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克眼鏡
晚上,逢澤唯見到了虎杖悠仁口中的娜娜明——
七海建人。
據說他是五條悟的後輩,但比起某位蠻不正經聲稱最強的咒術師,明明是後輩的七海建人看起來反倒比某人要靠譜一萬倍。
熨燙得沒有一點褶皺的平整西裝,淡金色的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
除了那副有些朋克風格的墨鏡略顯突兀以外,七海建人簡直可以作為成熟穩重男性的標準模板。
這位外表看起來十分嚴苛的七海先生,光是站在他的跟前,都會讓人下意識地想要挺直背脊,調整好站姿。
逢澤唯就是如此,她僵直著身體,肅然起敬地給站在面前的七海建人行了一個相當標準的鞠躬禮:「七海先生你好,我是逢澤唯。」
七海建人也回了一個標準的鞠躬禮:「逢澤小姐你好,我是七海建人。」
「娜娜明,那個……這個……就是……之前電話里說的那樣……」虎杖悠仁有些不知道從哪開口,七零八碎的用詞根本湊不出能表達清楚意思的完整句子。
七海建人打斷了虎杖的支支吾吾:「虎杖同學,你電話里什麼也沒說清楚。」
他的回應十分冷酷,聽起來頗有幾分教導的意味。
「啊哈哈就是那個……是這樣的,唯小姐這邊遇到了點麻煩……」
虎杖悠仁還在為自己唐突的求助感到不好意思,他摸著頭髮傻笑著打算萌混過關,卻沒想到這位靠譜的七海先生直接瞭然了他的最終目的。
「說吧,要我幫什麼忙?」七海建人的話一針見血。
「嘛……嗯……嗯……所以拜託了娜娜明!幫幫唯小姐!」虎杖悠仁彎下了腰。
「麻煩您了,七海先生!」
逢澤唯亦彎下了腰,態度格外誠懇。
她真的覺得萬分羞愧難當,先是讓比自己小的虎杖悠仁給自己幫忙,後者還為了她去拜託別人。
如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會做出如此選擇。
逢澤唯低著的頭一直不敢抬起,尤其面對著這位看起來就不怎麼平易近人的七海先生,她更加緊張了。
畢竟一個對她而言的陌生人,怎麼可能輕易就答應這種突兀的求助。
儘管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差的準備,但逢澤唯還是抱著些許期待,她還是希望聽到肯定的答案。
意外的,七海建人沒多說什麼話,他答應得很果斷,只是淺淺地點了下頭,簡簡單單地答覆道:「我知道了。」
「誒?」
逢澤唯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麼快,倏地抬起腦袋,瞬間就撞上了七海建人居高而下的極有壓迫力的視線。
「七海先生這是……答應了?」
「是的,答應了,你沒有理解錯。」七海建人說完,低頭看了看手錶。他略微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毛,「我比較建議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驚訝上。」
「失禮了……」
「虎杖同學,接下去你跟伊地知聯繫就好。逢澤小姐,你跟我一起。」
七海建人是個果決的行動派,三言兩語安排好兩人的行動,然後說干就干,轉身就往外走。
逢澤唯快步跟了上去,沒有他們之間的交點虎杖悠仁在身邊,她感到更加拘謹了。
「麻煩你了,七海先生。」逢澤唯再度表達了自己的謝意和歉意。
「你不必在意……這筆賬事後我會去找五條先生算的。」
聲線低沉的話語之後還跟了一句小聲得快要聽不清楚的碎碎念,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不過跟在七海建人一步遠處的逢澤唯聽得清清楚楚。
語調裡帶著的幾分煩躁,像極了被老闆要求加班心裡不情願但又不得不去做時的心境。
「誒?五條先生?怎麼會……」
逢澤唯不知道為什麼七海建人突然提到了五條悟,她原本想要追問幾句,但看到對方滿臉的低氣壓,她訕訕地閉了嘴,把後面的問題吞了回去。
事實上七海建人會直接答應幫忙,倒不是因為作風紳士而不拒絕女士的求助,純粹是由於早在虎杖悠仁的求助電話打來之前,他就接到過五條悟的電話。
這筆讓他幹了工作範圍之外的活的賬,的確是要去找五條悟算。
電話里的五條悟張口就來:「噢對了那個,七海你和悠仁是要去神奈川吧?我有個很重要的人也去了那裡哦。」
「是嗎?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誒——七海你這樣很冷淡啊~我會受傷的哦受傷~」
「……如果沒有其他事,只是想跟我聊廢話,那我就掛了。」
「誒誒誒等一下!」五條悟叫住了七海,他的語氣轉折很快,隨即音調一沉,「逢澤唯,她是「障器」,不少人都在找她哦~」
關於「障器」的事,七海建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能夠阻斷咒力或者說將咒力無效化的存在,他僅僅在傳聞中聽說過,並沒有真實見過。
聽到五條悟提及這個概念,七海建人停住了準備按下掛斷鍵的手指。
「障器?」
「哼哼~我就說很重要吧~」
「……」
七海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答,電話那頭的五條悟又開始不著重點地胡扯了起來:「哎呀如果她找你幫忙的話一定要幫幫她哦~七海海你一定不會拒絕好看的女孩子的對吧~而且,我覺得沒有人忍心拒絕唯醬的你說是吧七……」
「…………」
