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已修)
人間界,也稱小世界,被四域劃分,分別是人域、妖域、魔域、鬼蜮。
人域佔據其中二分之一的面積,幅員遼闊,以不周山脈為界,山脈東南方向屬於妖族地盤;而西北方向為時海所覆,海洋廣闊無垠,傳聞魔域入口就在時海深處;鬼蜮最為神秘,從未有人證實其所在,但其確實存在,得到大多數人認可的說法是,鬼蜮藏匿於其它三域之中,且分佈零散,對外以假身份宣稱,導致無人察覺。
人域作為人間界最廣袤的地區,擁有大小修真門派無數,其中較為出名的有:
南部——無歸海,天運宗;
北部——風崖,伏宗;
西部——時海,祖晦七島;
東部——山湖,萬法寺;
東北部——天衍山,天衍門;
東南部——崮山,擎天門;
中部——太蒼山,劍天宗;九華山,玉陽派;湘瀾海,飛花齋;洛陽,赤陽書院;秦嶺,三清苑。
除此之外,還有殺妄小界的梵音寺,以及殺佛小界的羅剎寺。
有名門正派就有旁門左道,不過作為修真界公敵,邪派往往比較低調,較出名的只有極樂門、巳蠱崗和魃寨。
在一眾邪派中,血符門只屬中下流,喜歡收集人類血液作為制符原料,每三年舉行一次活祭,祭拜所謂的血符神。
活祭需要十個有靈根的童男童女,今年血符門活祭將至,門人收集來的祭品被一起扔到柴房,蜷縮在角落,等待未知的命運。
「哥哥,哥哥……」花繪抱著昏迷的哥哥哭泣不止。
哥哥半張臉被火燒爛了,漲起可怕的膿水,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吵死了!別哭了!」
她抽噎著轉過身,見是一個和哥哥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著粗布短褂,冷冷地看著她。
「我、我哥哥他……」
「早晚都要死,省點力氣別擾我清靜。」
「可是……」花繪環視一圈四周的孩子,這個人年紀最大,也不像其他人那樣神色絕望,這份冷靜給了她希望,她放下哥哥,挪到少年身邊,「我叫花繪,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不耐道:「馮憶郎。」
「你能幫我看看哥哥嗎?他被惡人燒傷了臉,一直醒不過來,我很擔心。」
「關我屁事!」
「求求你……」花繪跪著求了他好一會兒,他都不理睬。準備放棄了,耳邊卻傳來他的聲音,「有吃的嗎?」
她一愣,連忙撲回哥哥身上翻找,拿出兩個大肉包,「這個……」
「吃的!」一個孩子朝她撲過來,被馮憶郎一拳打飛,痛得打滾慘叫。
她驚,「你怎麼能這樣?他只是餓了呀。」
馮憶郎搶過包子,大口吞咽,「馬上就是死人了,吃了也浪費。」
這人!
「從剛才起你就一直在說要死要死,到底什麼意思?」
馮憶郎三兩口吃掉一個包子,這才正眼看她,「知道我們被抓來幹什麼嗎?祭祀!倒吊起來,在脖子上開一道口子,血流光才放下來,屍體扔去亂葬崗。」
「……那、那你也是要死的人,還吃什麼東西?」她強作鎮定。
「別把我和這些廢物相提並論。」
她忍氣吞聲,「東西給你吃了,過來幫我看下哥哥。」
馮憶郎伸長脖子瞅了兩眼,「沒死。」繼續啃包子。
「你!」
「小繪……」耳邊傳來幽幽的喚聲。
「哥哥!」她驚喜地睜大眼睛,「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再次抽噎起來。
花濂稍稍動作,臉部就傳來劇痛,孱弱開口:「什麼情況,現在……」
她趕緊把知道的事情統統告訴哥哥,包括馮憶郎說的話也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哥哥聽完后沒再說話,她看出哥哥十分痛苦,也不說話了。
馮憶郎看著沉默的兄妹,冷笑。突然神情一變,「這樣下去不行,我們要團結起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在他聲情並茂的演說下,孩子們紛紛萌生希望。
「真的可以逃出去嗎?」
花繪也鬆動了,想要圍上去聽,卻被哥哥抓住手,看著她,輕輕搖頭。
「這樣,在他們把我們帶去祭祀的路上……」
過了一天一夜,柴房的門終於被打開,血符門的人走進來,將所有小孩推出來。
花繪扶著哥哥,艱難地跟上隊伍。
祭祀的地點在一處矮山山頂,山腰處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馮憶郎的計劃就是在這裡大家四散逃開,看守只有兩人,逃脫的機會很大。
孩子們都盯著馮憶郎,見到他做出行動的手勢,立刻往四面八方逃走。
花繪也準備扶著哥哥逃走。
「別動。」花濂啞聲道。
「可是……」哥哥的語氣堅定,毫無迴旋餘地,她只得聽從,眼睜睜地看著其他人逃走,心下一片絕望。
忽然她發現馮憶郎也沒跑,「你……」
地下突然震動起來,湧出大量藤條,將逃走的孩子一個不漏地抓住,胡亂飛砸,最後像垃圾一樣扔成一堆。
「幸好我們早有防範。」血符門的看守冷笑,轉頭對馮憶郎道:「算你小子識相,把他們的逃跑計劃上報,行,你不用去祭祀了,反正人數早超了。」
「多謝仙師、多謝仙師!」馮憶郎此刻的表情異常諂媚。
花繪這才反應過來,驚怒:「你竟然……」
花濂打斷她的話,「仙師,我們兄妹本也想將事情上報,無奈沒有機會接觸仙師,仙師能否也饒我們兄妹一命?」
看守一看他那張燒爛的臉就反胃,揮揮手,「你們三個,都滾去柴房幹活。」
