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酒後真言
祝願沒回信息,直接打給P.N,告訴他一串密碼,然後說:「我等你。」
P.N沒耽擱太久,處理完事便趕到祝願的penthouse(頂樓)。
室內亮著氛圍燈,光線迷離。
祝願坐在吧*台*獨*酌,聽到密碼鎖開門的蜂鳴聲,視線投向玄關,醉醺醺地笑起來,「你不說,我不說,別人肯定以為你是哪個大學的教授——穿得這麼學院派。」
她一手搖晃酒杯,一手托腮,用欣賞的眼光上下打量P.N,頭髮洗過,清爽乾淨,戴著黑框眼鏡,抿著淡色的唇,他看看自己的衣服,神情微微疑惑,「很普通啊,一個人行動時應避免引人注意。」
「普通嗎?明明是ivystyle(學院風)……」
寬鬆牛仔襯衫與白色圓領T恤疊穿,黑色休閑西褲配帆布鞋,這樣打扮的P.N一改肅殺之氣,從頭到腳散發著含蓄內斂的書卷味,與他擦身而過的路人可能不會想到這個斯文的普通人在鬧市中可瞬間取人性命。
祝願由著思維發散,難得喝上頭,神經鬆弛,想哪兒說哪兒,「其實你不來金三角卧底,一直留軍校,現在也是教授了吧。」
P.N走過來坐到她旁邊,關心地問:「你的胃鐵打的嗎,少喝點酒。」
「你要不要來一杯餐后雞尾酒?」
祝願轉到吧台後調酒,「教父怎麼樣,甜甜的利口酒兌蘇格蘭威士忌,加冰塊,點綴一顆紅櫻桃,完美!」,她調好酒推給P.N,與他面對面坐著,雙手托住下巴看他端起酒杯,淺淺品了口。
「不用問口感一定好極了。」
P.N輕輕揚眉,唇角含笑,「喂,這位調酒師,我才是品酒人,你不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好不好?」
祝願給自己調了杯龍舌蘭,「知道我在朋友中什麼最出名嗎,一是賭,二是酒,和我賭的人沒贏過,喝過我調的酒沒有人誇不好,所以我自動認為你滿意。」
P.N把她的酒杯搶過來,「這酒烈,再喝就醉了。」
「有些話清醒著沒法聊」,祝願頓了頓說,「事關隱私,哪兒那麼容易開口。」
「你指什麼,譚明智說的那些?」P.N笑笑,「你覺得我會避而不談?」
祝願單刀直入,問:「你會談嗎?」
P.N指尖撫過杯沿粗糲的鹽粒,沉吟片刻,反問:「意志和身體,哪個是支配者?」
祝願回憶所學,搜腸刮肚道:「從哲學上講,意志支配我們的身體和行為,生理概念的話,調節人體的新陳代謝不受意志支配,否則想瘦就瘦,還用辛苦減肥嗎。」
P.N讚許地說:「譬如這杯金色龍舌蘭,喝多了會醉,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祝願似乎領會到他的意思,「當然可以拒酒,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你不喝就是不給人面子,一旦開喝,意志能扛多久保持清醒呢?」
P.N點頭,「金錢、酒精、毒品、美色都能摧毀人的意志,我做過特種兵,經過嚴格的心理訓練,追求意志與身體的高度統一,心理素質身體素質都要過硬才能在實戰搏殺中戰勝敵人,但卧底不同,需要控制和消除的並非是臨戰時的恐懼感,而是溫水煮青蛙那種對意志的消磨,當喪失警惕的時候,註定會失敗。」
祝願回想自己卧底的情形,金錢她不缺,酒量煙癮見長,毒品堅決不沾,美色嘛,還沒有人對她使這一招,因此,P.N所言,她基本認同,「金錢、酒精、毒品靠意志你或許能控制自己,美色……我相信你沒那麼輕易淪陷吧,不過人是感情動物,天長日久的,難說。」
