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說啥?」文嬋惱怒地瞪向黃毛男,哼哼道:「反正我就是生病了。最近這段時間都不出工。我要給自己放假,放假期間不接活,你們自己看著辦。」
「老大……」黃毛幽幽喊了聲,一臉惆悵。
有這麼個時不時以生病為借口,說罷工就罷工的傲嬌老大,簡直太心塞了。
她一個世間獨一無二的陽世陰差,又怎麼會真的病倒。不過就是釋放力量后,遺留給凡胎的後遺症罷了。調息幾天,就能恢復正常。
「別叫我老大,你們的老大是黑白無常。」文嬋撇開眼。眼不見,心不煩,無視黃毛那張幽怨的臉。
這傢伙,一叫她老大,就准沒好事,她可不能再上他的當。
黃毛男叫簡喀,和文嬋一樣都屬於地府工務人員。區別在於,一個是合同編外人員,有肉身。一個是正規職工,長期在閻王手下混飯,沒假沒薪沒肉身。
文嬋投胎到淇市,前十二年因身體不堪負重,一直沒有履行過陰差職責。十二歲,身體有所好轉,便時不時出一趟任務,和幾個長駐淇市的陰差,共同管轄這片地方。
淇市範圍內,所有陰靈作亂,都屬於他們受理範圍。
文嬋平時看著弱不禁風,但動起手來,卻是連閻王都懼的存在。所以,就這麼奠基了她老大的位置。
合作這麼久,都摸清楚了對方的秉性。
簡喀見文嬋想撒手不管,他也不說話,就那麼可憐兮兮地盯著文嬋,似乎她不答應,他就不離開。
那眼神,幽幽怨怨,別提多瘮人。
文嬋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她小臉一惱:「別擺張小媳婦臉給我看,好歹是陰差,能不能威武一點。」
「我被你們閻王坑得已經夠慘了,你們還來給我找麻煩。地府出來的怎麼都這麼心黑,我都不能下床了,還叫我幹活。」文嬋不悅,「行了,先給我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簡喀聽到文嬋問話,眼睛一亮,就知道她嘴硬心軟。
他變臉跟翻書似的,立即道:「今天上午,洪鎮鄉下的九門湖邪氣突然衝天而起,邪氣太重,我看不透裡面的真實情況,只感受到邪氣裡面似乎有惡魂氣息。」
「等等,洪鎮九門湖?」文嬋聽到洪鎮二字,黑眸下意識一緊。
「對,就是九門湖。」簡喀蹙著眉頭,慎重道:「九門湖太特殊,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也是簡喀明知文嬋昨晚才動過功,不宜再出手,卻又不得不找上她的願因。
洪鎮後山那口湖太特殊,閻王曾三番五次下達命令,不許他們接近那湖。整個地府,無需閻王手令,能自由出入九門湖的,就只有黑白無常和眼前這個整天想著法偷懶的女人。
文嬋眼睛半眯,思緒飛快轉動,半晌后,道:「通知阿七他們了嗎?」
簡喀道:「上午就通知了,這會兒他們正在九門湖外觀察情況,邪氣離開九門湖,就立即出手。」
文嬋眼帘輕垂:「行,這事我知道了。你們先關注著,等後天,我親自過去一趟。」
昨晚才出過手,要是緊接著又出手,身體會負荷不了。最起碼,也得隔上兩天,給身體有一個緩衝期。
「後天?」簡喀微怔,臉色透著為難:「怕是等不到後天,下午的時候,有警察去了洪鎮。陽世的人最會來事,最多明天,九門湖就會出狀況。」
「等不了,那就自己處理。」文嬋眼睛一睜,哼道。
簡喀見文嬋惱了,話音一變,趕緊道:「能等,能等,咱們幾個拖也會把事拖到後天,老大你好好養身體,後天我們洪鎮匯合。」
見文嬋願意出動,簡喀也不敢多留,他怕在她跟前晃久了,她又鬧脾氣,不幹了。
說了一聲,簡喀身形微晃,便想撤離。
「等等。」
文嬋叫住身形已成透明的簡喀,纖細手掌在空中一抓,一柄散發著濃重殺戮、劍形猙獰的骨劍,驟然出現床上。
文嬋手腕輕揮,把骨劍投向簡喀:「把這把劍拿去插在洪鎮的烈士碑上,激發碑上烈士英魂氣息,讓眾英雄幫忙守護一下洪鎮。」
簡喀幾個才做陰差幾十年,九門湖裡的東西如果真要亂作,別說,他們還真沒辦法。
好歹叫她一聲老大,還是護著點吧。
簡喀膽顫心驚地接住劍,手一抖,施法包裹住自己的手,生怕雙手被劍上殺戮之意傷到。
媽呀,老大骨劍都丟出來了。九門湖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簡喀不敢多問,抱著劍,消失在了房間里。
……
簡喀離開,文嬋眼帘一搭,陷入沉思。
九門湖出事,該不會是兩界結界鬆動了吧?