原本還想從五條悟那裡聽一聽更多有關「障器」的信息,但聽筒里那個清潤的音調又一次變得弔兒郎當時,七海建人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關鍵信息他都記下了。
「障器」出現了,是個叫逢澤唯的人。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他不想跟五條悟多說廢話。
老實說,七海建人倒是沒有預想到逢澤唯是因為包被人偷了還通過虎杖悠仁來跟自己求助。
也不知道五條悟那傢伙是不是點了預言家的屬性,總而言之,他見到了逢澤唯。
站在咒術師的視角上,七海建人覺得來自「障器」的「幫忙」和「求助」,一定和詛咒脫不開關係,哪知道逢澤唯就真的……只是跟他借了點錢,然後拜託他把她送到車站。
「沒有其他事需要我幫忙了嗎?」七海建人有些疑惑地多問了一句。
「沒有了!回了東京之後我會再聯繫您!七海先生幫到這一步我已經萬分感謝了!」
「嗯……沒什麼大不了。」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
「……嗯。」
不值一提的小忙罷了。
看到逢澤唯那彷彿抓到了希望般的感激神情,七海建人感到有一點點心軟。
這讓他想起了在回歸咒術界之前,他在麵包店袚除了一隻最低等的詛咒「蠅頭」而得到了真誠的感謝。那時他的心裡也萌生出了一種某處被填補上了的滿足感,和現在有一點點類似。
七海建人偷偷多看了一眼逢澤唯,清秀的面容和恬靜的氣質的的確確和一眾女咒術師有著不小的區別,雖然他所認識的女咒術師也沒幾個。
或許五條悟說的是對的,逢澤唯的確具有某種讓人無法拒絕的特質。
「逢澤小姐知道自己的事嗎?」少有的,七海建人主動開口問道。
「你指的是關於「障器」這件事嗎?」
「嗯。」
如若不是事先知道了逢澤唯的特殊,七海建人根本看不出來逢澤唯跟普通女性有什麼區別。
在逢澤唯沒有察覺的間隙,他已經暗自將她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
身上看不見一點咒力,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
「障器」真的就是這樣的嗎?他明明什麼都沒看見,還是說……必須得五條悟的六眼才能看清楚呢?
雖然七海建人相當不喜歡五條悟的作派,但對於這位前輩的實力,他一直都非常認可。
既然五條悟都開了口的,那他自然會認真對待。
「唔……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如果五條先生沒有告訴過我,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吧。」
「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逢澤唯把當時五條悟告訴自己有關於「障器」的概念向七海轉述了一遍,後者沒什麼變化的表情也表現得很明白了,這些內容作為咒術師的他早就知道了的。
「我說的這些,七海先生應該是知道的吧?」
「嗯,聽說過,但沒有見過。」
「原來如此。咒術師都知道我的這件事嗎?」
「知道「障器」,但不知道是你,而且大多數人都只把這件事當傳聞罷了。」
「原來如此……」
五條悟不曾向咒術界透露過「障器」的存在,一來是興趣使然的任性,其次也是為了逢澤唯的安全考慮。
一旦暴露,那麼逢澤唯很快就會被針對,並遭遇很多她一個人無法應付得了的危險。
七海建人是第二個知道逢澤唯是「障器」的咒術師,換言之,五條悟也相信七海建人不會胡亂地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逢澤小姐知道自己的能力該如何使用嗎?」
「還不太會。」
「也就是說,還是使用過的?」
「嗯……勉勉強強算吧。」
五條悟教過她如何使用,但成功用出來的兩次都情況特殊,倘若要她運用自如地使用這個能力,怕是還無法做到。
再說了,她本來就是個「一般人」啊……
不比日暮前的靜朗,夜晚的氣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昏暗的緣故,顯得有些詭異。
七海建人把逢澤唯送到車站的時候,稍稍感到有些不對勁。
他注意了周圍,倒也沒有發現有詛咒的蹤跡。
位於地下的車站幾乎是半密閉的狀態,流動性不強的空氣的確很容易讓人感到不自在。
注意到與自己同行的七海建人突然停下了腳步,逢澤唯的步伐也隨之一頓。她側頭望向身邊的男人,對方的表情是一貫的嚴肅凝重。
「七海先生?」她小聲喚道,「怎麼了嗎?」
「逢澤小姐,今晚不回東京是否會影響你的行程?」
「那倒是不會……」
「我們回去吧,今晚不適合坐車。」
七海不像是做事容易變卦的人,突然做了這樣的決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可兩人還沒來得及走出車站口,灰黃色的結界已然將車站籠罩。
霎時間,結界之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呼吸都覺得相當不適。
面對這樣的狀況,七海建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推了推眼鏡,用略顯頹然的低沉嗓音緩緩吐出一句話:「又是加班時間……」話語中不難聽出十足的嫌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