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梅 開 二 度
聖子的血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姜眠已經糾結一整天了。
在諾登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姜眠本想繼續追問下去的,誰知現世的鬧鐘突然響起,硬生生把他從夢境中給拽了出來。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思考了一下人生,他才無奈地去上班了。
也還行,當沒有重大案件的時侯,其實局子里也不是特別的忙碌,只需要處理一些像之前那起「搶劫案」一樣的,相對日常些的小案子,偶爾再開開會就好了。
下班后,姜眠剛坐進車裡,他的副駕駛位置就又被別人打開了。
他一邊手中動作不停地系安全帶,發動車子,一邊用「習慣了」的表情有點無奈地說道:「我的副駕駛還真是人盡可夫。」
雖然成語用的有點怪,但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上次是江元元,這次又成邢且了。
邢且推了推鼻樑上滑下來的眼鏡,抹了把因為天氣太熱而有些濕潤的額頭,一把按下了姜眠車上的空調鍵,說道:「好兄弟,再幫我一次。」
「咋?」姜眠一邊開車一邊問道,「你哥又來找你了?」
邢且點了點頭:「他真是不嫌麻煩,明明我們倆都不住在一起,我還特意租了離他遠的房子,他還是隔兩周就往我這兒跑。」
「你們倆可真是像。」姜眠笑道。
「啊?」
「都夠鍥而不捨的。他是鍥而不捨地追著你,你是鍥而不捨地躲著他——你倆一起長大的,感情不是挺好的么?非要玩貓捉耗子?」
姜眠的話顯然說到邢且心坎里去了。他沉默不語地看著窗外流動的景色,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誰知道呢。」
車輛行駛在平直的馬路上,過了些時間后,方駛入了一片居民區。估計邢且就算是不住在這裡,也對這片區域相當熟悉了,畢竟他可是常常來姜眠家裡蹭吃蹭喝蹭住的主兒。
路過小區門口超市的時候,邢且主動請纓去買了些晚飯需要用到的食材,聽他吹的意思是他這麼多年的獨居生活練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廚藝,想給姜眠露兩手。結果,當他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重新回車上后,姜眠發現裡面得有一半都是些零食。
邢且拿著根棒棒糖遞給了姜眠,當想起來他正在開車沒手去接的時候,方塞進了他的衣服口袋中。
「說起來,」看著在副駕駛嘬糖嘬得一臉享受的某威嚴的人民警察,姜眠問道,「你哥上次不是都發現你來我這兒了么,萬一他又來堵你怎麼辦?」
「不可能,」邢且信誓旦旦,「他也會和你想的一樣,覺得我上次被發現了這次就不會來了。可只要利用一下他的這個心理,反其道而行之,他肯定拿我沒辦法。倒是你——」邢且突然把聲音放低了些,「之前的那個小哥還在么?」
姜眠愣了下,才想起來他說的是諾登斯,方有點緊張而局促地道:「沒有沒有,他不在。」
邢且拉長了尾音:「哦——」
有個叫墨菲的人說得好,如果一件事情有變壞的可能性,不管它有多小,那麼它總會發生的。邢且儘管此時再對姜眠有什麼揶揄,幾分鐘后他也是笑不出來的。
「日,」邢且一上來就爆了句粗口,「你這人怎麼陰魂不散的?」
只見,還像上次那樣,邢生正靜靜地站在姜眠的家門口堵著二人,甚至就連穿著的衣服都和上次是一模一樣的,這梅開二度地十分巧妙。
這波啊,這波是我預判了你預判了我的預判,顯然這心理博弈還是邢生要技高一籌。
看邢生的站位正好堵著門口的位置,估計是對於邢且上次逃跑的行為有了提防。姜眠站在這倆兄弟中間,看他們之間虎視眈眈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總覺得有點尷尬。
等等......這似乎是我家啊!
