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我和顏闕採購了一圈乾糧,提著大包小包在中午的時候和容瞻在鎮門口會合了。
容瞻看了我一眼,又回頭看了看手上牽著的兩匹馬,一拍腦袋,終於想起來自己剛才苦思半天,什麼也沒想出來,但就是覺得忘了的很重要的事情是什麼了。
容瞻急道:「要命,把小明哥給忘了。我再去鎮子里看看,有沒有好一些的馬匹。」
顏闕攔下他,說:「不必了。我與他共乘就好。」
容瞻:「……」
容瞻無語的對顏闕道:「顏大哥,我知道你終於和小明哥在一起了很歡喜。但是……真的不用這麼膩歪吧?」
顏闕顧及我的面子,不好說我至今仍舊不敢一個人騎馬,只好把這口鍋給頂了,點頭道:「就是這麼膩歪。」
容瞻一副惡寒的表情。
顏闕也不去管他,將我們大包小包採購的乾糧往容瞻的馬上一放,然後利落的翻身上了另一匹馬。美其名曰,分擔重量。
我雖然還是不太敢一個人騎馬,生怕控制不住會人仰馬翻,但顏闕在的時候,我總算是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自己上馬,不再會手抖腳也抖了。
自從能夠淡定上馬之後,我就傾向於坐在顏闕身後了。原本想著的是坐他後邊可以不讓他總是抱著我動手動腳,弄得我每天一個人無語凝噎的硬起來軟下去,但後來我發現,憑著顏闕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的手段,我坐哪兒都是一個結果,不過,如果坐在他後面的話,我也可以對他動手動腳,這樣的話,就不止是我一個人不可言說了。
都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奈何道友道行太高,我制不住他,於是只好拉著他一起死。
從前顏道友都是很樂意和我一起死的。
雖然顏闕是個神仙,但在無人處,他回回都能浪到我懷疑他是不是投錯了胎。咳,划重點,無人處。
當出現了容瞻這個貨真價實的人之後,我家顏道友,終於矜持的像個清冷端莊的上仙了。
習慣了總在馬上瞎胡鬧,他突然乖乖的什麼都不幹,我都有點不適應了。
顏闕耳朵微紅,認真的小聲道:「我也是要臉的人。」
我摟著他的腰,努力的忍笑,一個沒忍住,還是笑出了聲。
顏闕:「……」
顏闕著急的擰了一把我的大腿,我的笑聲頓時卡住,險些痛呼出聲。
顏闕板著臉,說:「不許笑了,再笑我就要生氣了。你說我為什麼非要滅了墨鋒的口,還不是,還不是因為……」
他的臉同脖子也徹底的紅了,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細若蚊吶,我就算與他幾乎面貼著面,也聽不清楚了。
顏闕這個人啊,還真是……明明私底下怎麼來都面不改色,卻就是不禁說,說一說臉皮比誰都薄,再多說兩句,就要惱羞成怒的撓人了。
這樣一想的話……那個無腦墨鋒的真正死因,居然不是因為對魂石的貪慾,而是因為偷看和嘴賤。
真是……不值得同情!
……
辛苦趕了一天的路,我終於在晚上圍著篝火啃饅頭的時候,看見了地圖。
顏闕在旁邊給我解釋:「卞城在這兒,我們現在應該是在這個位置。最快趕過去的話,應該是走這裡這條路……」
我計算了一下我們的腳程,說:「就算這條路最近了,但算上休息的時間,最快也要十餘天啊……那個國師只停留半月余的話,會不會趕不及啊?」
容瞻說:「放心。根據情報,國師一行,至少要半月後才會到達卞城,然後開始各種祭祀。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我們比他們快。」
「這樣啊……」我點了點頭,忽然反應過來,問道:「情報?你們在國師身邊有線人啊?」
容瞻點頭。
我擔憂的問:「這個線人可靠嗎?」
容瞻不欲多談這個問題,只說:「我相信他。」
……行叭。
既然容瞻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姑且信這個線人可靠吧。
畢竟容瞻也是顏闕帶出來的人,我相信他應該不會一點把握都沒有,就帶著一大幫人去送死。
如果介時真的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我對我自己的要求是,決不能拖累顏闕。
為了保存體力,我們決定三個人輪流守夜,順序靠抽樹枝決定。
很不幸,我抽到了最短的那一根,成為了第一個。
顏闕是最長的那一根,我很開心,因為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安穩的睡一個相對完整的覺,不用半夜起來,也不用熬得很晚,只需要起的早一些,準備乾糧和水,做一些收尾工作就可以了。
但顏闕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的好運。他和容瞻換了順序。
我說他:「你傻呀!」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歪頭靠在我肩上,不說話了。
我把我的外套脫給他蓋著,說:「你放心睡一會兒吧,半夜也別起來了,不然睡睡醒醒的,更累。」
顏闕說:「我是神仙。」
我強調:「你受傷了。」
顏闕:「……」
顏闕看容瞻已經睡著了,終於忍不住輕聲開口道:「重明,你抱抱我,好不好?」