午夜時分,山頂活祭傳出的哀嚎在整片山脈久久回蕩,驚鳥無數。
花繪抹了一把眼淚,繼續捶打衣服。
花濂靠在草堆上,氣息仍然微弱,「辛苦了。」
她搖搖頭,「哥哥好好休息,我不累的。」
馮憶郎抱著一盆碗碟從他們前面走過,在井的另一邊蹲下來,他的任務是清洗這些碗碟。
他們三個現在是血符門最低等的下人,什麼粗活累活都扔給他們干。花濂面部燒傷嚴重,花繪承擔了兩個人的工作,每天從早干到晚都不能休息。馮憶郎則每天急急忙忙做完事情就跑出去,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這天深夜,花繪洗完最後一盆衣服,站起身的時候腰酸背痛。回頭看見哥哥躺在草堆中,氣息比前些天穩定了不少,臉上的傷也漸漸開始結痂。
她打了一盆水,輕輕擦拭哥哥傷口周圍。
花濂睜眼,拉住她的手,輕輕摩挲,「對不起。」爹娘在的時候都很疼愛妹妹,不讓她干粗活,一雙小手從來白白嫩嫩,但現在摸上去全是厚繭和凍瘡。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笑著:「哥哥要快點好起來,我們找機會逃出這裡。」
花濂想笑,但是抽動嘴角的動作讓他整張臉更加猙獰,嘆出一口氣,「早點休息吧。」
花繪端著髒水去倒的時候,正好看見馮憶郎從外面回來,低著頭,和之前一樣對她熟視無睹走過去。
馮憶郎有一張用粗木柴搭的簡易床,他剛走到床前,腳一軟,直接摔上去。
花繪聽到身後巨響,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發現馮憶郎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喂喂!」
她碰到他的皮膚,好燙,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發燒了!
她連忙重新打來一盆水,幫他擦了擦臉和露出的皮膚,順便解開他的衣領,發現他身上傷痕纍纍,舊傷疊著新傷,棕色的褂子不知什麼時候被染成棕黑色。
馮憶郎昏昏沉沉地睡著,覺得身體很熱很熱,但有一股冰涼在身體上遊走,非常的舒服,讓人安心。
「娘親……」
花繪的手一頓,想到慘死的爹娘,淚水忍不住在眼眶打轉。不行,她要更堅強才行,揉了揉臉,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凌晨的時候,馮憶郎終於恢復意識,撐著坐起來,腦袋還有點昏沉。突然發現手邊蜷縮著一團小小的身影,旁邊還有水盆和抹布。
昨晚是她一直在照顧自己?
他的目光變得深沉。
自從爹娘死後,花繪的睡眠變得很淺,哪怕再累,稍有點動靜立刻就會驚醒。
馮憶郎只是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她就猛然抬頭,眼中還沒有焦距,像只受驚的小動物,渾身豎起微弱的防備。
「你醒了?」她很快清醒過來,慌慌忙忙站起來,端起水盆走出去。
「為什麼照顧我,不認為我是卑鄙小人嗎?」他突然出聲。
「我從沒這麼說過。」
「呵!」明顯不信的表情。
「是真的。」她轉過身,正色道:「我不能認為哥哥是卑鄙小人,當然沒有資格指責你,不然……卑鄙的就是我了。」
「沒想到你這小鬼嘴裡也能說出這樣的話。」輕嘲。
「你……」她猶豫了一下,問:「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他驟然沉下臉,「要你多管閑事,出去!」
她抿了抿嘴,一言不發地跑出去。
這人真的超討厭!
門口印進一條長長的影子,他以為花繪去而復返,抬頭卻見花濂站在那裡,猙獰的面龐平靜地對著他。
哥哥的身體逐漸好起來,每天早早把兩人的活幹完,變得和馮憶郎一樣早出晚歸,她想跟哥哥一起出去,卻被嚴詞拒絕,叮囑她只准待在柴房哪都不要去。
而每天晚上哥哥回來的時候,都會告訴她很多事情。比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仙人,也有很多想要修鍊成仙的修士,但是修士有好有壞,他們所在的就是一個叫做血符門的邪修門派,擅長煉製符篆,他們的村子就是被幾張最普通的一階爆裂符毀掉的。
這天還不到晚上,哥哥就急急忙忙趕回來,告訴她決不能把身體里那顆珠子召喚出來。
「哥哥你身上怎麼回事?」
此刻花濂的衣服破破爛爛,身上有許多傷痕,有火燒,有扎破,還有巨大撞擊后留下的痕迹。
她的眼淚瞬間掉下來,「到底發生了事啊哥哥?」
花濂抿了抿嘴,「沒事,你乖乖呆在這裡,哥哥還有事,晚上回來給你好帶吃的。」
「哥哥……」
「聽話!」
她魂不守舍地坐了一會兒,猛地站起來。
她在這裡悠閑度日的時候,哥哥不知道在承受什麼樣的折磨?她怎麼能視若無睹!
她沿著哥哥離開的方向走出去,卻不見哥哥蹤影,也沒看見其他人。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她壯著膽子往前走。
越走四周越安靜。
她突然想起這條路好像是祭祀那天走的,半山腰的地方還留有大片血跡,是孩子們逃走被抓回時留下的。
彷彿還有血腥味在這裡縈繞不去。
不能看,一看愧疚感就翻江倒海地湧上來。
她捂住眼睛,快步往前跑,突然被什麼絆了一跤,軲轆軲轆往下滾,撞到一塊石頭才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