「一個徹底向慾望投降的人,沙惕不會用,他真正信任的親隨中甚至有滴酒不沾的人,然而他也畏懼毫無弱點的人,所以常把人無癖不可與交掛在嘴邊,沒有弱點,他會為你製造弱點,像肖慎之,想走正道?栽一個反水的名頭,他怎麼回頭?」P.N扯扯嘴角,諷刺地笑了下,「沙惕擅長用人,深知每個人的優劣點並加以利用,為什麼車蓬是話事人,連越非核心幹部,是因為車蓬更好掌握,而連越貪利忘義,搖擺不定,如果利用他們的優點做事,則事半功倍。」
「和你經歷的魔鬼考驗相比,我好像很輕鬆地混進三和幫」,祝願後知後覺。
「你才知道?」P.N被她的無厘頭逗笑,剛剛無形的沉重感一下子消失,「天時地利人和你都趕上了,特別是利用沙惕的兒子譚明傑作幌子,你要明白,譚明傑不是沒有防備心的人,你和他打好關係,沙惕自然對你減少懷疑,不然對你跟對連越一樣持觀望態度。」
「所以你……」祝願欲言又止,怕觸及他心底的傷痛。
「與其等別人給我製造弱點,不如主動為之」,P.N對自己在金三角經歷的種種諱莫如深,從未對人傾訴,如今有人聆聽,心情微妙,忐忑羞澀交織,想絕口不提,又想毫無保留,任她閱覽,不管那目光是否異樣,也不管她全部得知后是否嫌棄,統統沒關係。
祝願不負責任地聯想,「你,你該不會對自己——」
P.N扶扶眼鏡,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好氣還是好笑,同這傢伙果然無法進行嚴肅的對話。
他無奈笑著說:「自從加入三和幫后,企圖找出我弱點的各種試探就沒停止過,哪怕一次身體向慾望屈服,意志還談得上堅定不移嗎?什麼酒肉穿腸過,聊以自*慰的借口罷了,我必須像海洋中的冰山那樣,任何情況下都屹立不倒,所以我需要一個始終冷靜的頭腦確保意志起作用,那麼維持穩定的情緒非常重要……有種治療精神障礙的藥物能夠幫助我做到。」
祝願聽后緩了緩說:「這類藥物是有副作用的,不僅阻斷情感,還會——」剩下的話她說不出口,總之P.N對自己太狠了。
「一個男人有生理隱疾應該算致命弱點」,P.N用微笑的表情坦然相告反而讓人更心疼,祝願出言安慰,「誰說的,人格上有弱點才致命。」
從對面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感受到誠意,P.N終於沒忍住,伸手摸了摸祝願的頭,緩緩地摩挲,動作輕柔,手掌下的髮絲光滑柔軟,比她的性格溫馴。
當祝願的表情由遲疑轉為驚訝時,P.N揉亂她的頭髮,手收回來,笑著說:「你怎麼總染稀奇古怪的顏色,別折騰頭髮了,小心變禿。」
祝願用手指耙耙頭髮,「幹嗎在我真摯的時刻搗亂,沒見我正寬慰你嗎?」
「對此我表示感激」,P.N嘴邊掛了抹笑,深深地看了祝願一眼,隨即垂下眼帘,「那種事我並不在意,被嘲笑無能,不是男人,尊嚴掃地,隨便什麼都無所謂,剛好不用逢場作戲,沙惕覺得我絕後的人會死心塌地供他驅使,你沒確認我身份前,大概也聽到過類似傳言,說我是沙惕養的看門狗?」
「呃……」祝願尷尬不已,在沙惕的極樂宮吃喝玩樂那次,她貌似暗地裡罵過P.N看門狗,「哈哈,怎麼會有那種說法,我完全沒聽說過。」
P.N看她面帶愧色,立刻猜到,「你的樣子可不像沒聽說過,或許,你還罵過?」
祝願搖頭強烈否認,「絕對沒有,我是那種背後說閑話的人嗎!?」
可愛的傢伙,都寫在臉上了——P.N沒說破,盯著她笑。