不對,如果結界鬆動,那來找她的便不會是簡喀,而是白無常。
洪鎮九門湖……世間最熟悉此地的,莫過於文嬋。因為,她第二世,就是淹死在九門湖裡的。
九門湖底下,不止有個兩界結界,同時,還有好幾隻溺水而死亡的水鬼。
這些水鬼都是後來者。
以前生活在湖底的水鬼,都被兩百年前那次倒涌的忘川水吞噬,已化成忘川水,一起流去了地府。
據文嬋所知,九門湖是封建社會時湖邊幾個宗族,用來懲罰不安於室的婦人的湖。死在那湖裡的人,多是被宗族沉湖的。
文嬋懷疑,簡喀嘴裡說的惡魂,就是那幾隻水鬼。
水鬼枉死水湖,又因那九門湖曾湧入過地府陰氣,她們常年置身於陰水中,竟慢慢變異成了鬼修。
她們這鬼修,與文嬋當初的鬼修不同。說是鬼修,其實也就是實力強悍,卻又沒有正規修練過的鬼。
文嬋在湖底時也沒管她們,雙方雖共居湖底,但卻兩不相干。
湖底有她當年排設的陣法,按說,這些水鬼出不了湖才對,怎就突然出來了?
文嬋皺眉,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會,她便懶得費心思再想了。
出來就出來。如果不安份,非要給她找點事,那就別怪她出手不留情。
文嬋放下這事,慢吞吞從床上蹭下來,調息了一個下午,身體深處的虛弱感得到些許恢復,雙腿已能邁動。
穿上鞋,稍微舒張了一個骨頭,然後姍姍打開房門,去了客廳。
「文嬋起來了。」開門聲,驚擾到了客廳里正在看圖紙的文忠國。
文忠國抬頭,見閨女從卧室里慢吞吞出來,放下圖紙,趕緊起身走了過去:「怎麼不出聲,餓了嗎,爸爸給你做點吃的。」
文忠國牽著文嬋的手,慢慢走到沙發邊,讓文嬋坐下,把沙發上的毛毯拿過來,蓋在文嬋腿上。
看著才四十齣頭,頭上就爬出白頭髮的文忠國,文嬋眼裡閃過絲絲心痛與儒慕。
這輩子的父親是個好的,一輩子都在為兒女奔波,忠厚老實,卻偏好人沒好命。
閻王冊上,他一生勞苦,最後客死異鄉。如果不是她這個異類投胎成了他的女兒,用相助地府辦案的功德,來補他命格,他這輩子,到死都沒有出頭日。
可哪怕她功德補命盤,也補不出個滔天富貴。還得靠他自己用雙手去掙,只是發家路上,少了些許崎嶇。
文家這些年越發有錢,她和文垣不愁吃穿,一切都是他用血汗掙來的。
文嬋收起眼底流露出的情緒,甜甜一笑:「爸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叫我。」
「三點過到的,看你在睡覺,就沒叫你。」文忠國一邊說話,一邊往廚房走去:「晚上想吃點什麼?」
「爸,別忙活,煮碗面就行。」文嬋不想讓文忠國太操累,一路趕回來,他應該也沒休息好。
文忠國:「排骨麵怎麼樣,正好你戚阿姨晚上燉了排骨。」
文嬋應了一聲好。從茶几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就和文忠國閑聊起來:「爸,你回來了,省城那邊的事怎麼辦?」
文忠國:「就回來看看你,住一晚,明天我就要回省城去。」
省城的工程是新接到手的,那邊正忙著,不能離開太久。
文嬋有些愧疚:「讓爸擔心了。」
「什麼擔心不擔心的。」文忠國慈愛一笑:「你是我閨女,生病了,我怎麼能不回來。不回來看一眼,我才擔心。」
文嬋:「我這是老毛病。」
談話間,電視里主持人聲音傳進文嬋耳里。
【本台報道,今日上午,本市潛水愛好者周先生,在洪鎮九門湖湖底發現一具屍骨。警方接到報案,立即出警調查,下午三點左右,警察同志在湖底連續打撈出兩具屍骨。警方懷疑,湖下可能還有屍骨,正在加緊展開工作……】
新聞里傳出的訊息,讓說話的文嬋聲音一頓,下意識抬頭往電視機看了過去。
液晶屏幕上,隨著主持人聲音落下,鏡頭一轉,兩具陰森白骨橫列地上,鏡頭內,有幾個穿著工作服的警察和白衣大褂的法醫正在檢查屍骨。
看到這裡,文嬋眼底閃過恍然。
她就說嘛,湖底水鬼怎麼從湖底跑出來了,敢情真相在這裡!
屍骨上岸,魂魄自然就不再受湖底陣法約束。
那發現屍骨的潛水愛好者,是得有多閑,才會大冷天的跑去潛水啊。他潛水也就算了,還牛逼地潛去了湖心。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
似想到什麼,文嬋黑眸微微動了動……警察挖骨,不會把她上輩子的骨頭也給挖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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