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翌日，周末。
可能是因為昨晚上打雷下雨的關係，周舟睡得很死，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放晴了。
今天是返校的日子，所以說受苦逼的應試教育影響，高中生就是這麼慘，周末節假日就是在家睡一覺的事情。
周舟在房間收拾好東西，下樓的時候，阿姨已經過來把午飯做好了。
魏媛忙著工作，不經常回來，所以請了阿姨照顧她和桑遇的飲食起居。
「芳姨。」周舟跟阿姨鄭艷芳打過招呼，正坐下，又問了一句，「桑遇起床了嗎？」
其實平常這樣的問題她是不會問的，桑遇不住校，而且不用上晚自習，所以今天也用不著去學校。周舟平時周末返校的時候，起來吃了飯，在房間待一會兒，到時間也就走了。她和桑遇在家的時候，基本上不會一塊兒吃飯，桑遇周末的時候會和朋友出去玩。
不過昨晚上下了這麼大的雨，雖然現在放晴了，說不定外面地都還沒有干呢，萬一桑遇正好就在家了呢？
周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她自己都沒覺察說出來的時候帶著一點期待的小心思。
鄭艷芳自己都覺得奇怪呢，她在這裡照顧這倆小孩，理所當然知道那麼一點情況。雖然不見她們吵架，但是這兩孩子平時都玩不到一塊兒去的，更不要提主動詢問對方這樣的事情了。
她做這份工作也挺長時間的了，憑良心說，她還是挺喜歡周舟和桑遇的，畢竟她們真的挺懂事的，平時也不挑食，而且自己也會收拾屋子洗衣服，有時候她拿著魏媛給的那麼高的工資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就是有時候會感覺氣氛差了那麼一點，比起家人，周舟和桑遇倒是比較像合租的租客一樣。
彼此禮貌又生疏。
因此現在乍一聽到周舟問起桑遇，鄭艷芳自然是覺得有些許詫異，而且聽著周舟這孩子的語氣，還挺歡快的。
鄭艷芳正在收拾冰箱，對著餐桌上的周舟笑了笑，「起了呢，她一早就出去玩了。」
「哦。」周舟點了個頭，「這樣啊。」
周舟看了看桌上的清炒土豆絲，突然想到了桑遇，那麼厲害的人做起吃的也是挺厲害的。雖然簡單，但是對於她們這種十幾歲的小孩子來說，會彈鋼琴、會唱歌、會做一樣簡單的美食，都是很厲害的。
·
周舟到學校，去寢室收拾好，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六點五十了，還有十分鐘上晚自習。
她的位置在倒數第二排靠窗，今天一去的時候，旁邊空著的桌子上多了一摞書，嶄新的。
周舟沒有同桌，並不是沒有人和她坐，五班班主任胡中華是很人性化的，剛開學文理分了班，他說了除了男女生不能同桌，剩下的位置暫時可以自己想坐什麼位置就坐什麼位置，如果以後有不滿意，或者成績下來了，他會再次調整。
所以大家都自顧選了位置，但是周舟和誰都不熟悉，一個人默默選了後排，倒是有幾個男生想和她一起坐，但是老胡又不允許，所以她就成了班上唯一一個沒有同桌的了。
但是周舟不覺得奇怪，而且她不在學院吃飯，所以有沒有結伴同行的人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的。
她坐下后，問了后桌，也就是她的室友邵珊珊，「你知道這個是誰的嗎？」
邵珊珊搖搖頭，「不清楚，應該是新同學吧，咱們班上就你一個人坐，來了新的學生，肯定得和你同桌了唄。」
周舟點頭，然後默默拿出書翻來看。
其實對於周舟而言，一個人坐沒有什麼，有同桌也沒有什麼。
但是班上的其他學生很明顯對於這個新同學有很大的興趣，都在紛紛猜測著這個新同學是男的女的，長相如何一類的。甚至還讓學委去找老胡打聽。
惹得學委孟秋蘭一陣懟，「馬上就上晚自習了，到時候你們不就知道了嗎？再說了，你管人家是男是女，難道你還想早戀啊？」
周圍的同學都哄鬧起來，其實早戀這樣的事情在高中生這個年紀，並沒有什麼稀奇的。班上就有兩對小情侶呢，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但是周舟沒心思，儘管這個新同學馬上要成為她的新同桌。
江洲這座南方城市，九月份白天出太陽或許會覺得悶熱，但是一到晚上，夜風吹來的時候就會覺得挺涼爽的。因此周舟開了窗子，任憑外間的夜風灌進來。
預備鈴敲響，老胡踩著點子進來的時候，周舟正在埋頭畫畫，聽到老胡介紹新同學的時候才抬了頭。
「今天這位同學大家應該不會陌生。」老胡臉上帶笑，「桑遇，在高一年級的時候，桑遇同學每次都是年級第一，並且成績非常的穩定，現在她調到我們班，有這樣的一位榜樣，希望我們班上的學生能夠向她學習，大家都能有所進步。」
今天是返校的日子，沒有規定必須穿校服，一中的校服的是藍白色的，不算太丑，中規中矩，在周一至周三必須穿，剩下的日子可以穿常服。
