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露的告白(3)
忙碌的高三上學期很快就結束,期末成績也在放寒假前就出來了。
林莓意料之中排在班裡的十幾名,年級則排兩百多,也算中上,挺符合她的,這樣的成績只要在下學期加把勁,還是很有可能考得上大學的。
但金黛的成績卻越來越差。
在這學期剛開始的時候,還和林莓差不多是中間的名次,結果這次期末考試,竟然直接就掉到班裡的三十名以後,年級排名則掉到了五百多。
直接變成了班裡的學渣,讓班裡那些已經不爽她很久的人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但林莓看金黛一點都不在意,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的這個成績,甚至還興緻勃勃地邀請她等下放學后一起去市裡逛街吃好吃的。
她就像是壓抑了太久一樣,完全在放縱自己,只要是和玩有關的,都非常積極,沒有任何高三學生該有的緊張和自覺。
這讓林莓很難過,作為她的朋友,她不想她再這樣下去了,因為她並沒有覺得她這樣做有多快樂,只覺得她純粹就是在放逐自己。
甚至有幾次,林莓無意中看到她的眼神,其實是很冷淡的,但轉瞬即逝。
班裡有幾個女孩子趁金黛不在的時候對她說:「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才讓你離她遠一點的。」
「我們都知道她家裡有錢有勢力,哪怕最後高考考得再不好,她家裡也會幫她安排好的。
「林莓莓你看,你和她不一樣的,你還得好好高考的吧,這樣下去,你會被她影響的,最後百天可關鍵了我跟你說。」
「是啊是啊,其實她對你也不怎麼樣嘛,連上廁所都不和你一起去……」
幾個女孩難得圍在原本班裡小透明的身邊,發表著自己的看法和意見,卻在見到金黛回來的那一刻,就很有默契地散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金黛什麼都沒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莓以為她生氣了,想和她說她不會聽她們說的,但她卻沒事一樣,依然在放學的時候等她一起回宿舍,與之前一樣。
想起金黛對她說晚上一起出去的話,林莓對她說道:「小黛,那個……今天晚上我就不和你一起出去啦,我爸爸媽媽來接我回家了。」
「噢,這樣,那我們就寒假再見吧。」金黛和林莓一起邊回宿舍邊說。
「話說,小黛你今天不回家嗎?自己一個人在學校里住不害怕嗎?」林莓擔憂地看著她說道。
看著林莓這樣,金黛有些發笑,轉頭和她說:「我在這裡還有點事要處理啦,就先不回去了,而且你覺得我會害怕什麼?」
「就是鬼啊……啊還是別說這個了,說了你更害怕!」林莓猛搖頭,卻感到一陣冰涼意。
原來是天上開始下起星星零零的雪。
金黛伸出手對她說道:「這世上哪裡會有什麼鬼,都是自己嚇自己的。」
這時,宿舍樓附近開始有人驚喜地呼叫著「下雪啦!下雪啦!」
看著伸出雙手微笑接雪的金黛,忽然,林莓覺得,她的朋友離她其實真的很遙遠吧。
隨著天漸漸變冷,如今的她已經從剛有朋友時的狂喜中清醒過來了。
她發現雖然很多人都不喜歡金黛,但她是真的對她很好,和她一起聊天,聽她的牢騷傾訴,給她吃各種好吃的零食,偶爾還帶她改善伙食,也願意等她到很晚再一起回宿舍。
從來沒有對她做過那些別人嘴裡說的那種不好的事,她們甚至都沒有吵過架。
甚至有時候,她還感覺她對她有一絲的恭敬,這種感覺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荒謬。
她們說是朋友,是她幾乎把她的很多事都對她說了,而她對她的了解卻很膚淺。
因為當她問她這些時,她對她說,她的人生其實很無聊的,沒有什麼說的價值。
這讓林莓也無奈,就算她之前沒怎麼交過朋友,也知道金黛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有故事受了創傷的,她不能一昧亂問,得等她主動和她敞開心扉才行。
可她真的不想離她太遙遠啊,她想和她一直在一起,一直都是朋友!
一想到高考之後她們可能從此就分開了,便非常難受,所以她得主動!
於是林莓一個跨步上前,緊緊握住金黛伸出接雪的雙手,倒是嚇了金黛一跳。
「小黛!我們考同一所大學吧!你想考去哪裡呀,我和你考一樣的大學!」
……
高三的學生寒假放兩周,所以大家都陸陸續續拎著行李箱回家。
金黛站在校門口,揮手送林莓跟著她爸媽離開。
林莓邊走還回過頭囑咐金黛,她今年不回老家過年,要她寒假一定要和她一起去圖書館學習補課啊!
她們最後一定都會考上水露學院的!
