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趙老太托村裡人出去打了電話，過了一天時間，她盼星星盼月亮的人就又開著一輛三輪車轟隆隆地進了上窪村。

趙老太生怕辛餘墨看見賣她的人會跟人動手什麼的，還絞盡腦汁地想要把她給支走：「水缸里沒水了，我挑不動，這兩天大順的腰不舒服，你去井裡挑幾桶水回來行嗎？我叫大順給你帶路？」

辛餘墨搖頭：「我來的那天你不是說你家窮，讓我幫忙嗎？我怎麼才能幫你家賺錢？」

趙老太這幾天提心弔膽的就怕她問這個問題，她不知道能怎麼糊弄她，何況她現在還急著要去石老九家裡找那幾個人，心急之下說了實話：「種地！我們村子里的人家一年存下的幾百塊錢都是種地賣糧食得來的！」

辛餘墨點點頭：「那你叫石大順帶我去種地吧，事不宜遲，現在就去。早點幫你們賺了錢我就可以離開啦。」

趙老太聽著三輪車聲音越來越近，焦急地看了一眼石老九家的方向：「大順、大順哪！快來帶你媳、帶小辛去我們家地里！」

話音未落，穿的灰撲撲的石大順就從屋子裡出來了。

三輪車聲已經很近，聾子也能聽見了，趙老太怕辛餘墨再追問，隨便跟石大順交代了兩句她就匆匆離開了。

籬笆院子里只剩下辛餘墨和石大順兩個人。

「走吧，帶我去你們最大的地里看看。」

被石大順帶著出村的時候，辛餘墨也在想著，上窪村建在半山腰上，村裡人的土地要麼在山腳下，要麼在山頂，她來了這裡幾天，還沒有見過他們這裡的土地都種些什麼。

末世里植物大量異變，生命力極其頑強並且極具殺傷力，大部分土地都被它們佔領了，可供人類使用的土地非常有限。

土系和木系的異能者們通力合作之下才種出了一些農作物，但可以種植的農作物種類很少……十根手指都數的過來。

辛餘墨跟一個大叔一起出任務時，路過一片瘋漲的變異植物花田。

大叔就懷念起了末世沒來的日子，地里會種各種五穀雜糧、還有水果蔬菜，多的數都數不清。他的家鄉是很有名的果蔬基地，每年開花結果的時候，都熱鬧的不得了，他覺得比花田還要好看。

辛餘墨那時候就想，變異植物的花開得那麼肆意囂張，可以稱得上美得妖異，比它們還要好看的果蔬基地會是什麼樣子？

她現在去的地里能看到嗎？

雖然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但她想到這個，還是忍不住有點心潮澎湃。

結果到了地里之後辛餘墨就失望了——上窪村的人只在地里種玉米和小麥，現在正是暮春時節，夏季還沒有到來，地里的麥苗才長出來沒多高。這裡的地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沒有連成片，青苗看起來就十分普通了。

跟末世變異的花田是不能比的。

她的心思一下就全都回到了正事上，指著一地青苗旁邊的小路問石大順：「這是村裡人出去的路嗎？」

辛餘墨醒過來時，坐的那輛車已經離上窪村很近了，她確定沒有經過現在這條路。

「是啊，我們村子窮，一直都沒錢修路，這條能通車的路還是前年一個什麼好心人捐款給修的，就只有這麼一條……」

辛餘墨望著路盡頭：「順著這條路可以走到哪兒？」

石大順警惕起來，連忙說道：「我娘說我們村子很偏僻，外頭的人都說要是不開車，一天一夜都走不出大山！」

辛餘墨回頭看他一眼，忽然眼睛彎成了月牙狀：「我試試。」

「？」

反應過來后，石大順激動地大聲說道：「不行！」上前就要去抓辛餘墨——他顯然已經忘了她剛來那天的事了。

所以一分鐘后他又躺在了地上，這回是昏迷了過去。

辛餘墨先用出來時拿的鋤頭到林子里放倒一棵大樹橫在路上，又扔了幾個巨大的石頭徹底把路堵死，然後朝上窪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