桑遇今天穿了白色的慢跑鞋，淺藍色牛仔褲，白T，外罩一件藍色條紋襯衣，背著一個深藍色的休閑書包，看起來格外的青春靚麗。她本來就長得好看，這麼站在講台上的時候，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底下有不少男同學開始起鬨，膽大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老胡不得已厲聲喝止，然後指了指周舟的位置，「那桑遇同學你就先坐那個位置吧，後續會調整。」
桑遇聞言順著胡中華點的方向，朝周舟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
周舟聽到椅子拖動的聲音，那是桑遇走到她的旁邊。桑遇拉開椅子坐下，放下書包，整理書籍，全程靜默，沒有看她一眼。
看吧，其實她和桑遇在學校就是這樣，她們並不是認識的關係。
周舟沒由來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她自己說不上奇怪的點，她推開畫滿一頁的草稿紙，拿出地理書，開始看起來。
沒看進去，畢竟是班主任的晚自習，雖然因為桑遇的到來，轟動了一小陣，但是後面都是全場安靜。沒人說小話，沒人搞小動作，也沒有人敢偷偷玩手機。耳朵裡面聽到的全是翻動書頁的窸窣聲響，以及筆在紙張上摩擦的聲音。
風聲顯得大了一點，吹在衣服上，帶動著衣服的領口往後翻飛著。
周舟看了看桑遇，這才發現桑遇裡面穿的其實不是T恤，而是一件弔帶，襯衣領口被風吹得往後的時候，可以看見明顯的鎖骨線條，微微反射著光。頭頂的燈光照射下來，在一側形成陰影，沿路往下，一路隱沒在她的弔帶領口邊緣裡面。
周舟心念一動，默默地關上了窗戶，領口不再往後翻飛了，像一隻蝴蝶停下了翅膀，駐足了一樣。
七點半，可以休息十五分鐘，然後正式進入第一節晚自習。班主任一走，班上開始熱鬧起來。
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出去上廁所，在走廊上走動，前後桌開始找話題討論。後排不少男同學湊在一起說話，眼睛一直往周舟這邊瞟。
周舟知道他們是在看桑遇。
桑遇在看地理書，不是她這種應付的看。桑遇看得很認真，並且自己在記筆記，畫重點。原本嶄新的書頁立刻染上了筆墨。
「誒誒。」邵珊珊輕輕拍了拍桑遇的背。
桑遇停下動作，回頭看她。
「桑遇你現在是住校還是走讀啊？」桑遇走讀的事情其實基本上大家都知道，畢竟她是年級第一。
「住校。」桑遇說完，又剛想回頭，猝不及防邵珊珊拉住她。
「那你住在哪個寢室啊？正好我們寢室還有個空床位。喏——」她指了指周舟，「就在她的上鋪。」
桑遇表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不喜也不怒，輕輕說了數字，「309。」
「哇！」邵珊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年紀第一跟我一個班就算了，還跟我一個寢室？！」
地理書上面的文字開始變得模糊，周舟心想，桑遇睡在我上鋪嗎？
·
下晚自習回寢室的時候，周舟特意收拾了一下，在位置上一直磨蹭。邵珊珊還有寢室的其她三個人一起出去吃夜宵了。
桑遇的朋友來喊了她。
周舟看見桑遇背上書包離開，然後她停下收拾的動作，自己也起身離開教室了。
回到寢室的時候只有桑遇在，她站在窗檯邊玩手機。一中的寢室是六人間，左邊有四個床位，然後三個桌凳，右邊是兩個床位，也配了三個桌凳，但是還多佔了衣櫃的位置，分配還算均衡。往裡面是衛生間，裡面有淋浴的噴頭，外面還有三個洗手池。
周舟往自己的上鋪看了看，被子已經鋪好了，淡藍色的帶著小花的鋪蓋，像她今天這個人一樣，看起來清新怡人。
「那個……」周舟要進去洗澡的時候說，「阿姨會收手機的，你不要太光明正大的玩了。」
桑遇抬頭看她。
周舟沒來得及注意桑遇是什麼表情，直接推門進去了。
靠！周舟捶牆，暗罵自己是傻逼，桑遇就算是不住校，一中是什麼樣的制度她能不知道嗎？自己說這話簡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靠靠靠！！！
而且她進來之後才發現，她什麼沐浴露都沒有帶，於是周舟只好又推開門出去。
桑遇這時候已經不玩手機了，她走到周舟床鋪的位置，往上將自己的書包翻下來，然後拿出一個粉色盒子，「生日禮物。」
周舟有些愣住了，她沒想過桑遇還會給自己準備生日禮物，她有點茫然，一時之間忘記接過。
桑遇也不等她走過來拿，就放在她的床上，然後又將書包扔上去，接著去衣櫃翻出衣服，拿上沐浴用品進了衛生間。過了一會兒，周舟聽到水流的嘩嘩聲，她知道，是桑遇在洗澡了。
周舟的肩慢慢鬆了下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剛才一直綳著肩。
她走到自己的床邊，看著那個盒子，她在想，桑遇會送自己什麼禮物呢？
周舟拿起盒子，感覺沉甸甸的，她沒拆開，最後放在了柜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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