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你後悔了嗎?」奧利爾蹲在大坑旁邊,他低著頭,在光下的眼睛澄澈的豎瞳格外的明顯,纖長的睫毛一直凝結著霜花。
「......你確定你要先問這個而不是把我拉上去?」司樂仰頭呆在坑底一陣無語。
好在這坑也不難爬,有人幫忙還算簡單。
簡單收拾一下的兩人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里走著,天氣還算不錯,沒有下雪,還有太陽,但是與之相反的就是路況不行。
「是這個方向嗎?」司樂哈著白氣問道,「我怎麼覺得這個地方偏的慌呢?」
「因為這的確是野外啊。」奧利爾莫名其妙看著他,「隨時可能被襲擊的那種。」
司樂:......
系統這時候還落進下石:「以你的人品我建議你要不要把身份證含嘴裡?雖然沒有警察叔叔但是還是可以方便你的員工來領屍的怎麼樣。」
司樂覺得不怎麼樣。
「就沒有那種更快速還不用走這麼久的路線啊。」司樂乾巴巴抱怨,但也只是抱怨。
「有啊。」奧利爾一邊扶著他一邊漫不經心回答:「但是你有錢嗎?」
司樂:......蝦仁豬心。
他們也不能說沒有錢,好不容易做生意拿到的貨幣被司樂一下子掏空一大半被系統在耳邊念叨了半天的敗家子。
事實證明,司樂拿的還不夠多。
雖然對於未知世界的貨幣一無所知,但好歹以物換物還是每個世界共通的,當時一行人經過在酒館的打聽去到比較好一點的武器店打算拍賣,司樂一開始苦著臉還怕賣不了錢被轟出去,但他們收穫的那些金的銀的絲團被鑒定人判定成什麼四級野怪暗夜紅蛛的絲線。
司樂十分想吐槽這個一股濃濃網游風的名字,但意外賣的應該還不錯。
十五個線團,三金十二銀一共賣了三個金幣,八個銀幣,七十個銅幣。當時店裡就有人多看了他們幾眼,司樂趕緊離開之後才敢問奧利爾這裡的貨幣是怎麼換算的,得到了一比十比一百的答案。
司樂稍微了解了一下,這筆錢看似很多,一金幣夠普通一家三口一年的開支了。
但是!但是!當你需要涉及到出遠門以及買東西之後,就完!全!不!夠!
為什麼哪怕最低階的魔法捲軸也要銀幣起算啊,太貴了吧,錢都不夠花啊!
司樂做完決定之後對著只能填滿一桌子的硬幣陷入苦思,他好像夢回開店初期連燈都不能開,一天一個餃子的摳搜日子了。
說多了都是淚。
「對了還有多久啊?」司樂忍不住問,這都走了快一天了。
「按照地圖來說應該快了,穿過這片樹林就到了。」奧利爾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他們十個銅幣買來的簡易地圖。
「......為什麼要陪我來呢?」奧利爾突然輕聲問道,他的地圖擋著臉,司樂看不清他的表情。
司樂無所謂的拍著奧利爾把耳朵遮住的帽子:「送一個小孩子回家有什麼問題嗎?」
「可是我不是人類啊!」奧利爾一把揮開了他的手,他仰著頭,瞳孔全都縮成了針。
這有什麼邏輯上的關係嗎?
司樂覺得莫名其妙,但看著那個和他家員工有點像的眼睛他就沒了脾氣,「但你不是半獸人嗎?說明你有一半是人類啊。」
「而且啊——」司樂乘他還鼓著臉時沒忍住掐了一下,在尖牙露出來時裝作自己什麼都沒幹,「你不也是在第一天就確定了自己的位置但格蕾走丟之後你還幫著一起找了幾天啊,你明明不需要的。」
「......那只是因為我沒錢。」奧利爾嘟囔了一句。
司樂笑著隔著帽子揉搓著他的頭頂,在他又要炸毛時縮手。
「啊,你說的是不是那個?」
的確有一片特別像影視劇里的場景出現了。
「就送到這吧。」奧利爾突然說。
萬一又被拐怎麼辦?
司樂:「送佛送到西,也不急這一會了,我就送你到家吧。」
奧利爾身後鼓鼓囊囊的背後被頂起動了幾下,那是他藏起來的尾巴的位置,「那你要花錢了啊。」他叉著腰。
「為什麼?」司樂一提到錢神經都綳著了。
「進城裡不給錢你別想進。」
「......有不花錢的方法嗎?」
「那就當黑戶,只能躲在下城區貧民窟里,被巡邏隊抓到還要坐牢。」
司樂捏了捏太陽穴,沖他招了招手,「......走吧。」
果然內心的道德底線譴責著他讓他做不出逃票這種事。司樂摸著下巴心想我可真是一個新世紀的三好青年啊。
系統:......呵呵。
穿著盔甲人高馬大手持巨劍的看城門的大哥不怒自威的撇了他兩眼,司樂看著那手臂上的肌肉暗自咂舌。
「一個銀幣。」大哥不含感情的伸出手。
司樂含淚給了兩。
真不愧是七大主城之一,哪怕是最偏的那個也這麼貴。
大哥回身給他了兩朵藍色鳶尾花。
司樂:???