先前在桃源鎮,顏闕大約還是心裡氣我,因此宣示主權的意識格外強烈,現在終於遠離了那個地方,他的心緒漸漸恢復平和,竟不會再做出同我格外親密的舉動了,在容瞻面前偶爾牽一牽手,在他看來已是極限,摟抱親吻之類的行為,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按照顏闕的說法,就是在別人面前做這種事,不論是看見的人還是做的人,應該都會挺不舒服的,就不要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我雖然看顏闕笑時想親,不笑時也想親,但卻也認為他說的挺有道理,於是只好努力忍著。並且告訴自己,不是處處都和臨灧城那樣開放,要剋制,必須得剋制。
卻原來,一直克制著的,並不止我一個人。
我將顏闕攬進懷裡,手臂環過他的身體,與他十指緊扣。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就安靜的看著眼前的篝火出神,聽著火焰燃燒時樹枝幹草發出「噼噼啪啪」的輕響。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顏闕忽然抬眼看著我,認真的道:「重明,你特別好。你本來應該有更好的選擇,而不是和我這樣的人綁在一起。」
我低頭看著他,問他:「什麼叫做『你這樣的人』?」
顏闕說:「我其實,很自私。自私自利,不擇手段……這副好看的皮囊下面真實的我,或許一點也不好看。」
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道:「你愛我嗎?」
顏闕微微的怔了怔,隨即點頭道:「我愛你。」
我滿足了,抱緊了他,說:「這就夠了。」
從前我問老白,顏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老白說,君子如玉,又說,人有千面,每一個人,看見的或許都不一樣。
我當時其實是不以為然的。心裡總是想著,就算再虛假善於偽裝的一個人,也總有最真實的一面。
但現在,和顏闕相識相知之後,我終於慢慢的明白過來,人本身就是多面的,又哪裡會存在所謂的最真實的一面呢?
我可能有時候會比較傻,比較笨,但我不是蠢貨白痴。
我看的出來,顏闕本質上應該是一個冷淡甚至冷漠的人,即使他對許多人都表現的很溫和,但這一層溫和卻恰是他帶習慣了的面具,用來遮掩他面具之下骨子裡的冷漠。
我常覺得顏闕像貓。
他誠然是貓科動物沒跑了,但卻絕不是只溫馴的貓。
顏闕應該是只獵豹才對。冷靜,有耐心,目標明確,伺機而動,出擊必中。
如果我會覺得他是一隻溫馴又傲嬌的貓,那僅僅只是因為,他在我的面前藏起了爪子,收起了尖牙,心甘情願的做我懷裡的貓。
我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讓他這樣待我。
我想,我上輩子,大概真的是拯救了世界吧。
這樣想著,也不知怎的,居然就脫口說了出來。
顏闕聽了就抱著我笑,只是這一回,他沒再問難不成自己看起來很難接近之類的話,而是說,上輩子,我們兩個,應該是一起拯救了世界。
我終於還是沒忍住,抱著他一下一下親個不停。
顏闕軟軟的隨我在那裡東一下西一下的啾,好一會兒,方才有些忍無可忍的道:「小朋友,我們換一種大人的親法,好不好?」
我堅定的搖頭,說那不行,那樣親起來,三個人都別想睡了。
顏闕於是異常幽怨的瞪了不遠處睡熟了的容瞻一眼,整個人情緒都低落了。
我和他開玩笑說,之前還威脅我說這個月不準碰你呢,到底是誰忍不住呀?
顏闕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聽見他輕輕的說:「如果我說,只有在那種時候,看著你眼中的沉溺,我才可以讓自己安心,告訴自己你就在我身邊……你相信嗎?」
我努力的反省道:「我就這麼……讓你沒有安全感嗎?」
顏闕認真的點了點頭,說:「或許你自己沒有發現,你和那位月兒姑娘走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般配。男方英俊帥氣,女方青春貌美……唔!」
行吧。我最終還是決定,用大人的方式來讓顏闕閉嘴。
這個吻多少有點欺負他的意思,畢竟我也有點生氣。
我說:「你說過以後都不再提了的!」
顏闕眼圈都有些發紅,他多少有些委屈的喘息道:「我只是,舉個例子……」
「哪來的例子?沒有例子!」我斬釘截鐵的道:「我唯一一個般配的人就是你。如果你一定要舉例說明,就按你自己找例子。」
顏闕被我親的還有點發懵,好一會兒,方才低低的「哦」了一聲。
——他又變回了可愛的不得了的小貓崽兒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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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寫到的那個點兒又開始卡文了QAQ,我好難。
你們知道樓底下除草一直是那個嗡嗡嗡的聲音有多崩潰嗎QAQ
簡直聽得神經衰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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