上窪村裡。

趙老太急匆匆地趕到了石老九家。

還是上回那三個人，其中兩個架著一個眼神發直的女孩，黑色的長發，穿著連衣裙，能看出微微有些圓潤的身形，現在渾身發軟，站都站不住。

三個人並排站著，正在跟石老九家門前的村民們說著什麼，雙方的聲音越來越大。

見到趙老太過來后，雙方話音一停。

石老九就兩步站在了趙老太面前：「我二娘娘來了！你們跟她說！」

那三個人中最瘦的那個看著趙老太眯了眯眼：「就是你叫人把我們來的？錢沒準備好？」

趙老太趕緊又上前兩步，低聲下氣地說道：「對不住了趙兄弟，我這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我們村子啥條件你也知道，要是那三萬塊打了水漂，我跟我兒子就真要活不下去了……」

瘦子冷冷地說道：「你活不下去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上窪村的人已經都圍在了這裡，里裡外外不少人，聽到這句話人群一陣轟動。

趙老太還轉身去勸村裡人。

「大家先消消火、消消火！騙人是我的不對！趙兄弟生氣也是應該的！」

瘦子旁邊的高壯男人也在勸他：「三哥，出門時大哥說了盡量不要惹麻煩。」

於是雙方都冷靜下來，每家都貢獻了兩把椅子，大家一起坐在石老九家門前。

趙老太先開口：「趙兄弟你是不知道啊，你給我們家送來的那姑娘……」

「怎麼？送來的時候你不是很滿意嗎？我們送人來的時候就說過了，我們這行不包退換。」瘦子再開口時還是帶著一點火氣，「那姑娘什麼模樣大家都有眼睛看得見。要不是提前收了你的錢，我們把她賣到別的地方你知道能掙多少嗎？起碼翻十倍。」

「是是是，我滿意，誰看了不滿意啊！可是你不知道，那姑娘厲害得很啊！說是從小學武，來的那天就打倒我們七八個人。我兒子到現在連她手都還沒摸上，人還想跑就跑了，我們都攔不住！」

瘦子三個互相驚訝地看了看：「什麼？」「有這事？」

最後瘦子盯著趙老太問道：「那天送來時什麼樣你沒忘吧？我們沒綁她也沒用藥，她是不是老老實實進了你家門？還有，我們不是給你留了葯嗎？既然人沒跑，你不會下藥？」

趙老太一拍大腿：「怎麼沒下！我把全村的葯都借來下在鍋里，她屁事都沒有，還越來越能吃，一天吃幾十斤糧食，我家都要被吃垮了！」

一天吃幾十斤糧食？那個看起來連八十斤都沒有的小姑娘？

這老太婆在拿他們尋開心嗎？

這回不止是瘦子，連另外兩個都有點生氣了。

「她人現在在哪兒？」

趙老太擺擺手：「跟我兒子一起去地里了。趙兄弟，我真沒騙你，不信你問問我們村的其他人，那姑娘太邪性了。自從買了她到家，我睡覺都睜著一隻眼，就怕出事！」

瘦子陰冷地看著她：「那你想怎麼樣？」

趙老太連忙說道：「我也沒想壞你們的規矩，就想找你們幫忙出出主意。那個葯不管用，我是不是換點別的葯？你們那兒能買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瘦子，「我還想打聽一下，外頭是不是有很多打小學武的地方，那些人是不是都力氣特別大、一頓吃大幾斤糧食？」

瘦子直接忽略趙老太後面的問題，只回答前面的：「有葯，啥葯都有，都不便宜。」

趙老太露出肉疼的表情，咬咬牙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洗得發白的手絹依依不捨地打開：「錢我都準備好了……」

賣出了葯后，瘦子幾個又轉而問起石老九家的情況。

「還差多少錢？你們村裡人就不能一起湊湊嗎？你們一個村都是姓石的，不就是一家人？先借一點以後再還不就行了？」

「這回我們是剛好在你們縣裡有事，接到電話就帶著人過來了。下回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來。」