直到他們的車已經離開很久之後,金黛放下了揮著的手。
獨自站了一會,不知在想些什麼,之後才緩緩轉身,一步一步回到學校里。
……
深夜零點的時候。
金黛準時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開燈。
這件宿舍只有他一個人住,因為這樣才能方便他行事。
在這裡住了一個學期,今天終於要結束了。
他神色平靜地拿出壓在衣櫃最下面的那件紅色斗篷,輕輕振開后,披到了自己的身上,在斗篷衣領處用精巧金環牢牢扣住,紅色斗篷的長度僅到他的腰間,簡單利落。
他從斗篷里梳攏起自己的長發,一鬆手,整頭黑髮就瞬間披散了下來,如此,足以讓他在黑夜裡成為最顯眼的存在,以引出深藏在校園裡的惡孽。
著裝完畢的他從抽屜的最下面拿出了一份皮紙文件袋。
他是帶著這份文件來這裡的,直到今天他才算正式執行文件上的命令。
待確認無誤后,他如往常的每一夜一般,離開了宿舍,來到這棟教學樓前。
雪一直在下,吞吃了所有的聲音,四周寂靜一片,但在他的眼裡卻是鬼影邪魅亂舞,是必須清除凈化的「髒東西」。
他的雙眼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變成了泛著微光血紅色,手裡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握上了一把古樸鋒利的長劍,然後走進了這個暗影重重的教學樓。
他握緊長劍,一步一步地上著階梯,途徑一面面他曾打碎又被人重新安裝好的樓道儀容鏡。
他一路沒有阻礙,一直走到了頂層樓道的最後兩面這裡,而其中一面鏡子也不再偽裝,一副坦白從寬的樣子。
那鏡面里站著一位穿著校服的普通女學生,似乎就是在等他的到來。
她在鏡面里直接跪下,捂著臉哭泣著,斷斷續續抽噎著對他說。
「大人嗚嗚嗚……不要打我……」
「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我已經被困在這裡三十年了,大人救救我吧……」
「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部都告訴你。」
這隻鏡鬼說完,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眼神話語無不透露著弱小和恐懼,和他之前交戰的鏡鬼述說的完全不一樣。
「喔,原來是這樣,那太可憐了,快站起來吧。」他語氣緩和地對她說道。
「嗯。」女孩抽抽嗒嗒地站了起來。
他將皮紙文件袋裡的一紙文件抽了出來,對著她念道:「梁媛,死於1792年,化厲鬼於1792年,身世不明,善巧言,善偽裝,與鏡相通,自1792年至今已害五十三人……」
他還沒有說完,裡面的厲鬼便直接先下手朝他襲來,他側身躲過,看著這薄如紙面的厲鬼繼續念完:「須即刻凈化,以鬼血為印復命。」
然後迅速將這張紙往上一拋,用劍擋住了這厲鬼鋒利的一擊。
浸染了五十多人血的她已經有物化的能力了,從正面看似乎還像個人一樣乾乾淨淨,但她的整個側面卻如刀片一般且異常迅猛。
他看到身後的那面已經缺了一塊人形鏡面,殘缺的那片區域此時正源源不斷地流出暗黑的血液,看著就罪孽深重。
在幾番交戰之後,他身上也被劃出了幾道深深淺淺的傷口正留著血,而那厲鬼像是看穿了他什麼似的,得意地笑著說:「我已經給過你活命的機會的,可惜了。」
「但消化了你也不錯。」說完就朝他撲了過去。
在撲過去的瞬間,她看到了他用劍朝她一揮,念出了一句「金秋山中雨」。
然後也是在瞬間,無數的金針將她牢牢地釘在了對面的那面鏡子上,根本動彈不得。
被金針釘住的地方開始流出了血。
他站了起來,似乎想要做什麼。
被釘住的厲鬼先是愣了一下,進而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你竟然不是人類嗎!可是你這樣還是困不住我的啊。」
說完,她竟然從鏡面里流到了旁邊的玻璃窗上:「只要我想,我可以去任何一個地方,你又奈我如何。」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用劍狠狠擊碎了他身邊的那面鏡子。
但這鏡子和之前他打碎的一樣,只是碎在了地上,後面就是泛黃的牆面,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看到這種情況,厲鬼放聲大笑,大聲地說他不過如此嘛,以為打碎了就可以找到她嗎,還真是天真啊!
可她的笑聲卻戛然而止在他用相同的金針術法擊碎了鏡子後面的那塊牆壁上。
磚石紛紛落了下來。
露出了裡面一具早已化為了白骨蜷縮成一團的遺骸。
那厲鬼瞬間凄厲地尖叫,直接離開了藏身的鏡面撲了過去,還想著要掩藏她縮在牆裡的骸骨。
這時的她也不再是鏡子里那乾淨可人的女孩模樣,而是紅衣赤足,面目猙獰,身為厲鬼該有的模樣。
她充滿了怨怒尖叫道。
「你這樣冒犯我!你竟然敢這樣冒犯我!」
「去死啊!」
整棟教學樓的鬼魅之影,從隱隱綽綽變為了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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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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