他還茫然著呢,奧利爾低頭匆忙接過拉著他就走。
「——為什麼啊!」身後亂糟糟的聲音不斷。
完美繼承種花人民愛看熱鬧天性的司樂邊走邊偷偷摸摸往回瞅。
一個看著不太像人類的男性被士兵摁在地上,他一邊掙扎一邊嘶吼:「不久前還是三個銀幣一人憑什麼今天就是五個銀幣一人,這讓我們還怎麼活!」
幾個士兵一頓上去歐拉,很快那個有著被截斷耳朵的男人就滿臉是血。
「五個銀幣就是五個銀幣,沒有就滾。」剛才遞給司樂花的大哥一腳就踹人家肚子上了,男人一邊咳著血被拖著走他還在撕心裂肺的喊:「——我妻子還在城裡!她懷著孩子!!」
很快就被拖走了。
周圍陸陸續續有人和司樂一樣挪著腦袋使勁瞅,一看沒什麼好看的了就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好像沒人在乎那個男人最後怎麼樣了。
司樂搓著衣服下的雞皮疙瘩拉著奧利爾趕快走。
「為什麼那個人要這麼貴啊?」走了好一段路司樂才敢問。
「因為他不是人類啊,看著有點像是獸人,但是很可惜,他並沒有遺傳到人類的多少特徵。」奧利爾回答,語氣里有點冷漠的可惜。
「那她妻子該怎麼辦?」
奧利爾差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這人怎麼這麼多事,但還是回答:「希望她能付得起錢,不然到時候花枯萎了被巡邏隊發現就要坐牢了。」
「等等......花還能枯掉???」
「對啊,這鳶尾花的花期剛好一個月,一個月後自動枯萎。」
司樂瞪著懷裡的花一臉的不敢相信,合著這玩意還帶有計時功能的啊?
「一個銀幣只能買我一個月的入城權?」
「對啊。」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不用交錢啊?」
「成為鳶尾城的一份子吧。」
「具體點?」
「買房啊。」
司樂:......
有種好真實好扎心的感覺啊......
「......這的房價不便宜吧?」
「再怎麼樣那好歹也是七大主城之一,你說能便宜嗎?」
司樂摸著心口頓時覺得壓力就來了,雖然好像和他沒什麼關係。
「你們這叫鳶尾城是因為城裡到處都是鳶尾花嗎?」司樂左看右看,城裡還挺熱鬧,大冬天也還是人山人海,各式各樣的建築與交談聲和那些影視劇里的畫面相差不大,就是好多的鳶尾花。
行人手裡大多會拿一點,商鋪之類的店門口就放上一束,就連牆角都會有花朵頂開積雪,這地方也太愛這花了吧。
「你不要想著拿城裡的花去充數啊,作為信物的花上都有魔法的印記,被發現了是要用刑的。」奧利爾倒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司樂:「......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人嗎?」
系統:你是。
「哦,你說這個啊。」奧利爾到處掃了一眼,語氣輕描淡寫,「那是因為城主死了,就那個被殺還被炸的那個。」
司樂看著他沒什麼波動的小臉,突然伸手捏了上去,在奧利爾要炸毛時他笑的一臉無辜。
「去吃飯吧怎麼樣?」他伸手指著身旁的飯店。
「......你這人真莫名其妙。」奧利爾這麼嘟囔但還是乖乖坐在了司樂對面,因為腳夠不著地就在那裡隨意的晃蕩著。
「請、請用......」磕磕巴巴還細如蚊訥的聲音響起,司樂轉頭,看見了一個棕色長發的小姑娘舉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司樂注意到對方頭上圓圓的耳朵還有身後又寬又厚的大尾巴。
小姑娘注意到司樂的視線紅著臉一隻手顫抖的想要去遮頭上的耳朵。
當然她是遮不住的,她一抬手司樂看見了綁在纖細手腕上的鐐銬。
「她為什麼要用那個?」在人走後司樂忍無可忍問道。
「因為是奴隸啊,估摸是店長買回來當服務員的吧。」奧利爾掃了店內其他的服務員一眼,「都是混種呢,大概是因為便宜吧。」
混種就能給人家用那種東西???他家員工他都捨不得他們掉毛掉頭髮!
司樂胸口堵得慌,憋著氣吃東西只覺得哪哪都難吃。
「——你偷東西吃!」叮鈴哐啷一陣桌椅翻倒的聲響。
店內的所有人瞬間目光都移了過去。
一個身材尤為嬌小的女服務員倒在地上捂著腫起的臉一臉的要哭不哭,「......不是的,我沒有......」她帶著哭腔磕磕絆絆回答。
那位發起指責的成年男性滿臉的紅暈,司樂合理懷疑他喝了酒。
男人咬著牙似乎沒想到面前的混種還會頂嘴,伸出腳就來了那麼一下。
挨了那麼一腳那位女服務員當場就開始慘叫起來,凄慘的聲音聽得司樂渾身發抖,他腦門一炸,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然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盯著他看了。
系統長嘆了一聲。
奧利爾當場低頭表示我不認識他。
司樂:......
