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劉為青就這樣離開了老鷹溝村，據張遠山講，劉為青在長山公社的一個山村插隊，那裡的條件比較惡劣。因此，張遠山也在想法子去劉為青所在的山村，不過似乎很難。

李湘湘和秦孝先的生活恢復了平靜，前兩天，兩人特意去縣城向段書記道謝，是段書記親自去找劉千，這樣劉千才阻止了劉為青。

曹廠長從外省考察回來，拍了許多照片，李湘湘召開管理人員會議，根據曹廠長的彙報，決定是否同意在外省商場開展代銷模式。

「同志們，這幾家商場我們都親自都走訪過了，而且還觀察過人流量，每日至少有上萬人。這些是照片，大家看看規模。」

曹廠長出去走了一圈，儼然是見過了世面，說話也和以往不同，底氣很足的樣子。

李湘湘看著照片，外省商場的規模也不比省城的小，開展代銷是合適的。但是外省路途遙遠，須得在當地有一個辦事處才可。

這樣廠里的貨物都經辦事處清點，再由辦事處發往各商場。

眾人都對辦事處經理的職位產生了覬覦，這是天高皇帝遠，油水大大的。

李湘湘不管人事任命，也沒精力管，曹廠長又擔起這個職責，在廠里選可靠的人選，但大家都盯著這個職位，知道是個肥差，夜裡已有幾撥人往曹廠長家送禮。

累了一天回到家裡，秦孝先早燒好了晚飯。

秦孝先端來了熱水，給李湘湘洗臉，李湘湘抓住他的手，由於時代的局限，秦孝先還無法施展他的才華，在這個年代，他的出身使他不能鋒芒太露。

「還等十年，你會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

「教書育人也很好。」秦孝先知道李湘湘在為他可惜。

兩人一起吃晚飯，秦孝先在暗河裡捕了一條魚，煮了魚湯，他細心地挑去刺，將魚肉放在李湘湘的碗中。

「你別都給我呀，你也吃。」李湘湘又夾給他的碗里。

兩人你推我讓，正在相持不下時，李自強急匆匆地跑來了，原來馬素華要生孩子了，在家裡喊肚子疼，他請李湘湘幫忙去醫院照看。

爸爸終於要出生了。

李湘湘高興壞了，當下便答應李自強，借了廠里的貨車，李湘湘在車廂里鋪上褥子，李自強便將馬素華抱上車。

貨車駛動起來，秦孝先站在村口的樹下向李湘湘揮手。

「等我回來。」李湘湘大聲道。

十來分鐘后，貨車抵達公社醫院，李自強抱著李素華，李湘湘也抱起給孩子準備的襁褓和各種用品，一起沖入醫院。

醫生給李素華檢查，李素華只是才發作，要產下胎兒估計還得一段時間。

李素華疼得哎喲叫，還擔心李自強出來匆忙沒有鎖好門，又催著李自強回村裡瞧瞧。病房裡只剩下李素華與李湘湘，李湘湘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拿著毛巾給李素華擦冷汗。

「妹子，我真能生一個兒子嗎？」

「當然，你命中有四個兒子呢，這第一個兒子有七斤重。」

李素華眼中露笑，四個兒子，那還真是遺傳了她娘家，她有七個哥哥。

「你大哥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李素華又抱怨起李自強來。

「他才去半個小時哪有這麼快。」

李湘湘陪著馬素華說話，當馬素華疼的時候就握住她的手，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看著自己的爸爸出生，說出來又有誰會信。

也不知那段書記是否相信自己是從未來而來，但多半是不信的。

不過段書記還真是李湘湘命中的貴人，幫她解決了許多次的麻煩，連她的婚姻也一併給管了。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馬素華才生下孩子，果然如李湘湘所說是個男孩，護士幫著稱體重，整整七斤，不多不少。

李自強抱著孩子喜不自勝，他年紀不小了，現在才有第一個孩子。

「妹子，你真是神了，都被你說准了。自強，咱兒子有七斤重，就叫七斤吧，李七斤。」馬素華笑道。

「行，只要姓李，叫啥都可以。」初為人父，李自強笑得嘴都合不攏。

李湘湘也極開心，爸爸安然無恙地生下來，她從李自強手中抱過孩子，這孩子的樣貌和李湘湘剛出生的嬰兒照，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把孩子給我，我給他餵奶。」

李湘湘把孩子放到馬素華手中，道：「大姐，我現在回村裡，給你做點飯送過來。」她計劃去暗河捕條魚，做成魚湯，馬素華多喝魚湯就能多產奶，這樣把爸爸養得白白胖胖。

「妹子，那就麻煩你了。」

「這麻煩什麼。」李湘湘差點把後面一句「都是一家人」說出口。

從醫院出來后，李湘湘信步往老鷹溝村走去，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村子。

村裡十分寂靜，彷彿所有人都在沉睡一般，甚至聽不到狗叫，也聽不到大人罵小孩子的聲音。

李湘湘不禁感到奇怪，這時候也差不多□□點鐘了吧，也該是廠里上班的時間，但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連窗子都給關上了。

沙石的路面上有許多的落葉，風一吹便飛到半空中打轉。

李湘湘心下狐疑，快速向家裡趕去，準是昨夜又發生了什麼事，得趕緊找秦孝先問個清楚。

家裡的門也緊閉，李湘湘一邊伸手去推，一邊喊著：「老公，我回來了。」

門開了，但是沒有人答應李湘湘，李湘湘踏入屋子，屋中沒有一絲煙火氣，屋樑上掛著好幾條蜘蛛網，床榻上空空如也。

「老公。」李湘湘失聲了。

找遍了屋子沒有看到秦孝先，這時李湘湘感到強烈的不安，屋子分明是好久沒住過人了。

李湘湘跑到屋外，大聲叫喊，但依舊沒人回應。

手機的鈴聲在這時候響起，李湘湘下意識伸手去口袋摸，居然是爸爸打來的電話。

「丫頭，爺爺奶奶的墳祭拜過沒有？祭拜完了去村裡，把村子的照片多拍拍，聽說村子要推掉了，以後咱這老鷹溝村就沒了。」

李湘湘失魂落魄，也不知怎樣才掛斷了手機。

她回到了2018年。

那這就意味著她失去了秦孝先，在這個年代秦孝先是不存在的。

李湘湘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還是60年代的大襟褂，那與秦孝先一起發生的事是切切實實經歷過。「為什麼要讓我回來？既然讓我去，就別讓我回來嘛！」

在村裡拍了一些照片，李湘湘看到了東方紅書包廠，其實這個廠在1990年就倒閉了。

東方紅廠只剩下幾面牆，裡面雜草叢生，李湘湘剛走近就看到草叢裡有一條蛇游過。

一切都如夢一場，不真實，卻又真實。

李湘湘再次爬上大龍山，找到秦孝先的墳墓，坐在他的墓前痛哭。她與他度過的那些歲月，卻原來只是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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