那個有點小壞的自己快無所遁形了,祝願咳嗽一聲,轉移話題,「你付出那麼大代價,效果顯著,聚會時沒人敢往你身前湊,獨來獨往,也不會惹非議,既然美人計對你無效,別有用心的人估計就消停了。」
「並沒有」,P.N嘗了口龍舌蘭,味道很沖,留在味蕾的辛辣感經久不散,喉嚨像點燃一把火,非常刺激,但隨後微醺的愉悅感滲入四肢百骸,讓人想再來一杯,他舒眉一笑,「你說了,人是感情動物,總有些自以為是的人覺得我空虛寂寞冷,想方設法安插眼線到我身邊,美其名曰照顧我,家裡沒有女主人的確是漏洞,為了補漏,我找來嬋美填補虛位。」
「等等,找嬋美?」祝願追問,「我聽到的版本是嬋美救了你,為報答她,你才認她做妹妹,帶在身邊生活的。」
P.N挑眉,「看來我的事你打聽了不少。」
祝願小聲嘟囔,「這叫摸底」,心說,調查嘛,當然要巨細無遺嘍。
P.N不與她計較,更正道:「正確的版本是我給了住在貧民窟的小姑娘一個選擇,跟我走,或者留下做皮肉生意——」
祝願忍不住打岔,「在那之前,你是不是知道譚大公子和嬋美的事?」
「他的手下到處找他,還砸了達蓋達一個黑幫控制的妓院,我怎麼能不知道?」
「那——」
P.N仰頭將剩下的龍舌蘭一飲而盡,烈酒灼心,一些被刻意忽略的情緒隨著酒精翻湧,嘴角牽起,笑得極勉強,「我不是好人,之所以找嬋美是為了牽制譚明智,倘若他還記得嬋美的話。」
祝願脫口問:「你不擔心嬋美背叛你?」
P.N眼神閃爍,「她祖父在我手上。」
祝願記起,「哦,那個叫古伯的,你東枝度假屋的管家。」
酒杯折射燈光,明暗不一,為P.N深潭般的眼眸染上幾許黯然,他自嘲,「我做事都有目的,何曾發過善心,說壞人也不為過。」
祝願不贊同,「哇,你這樣叫壞人,那我豈不是壞到底了,你把嬋美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給她安穩富足的生活,幫她照顧家人,就算在晚宴面對譚明智,你也給嬋美選擇了呀,她可以繼續留在你身邊,也可以嫁給桑達,或者離開這裡去過她想過的生活,可她偏偏選了譚明智,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假如我是你,就物盡其用,通過她找譚明智要好處,不不不,至少交換譚氏集團一個股東位置才夠本。」
P.N正喝酒,聽到她這番高論,差點兒嗆到,「你也太不加掩飾了吧?倒也不錯,你這種性格不會得憂鬱症。「
祝願反駁,「我剛到金三角那會兒別提多憂鬱了,千頭萬緒,不知該往裡入手。」
P.N揭穿她,「不會啊,我怎麼覺得你如魚得水,逢場作戲的場合也遊刃有餘,樂在其中呢。」
「你以為誰都能做到像你一樣自虐般約束自己?」祝願拍拍胸口,「我相信酒肉穿腸過,信義心中留,做大事不拘小節之類的金句,你以後也別為難自己,把葯停了,養好身體,知道嗎?」
P.N被一種柔軟的情緒俘獲,那個被苛待的自己沉浸其中,久久不可自拔,久到祝願看他的眼神變得關切,才如夢初醒,開玩笑似地說:「好的,也請你——發揮積極向上的樂觀主義精神,無風無浪地,開開心心地……長命百歲。」
祝願無語,「搞笑,你在說臨別贈言嗎?」
「是祝福」,P.N輕聲道,稍頓,換成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說佟少民吧,你都查到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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