後路啊!」

雖說曹鼐不善於行軍打仗之事,但他好歹也是宣德八年的狀元出身。

行軍路線,這可是涉及到生死存亡的機要軍務大事,豈能說改就改?

越想越心驚的他,痛心疾首連連諫言的同時,又不禁哀嘆這朝堂,竟被一個太監,把持了大權。

「胡說!五十萬的大軍,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瓦剌人。」

皇帝找人商議改道的事情,在王振看來,並不算什麼大事。

只是…營帳內目前這種情況,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真沒想到,群臣對於改道的反應,竟會如此之大!

畢竟,在他這個只會給皇帝講故事聽,連紙上談兵都不怎麼懂的外行人看來,只有區區幾萬兵馬的瓦剌人,根本不足為慮。

「陛下,依奴婢所見,他二人所說之言,有欺君罔上的嫌疑。」

對於囂張跋扈慣了還當此地是紫禁城的王振而言,脫口而出隨意羅織的罪名,便是要人性命的欺君大罪。

言語落罷后,滿臉掛著蔑視笑容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下面的成國公朱勇,正在給他悄悄使眼色。

此時此刻,在滿腦子都是帶皇帝回老家這種念頭的驅動下,王振還都巴不得這些人趕緊勸誡皇帝不要改道呢。

之所以有這種想法,無外乎他這個從小陪伴皇帝長大,作為皇帝身邊的體己人……

他怎會不明白,剛剛脫離孫太后掌控的皇帝,別人越是不讓他做什麼,他反而是越來勁。

只不過,略微讓他有點疑惑的便是,聽聞臣子的諫言以後,皇帝竟然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也沒有做出任何錶態。

悄悄瞥了眼皇帝,出乎王振的意料,皇帝他老人家,聽得正起勁呢!

「陛下,兵者,國之大事也!」

「御駕親征期間,任何決策,都必須要慎之又慎!」

「此次行軍路線,是兵部經過周密觀察、分析、研究得出來的最優路線。改道一事,萬萬不可行啊!」

打斷王振言語之人,是此行的兵部侍郎,鄺埜。

在這狗太監王振主張御駕親征的時候,他雖未像于謙那樣當面勸阻皇帝,但也曾上書諫言,不易妄啟戰端,行兵戈之事。

只不過,在監國多年的孫太后,還有位尊至極的三楊閣老的支持下……

這些人,抱著讓皇帝去一趟邊關戰場,見識一下世面的想法。

正統十四年,終究還是迎來了一場御駕親征。

事已至此,說得再多,也不頂用了。

隨軍出征的臣子們,唯一需要做到的事情,便是力保剛剛親政還沒多久的年輕皇帝,在此次御駕親征期間的人身安全。

好在是,經過兵部還有內閣諸位大臣商議之後,得出來的結論便是……

這場仗,沒準是打不起來的。

即便發生了戰鬥,多半也是小打小鬧的局部衝突,於大局無關緊要。

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一旦五十萬的大軍抵達進可攻退可攻的宣府與大同這兩座邊關重城以後……

縱使也先的瓦剌部再勇猛呢,憑他區區兩三萬人的精騎,怎會是明軍三大營的敵手。

至於已經歸順大明,且和瓦剌部有嫌隙的兀良哈三衛嘛……

且不提他們早已被太宗文皇帝還有先帝給打服了,就算這些牆頭草勾結瓦剌部聯合來襲,其盤馬彎弓能戰之人的總數量,最多也不過只有十一二萬人。

這些,早已在兵部的預想之中。對策,自然也是有的。

最為省心的,只需穩紮穩打,防禦妥當便已足矣。

待到冬天來臨之際,這些缺乏後續補給的虜寇,自會撤攤子走人,返回草原深處。

雖說兵部擬定的這種保守作戰計劃,有那麼點消極應戰的意思。

但是,為了確保皇帝的安全萬無一失,再怎麼小心呢,也都不為過。

只要能逼迫瓦剌部無功而返,到了那個時候,群臣進言一些辭藻華麗的賀詞,哄得年輕皇帝一樂就此打道返回順天府……

這御駕親征一事,便算圓滿結束了。

縱使此次北狩會損耗部分國力,但只要皇帝此行無礙且滿意了,於大明朝而言,這便是天大的幸事。

然而聽聞狗太監王振的改道提議之後,鄺埜心中悸動不已的同時,卻又是萬分的慶幸。

他所心悸的,自然是怕皇帝連商議都不商議,便聽信了這狗太監進獻的讒言。

慶幸的便是,皇帝詔集了眾臣前來議事。

而且,聯想到一開始皇帝所講之言,再加上皇帝目前的態度……

鄺埜腦海中靈光一閃,權衡各種利弊之後,他心一橫急忙叩首道:

「陛下,太祖高皇帝曾言:「禁止宦官干預政事」!」

「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陛下乃是社稷宗廟安危所在,此次不惜金貴之身御駕親征,那便絕不容許有任何閃失啊!」

「陛下,行軍中途,隨意改道,輕則勞民傷財擾亂軍心,重則遭遇傾天之禍動搖國本啊!」

「王振妖言惑眾蠱惑陛下,其行,罪可當誅!」

「臣,呈請陛下降旨誅此奸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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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明風華開始的皇帝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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