邢生這人雖然有點偏執又鬼/畜,看上去極其不好相處,但好在還是個有點良心的人,也比較會讀空氣。見到姜眠在一旁躊躇的樣子,他微微側出去半步讓出了大門口,但雙眼還是死死地盯著邢且,防止他再次逃之夭夭。
姜眠見狀,快步走過去掏鑰匙開門一氣呵成,但一想就這麼把邢且拋棄了也不太好,遂有些遲疑地轉過身來,對著還在對峙的二人試探性地開口道:
「要不......你們一起進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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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坐在桌子旁邊,略帶一點絕望地想著,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邢且一進門就一股腦鑽進了廚房裡,哐哧哐哧地開始發揮自己單身男性優秀的廚藝,姜眠不想和他哥哥獨處,也在一邊打著下手。可惜,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不到一小時后他們仨便共同坐在了餐桌的旁邊,開始了這頓尷尬的晚餐。
邢生氣勢壓在那裡,竟然一時間讓姜眠有種自己才是這個家的客人的錯覺。
不過,到底還是壓制不住心中的饞蟲,姜眠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再加上邢且的手藝的確高超,這做的飯菜除了不會發光和中華小當家也沒什麼兩樣了,姜眠主動開口試圖化解尷尬:「吃飯吧,再不吃都涼了。」
邢生對姜眠微微點了點頭,道了一句:「打擾了。」便也拿起了筷子。
這紅燒魚,味道不咸不淡剛剛好,香嫩的魚肉配合咸香的醬汁,在舌頭上顯得滑而不膩。還有這孜然魷魚,顏色橙紅令人食慾大開,把孜然的香氣以及魷魚大海的氣息完美的融為一體,口感Q彈。以及那盤蚝油生菜,雖然做法與用料都是那麼的簡單,但是生菜的脆度剛剛好,耗油的味道被蒜蓉激發了出來,讓生菜亦帶著一股來自深海的味道......
只是......
「你們都不吃?」
姜眠津津有味地品嘗了半天,才發現桌子上實際只有他一個人動了筷子。但誰讓他這人適應性超強,之前還尷尬得要命,現在便能毫無負擔地吃下去了。
一邊吃飯一邊還有連續劇能看,美滋滋。
邢生放下了筷子,似是想和邢且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可能是找不到什麼別的話題了,他才開口道:「你們上個案子,辦的還不錯。」
邢且瞅了一眼姜眠:「主要是他。」
「哦?我倒確實是聽說過有位姜警官,最後不僅拿到了兇手的供詞,還找到了不少證據,」邢生有點驚訝,「原來是你。」
「運氣。」姜眠客套道。
確實,要不是諾登斯當時剛好來找他,姜眠也不知道那個局面該如何破解。而且,他七分鐘瞬移好幾公里的路當時的確引起了周圍幾人的疑惑,但好在結果還是不錯的,再加上姜眠滿嘴跑火車,最後才將將給矇混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在他們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後續大家也都默契地翻過這篇了。
「這可不是運氣這麼簡單,」邢生居然難得的笑了笑,隨後話鋒一轉,「不過,運氣有的時候確實也挺重要的——你可不會一直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後半句話,他是沖著邢且說的。
沒想到自己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都能被邢生用上,來diss自家弟弟,姜眠突然覺得他有點對不起邢且。
邢且蹙著眉。不同往常對他哥哥採取逃避的措施,一直在進行忍讓,這次的他看上去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握著筷子的手都有點骨節泛白。姜眠見狀,悄無聲息地往後挪了挪自己的椅子,防止一會兒他們倆打起來波及到自己。
「我就一直不明白,你老是在擔心什麼?」邢且壓低聲音,隱含怒氣,「你自己不還是檢察官,得罪的危險人物能有我少?你怎麼不去換個更安全的職業?」
聞言,邢生也把眉頭一皺,語氣嚴厲了些:「普通的犯罪分子根本不值得一懼——我是想讓你離那群更危險的人遠點!」
「那群更危險的人?」邢且對此不屑一顧,「每次都那麼說,所以呢?更危險的人在哪?」
「他們——!」
這下子,邢生突然噤聲了。或許是習慣性地在迴避這個問題,也或許是因為姜眠就在旁邊,他不好太過外揚。
片刻后,他方才輕嘆口氣,說道:「沒什麼,吃飯吧。」
飯菜已經有點涼下去了,吃進嘴裡儼然沒了最開始時候的美味,也好在方才姜眠吃過不少,現在差不多已經飽了。合計著這飯桌上的氣氛還是有點詭異,他站起身來準備先撤退,讓這倆人相互之間好好聊聊。
他的要求特別簡單,只要別把他的桌子給砸了就行,買新的還得花錢,怪貴的。
「凈化......」
突然!姜眠的耳朵一動。兩個令他格外敏感的字眼突然間鑽入了他的耳中,令他離開的身形一頓。
這聲音,是邢生。
他「欻!」的一下扭過頭去,發現那倆人還是面無表情各吃各的樣子,並沒有交談的意向。看來邢生也只是用普通人根本聽不到的聲音自己嘀咕一句,而並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姜眠這種,堪比貓耳朵的存在。
他說的這兩個字,是姜眠想的那意思么?
正在考慮自己該不該問下去的時侯,他的手機突然之間響了起來,引起了那倆人的注意。姜眠一看,發現竟然是衛黎打過來的,面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喂,姜眠吧?邢且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們現在回趟局裡吧,出事兒了。」
「——卓睿他們家姑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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