另一個一把扯過女孩像是展示貨物一樣給上窪村的村民們看：「你們看看這姑娘珠圓玉潤的，一臉福相，看這大屁股肯定好生養，買到家裡頭一胎就能生個兒子！」

這幾個畢竟是常年「做生意」的，口才了得，很快就說動了石老九家的人。

主要是他們全家也都日日夜夜盼著要買個媳婦回來傳宗接代。

石老九家的人當場開始借錢。

瘦子三個帶著那個仍然眼神發直的女孩回了三輪車上坐著。

趙老太慢慢蹭到車邊，仰著頭對車上的三個人說道：「趙兄弟，我們村裡的人正在湊錢，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湊夠了。」

「嗯。」

她討好地看著他們：「能不能請你們不要急著走，等我兒媳婦回來？」

「怎麼？」

「我這不是買了葯嗎？上回我一鍋里下了好幾包，那鍋飯她一頓全給吃完了，一點事都沒有！這回買的葯倒是也不少，可這不是種類多嗎，我也不知道哪個起作用……你們能不能幫忙看看？」

瘦子本想拒絕，旁邊兩個兄弟都撞他肩膀使眼色讓他同意。

於是他勉為其難說道：「行，那我們就等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石老九家湊齊了錢，把新帶來的那姑娘買下來，又等了好久，連趙老太都急了，石大順和他買的媳婦還沒有回來。

瘦子三個警覺起來，打響了三輪車開出村，一直開到山腳下發現路被堵死了——

壯年男人也拉不動的大樹、那麼大的石頭……

他們才隱約相信了趙老太的話。

而趙老太聽說石大順倒在路上叫不醒后，就覺得她的天塌了。她一路哭天搶地地跑過來，跪在石大順旁邊就起不來了。

瘦子幾個吆喝了好幾遍叫人一起把路清出來，都沒人搭理他們。

還是在旁邊嚎哭的趙老太醒過神來：「小娼婦害了我兒子還想跑！抓回來我非把她手腳都給打斷！」

她在村裡輩分高，她一開口，村裡人才開始按照瘦子三個說的行動起來。

結果那幾個大石頭看似雜亂無章地堆放在大樹兩邊，真推起來卻發現怎麼用力它們都是紋絲不動。

瘦子算了算時間，心裡升起很不好的預感，扯過他的兩個兄弟語速飛快地說道：「車不要了，咱們翻山走！」

「三哥咋了？」

「不對勁！」

這三個字剛剛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汽車發動機的嗡嗡聲，正朝他們的方向接近，聲音越來越近了。

瘦子轉頭就往路旁的樹林里鑽：「快跑！」

另外兩個男的慌裡慌張地跟上他：「三哥你怕啥，就算真是警察，這地方咱們不是有關係……」

「閉嘴！趕緊跑！被抓了別說老子不顧兄弟情！」

車子瞬間駛近，上窪村的村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還在那裡清路。

瘦子三個當然也沒有跑掉。

他們見到了幾天前才見過的那個女孩——那是他們的拐賣生涯里長得最好看的一件貨物，三個人都印象深刻。

當時要不是時間太緊，他們說什麼也要先嘗嘗味道的。

因為沒能嘗到，所以其中兩個這些天想起來就懊惱得不行，這也是他們願意在上窪村等的原因之一。

現在再次見到她了。

他們卻寧願沒有見到。

因為她人飛奔到面前的一瞬間，他們就覺得腿上一陣劇痛，人控制不住地朝前狠狠撲倒在地。

那張像春天裡的花瓣一樣嬌嫩柔軟的臉出現在他們面前。

「往哪跑？」

她的身後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瘦子三個全都被抓起來，戴上了手銬。

辛餘墨拍拍手，回頭對穿著制服的警察們笑了笑：「我去把路清理出來，好讓你們進村救人。」

※※※※※※※※※※※※※※※※※※※※

上一章結尾加了一段情節，可以回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