正巧這時老闆,應該是老闆的人走了出來,胖乎乎笑眯眯的對著男人說著安慰的話,反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剛爬起的女服務員臉上。
「讓你還敢偷東西吃!」他猙獰著怒斥。
女孩直接倒在了司樂的腳邊,嘴角都是血沫,「......我沒有......」
司樂太陽穴一跳,他把人家扶了起來。
他看著女孩的眼睛相信了他的話,他深刻體會過那種滋味。
「我相信你。」他小聲的對著女孩眨了眨眼睛。
司樂轉過頭,「你憑什麼——」
「就由我來賠償吧。」
一個如同春天微風拂過的聲音響起。
一個有著黑色長發的清秀男人走了過來,他纖長的手指接過身後看著像是保鏢角色的人遞給他的捲軸,下一秒捲軸燃燒,女孩受傷的臉轉瞬就恢復如初。
老闆當場就僵硬著臉,「這位尊敬的先生,這個奴隸不值得您的一個捲軸」。
「她都已經受傷了啊。」男人輕柔地說,他轉頭看向了身後的保鏢,兇悍的保鏢點了點頭,給了那位鬧事的男人一袋子硬幣。
哪怕是一袋子銅幣也夠彌補他的損失了。
男人點著頭哈著腰拿著袋子喜笑顏開的跑了。
司樂頓時覺得這年輕男人不錯。
男人和善的對著他笑了一下,禮貌的微笑讓司樂頓時好感度增加。
男人看著還繼續掉著眼淚的女孩嘆了口氣,他掏出了一塊素白的手帕獻了過去,女孩滿臉通紅的接過手帕被她的同事扶著收拾滿地的狼藉。
「希望她以後不會再偷東西吃了。」男人看著女孩的背影,語氣依舊柔柔的。
嗯?
司樂覺得有哪裡不對。
「我可以坐在這嗎?」男人笑著問他。
司樂僵硬的點了點頭。
他掃了一眼低頭吃土豆泥的奧利爾,搞得奧利爾把頭放的更低了。
「經過這麼一遭相信她再也不會偷東西了對嗎?」男人笑意盈盈看著司樂,他好像對這個同樣站出來的人很感興趣。
「我不覺得她偷了東西。」司樂回答。
「可是看得出來她餓了啊。」男人不解的蹙眉。
所以呢?這有什麼直接關係嗎?
司樂感覺莫名其妙。
「......你也認為她偷了東西是嗎?」司樂琢磨了一會問到。
男人偏了偏頭,一縷黑髮柔順的垂落到胸口,他同樣漆黑的眼睛看著像晨間樹林里喝水的小鹿,「那個女孩身上流著矮人的血。」
「......額,所以呢?」
「矮人可不是什麼和善的種族。」男人眉眼彎彎解釋。
種族歧視要不得啊少年!司樂很想把這句話扔到他臉上。
想想算了,惹不起,他還窮。
於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司樂扯著一臉假笑就干坐著一句話都不說。
男人好像不覺得他的好感度在司樂哪裡已經變成了零,同樣眉眼彎彎的望過去。
於是就出現了飯桌上兩個男人對著乾笑一句話不說的畫面。
奧利爾:「......我吃好了。」
司樂直接一句「告辭」拉著他就跑。
氣勢洶洶大有永不回頭的架勢。
男人看著司樂的背影融化了表情,笑的比剛才所有時候都要真誠,「他可真有趣。」
司樂跑的一身是汗的才停下,方嚮應該是沒有錯的,剛才一頓東繞西繞面前的不論是建築還是人都透著一股子......蕭條的味道?
地面上髒兮兮的雪變成了噁心的顏色,好像都沒有看見鳶尾花了。
「......是這裡嗎?」司樂哈著氣問,這裡還莫名的冷。
「跟我走吧。」
越走越偏越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確定是這裡嗎?」司樂凍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快了快了。」奧利爾一邊敷衍他一邊繼續在前面走著。
在經過某個小巷時司樂只覺得被人扯著,視線天旋地轉,背部撞的生疼。
他打著哆嗦下意識睜眼,只看見了一雙如同堅冰構成的眼睛。
「......是你?」眼睛的主人詫異地問。
什麼玩意?
發著脾氣的司樂一把揮開了對方撐在他耳邊的手臂,結果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他沒辦法捂著手掌在原地跳腳。
他想罵人但是國罵在嘴邊又憋回去了。
因為對方好高啊......
那混蛋抱著雙臂看著他,「我要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小東西?」
司樂:?
他呼著手掌仔細一看,好傢夥,巷子太黑,剛才他沒看全。
「你是那個來踢館搞事情的人馬?」司樂驚呼。
艾倫卡:......?
「司樂你人呢?」奧利爾找過來一看,「啊」了一聲。
「艾倫卡,你是艾倫卡嗎?」奧利爾沒忍住撲了過來,他晃著艾倫卡的手臂急促的問道:「我妹妹她還好嗎?」
艾倫卡突然臉色變得鐵青。
他一向溫和的臉現在說話似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酒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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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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