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將現成的撻液撻皮全都扔到一邊，擦乾淨檯面，揉面機里放上麵粉和水。

撻皮的製作方法類似牛角包，關鍵就在千層結構。

看著水面混合的狀態，楚心嘀咕了一句：「這麵粉吸水性真差……」

麵粉質量一般，和店面整體檔次有關，她沒辦法也沒必要去改變這點。

蛋撻是一種全年齡通吃的美味小食。雖然好做，但各家口味都不一樣。唯一共通的是，剛出爐的熱蛋撻外酥里嫩、奶香四溢最為好吃。

要想蛋撻可口，當然得選酥皮，類似餅乾底的撻皮，楚心只會用在大的撻類甜品中，絕不會用在蛋撻上。

大部分麵包店賣的蛋撻是冷的，在楚心看來，冷蛋撻和熱蛋撻可以算兩種東西了，從外觀到口感都有很大區別。

除此之外，蛋撻中還可以加入紅豆、薑汁、巧克力，甚至燕窩，做成各種不同口味的。

配咖啡吃的要更甜一點，若是配了牛奶吃，則要淡一些。

餅托使用千層麵皮，擀得薄薄的，倒入用鮮奶油製成的蛋撻液，降低糖量，使其更嫩滑，再加入深棕色焦糖。

「我算過付款記錄，每天下午五點到六點這一小時是客流高峰。我們就在這個時間供應蛋撻，每天只做三盤，五點開始賣，先到先得。」

楚心一邊做，一邊說。

魏夏正往撻皮里倒蛋撻液，聽了這話：「其實有人就喜歡在下午吃這個。」

楚心：「恩，蛋撻做下午茶最合適，但我們現在沒這個客流量，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魏夏隨口道：「那點差別，沒什麼人吃的出來。」

「我吃的出來。」楚心回，「而且這叫飢餓營銷。」

飢餓營銷是指商家有意降低產量，製造供不應求的假象，以維持產品高端形象。

楚心一向看不上飢餓營銷，但必須承認，這種營銷方式很有效。

魏夏皺眉，五點來鍾是比較餓。

「你沒事時多練練怎麼做撻皮，一開始層數不用太多，自己掌握。」楚心說著說著，就拿出了上一世做主廚的派頭，開始下任務。

好在她本來就是資歷高的「老員工」，又勉強算是當過魏夏的「師傅」，這樣說倒也不顯突兀。

魏夏無聲地點點頭。

「關鍵在折面時的溫度，溫度高了麵糰發酵黃油融化，失敗。但溫度太低面不好折，最後成型不漂亮，也失敗。」

她手握成拳抵在唇邊，看著柜上放的成品牛角包。

這個店只有她和魏夏兩個人，實際會做的只有她一個，如果賣的種類太多肯定忙不過來，對她學習新食材幫助也不大。

不如專心做幾款拳頭產品，多出來的時間可以用來練習甜品。

「牛角包對麵粉要求高，銷量又低，以後不賣了。曲奇餅乾、千層方磚做主打。嗯……能不能加入椒鹽口味……」楚心邊說邊琢磨。

魏夏皺眉。楚心最近在店裡時間那麼長，還總在思考怎麼提高銷售，照著書中配方學做蛋糕，老闆又不會給她多開錢。

他問：「你最近在店裡的時間這麼長，不急著找工作了？」

找工作？

當然要找的，等畢業后，她就去最好的酒店做甜點師，攢幾年錢，開一個自己的店。

相比開飯店，甜品店初期投資要小得多，如果她能拿到上一世那樣的薪資，用不了幾年就可以開起一間小點的。

若是能打出名氣，找銀行貸款輕而易舉。

楚心彎唇：「我現在不是有工作嗎？」

魏夏將烤盤放入烤箱，心想，在這麼個店打工也能叫有工作？

不一會兒，蛋撻就烤好了。

魏夏取出烤盤放到桌上。烤好的蛋撻冒著熱氣，焦糖鼓起。

楚心提醒道：「這個要趁熱吃。」

魏夏用手捏起一個，吹氣。

門外傳來敲門聲，楚心放下手裡的活，跑出去。

還是前天那位帶孫子來的老太太。

「我家混世魔王早點非要吃小方磚……今天沒有嗎？」老太太對著空空的展櫃問。

楚心看了眼時間，才九點，以往這個時間魏夏都沒起床呢。

她想了下：「小方磚還沒做，不過您來的巧，蛋撻剛出爐，還燙手呢。」

老太太猶豫了，她孫子是愛吃蛋撻，但不是這家的。

楚心不等她回話，徑直道：「我先給您拿一個嘗嘗，和以前做法不一樣。」

她用小盤子裝了一個蛋撻拿出來。

豆腐樣的撻心滑嫩，微微顫動，上面有焦糖點綴。

老太太沒接盤子，直接用手拿起錫紙托。奶香頓時在鼻端縈繞，熱乎乎的放在手心，驅散晨起的寒意。

一口咬下去，撻心還有些燙，吞不得又捨不得吐，含在口中呵氣。

老太太的眼睛因為熱餡燙口而皺起來，繼而有些茫然。

楚心仔細觀察她的反應，不錯過一個微小的神情變化。

慢慢咀嚼吞下后，老太太眼睛發亮，又是一口，酥皮碎屑掉落到衣服上，也顧不及拍打。

「真好吃！」她對楚心說，「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這個怎麼賣啊？」

楚心一顆心放到肚子里，迅速做出決定，笑道：「5.8星元一個，一盒四個二十。」

「比SWEETY的貴一點，但也比它的好吃些。」老太太道，「我先買一盒，回去給我家那小子嘗嘗。」

楚心暗自挑眉，這是她第二次聽到SWEETY的名字了。

她彎唇，補充道：「您是老顧客，我再給您打個八折，吃著好的話，幫忙跟街坊們宣傳下。這個蛋撻每天下午五點開售，只賣六十個，因為要保證客人們都能吃到熱乎的。」

老太太一聽又有折扣，頓時喜笑顏開：「哎呦，還用你說，好吃肯定宣傳啦。」

她從魏夏手中接過包好的蛋撻快步回家，要讓孫兒吃上熱乎的。

待她離開，楚心馬上問：「SWEETY是個什麼店？」

「麵包房，應該是首都星最大的品牌，起碼有幾十家連鎖店。」

連鎖店？楚心笑了。

她做的點心當然會比連鎖店的更好吃，否則上一世，它們不可能賣出那種高價。

倒不是她看不起人。連鎖店為了保證口味統一，所有產品會由中央廚房配送，只有少量產品由分店當場製作。

不過連鎖店有很多經營上的優勢，它們可以用更低的價格夠買到高級原材料，利用整齊劃一的店面牢牢吸引住顧客。

而且連鎖麵包店會有自己的研發中心，上新速度快，味道通常是最合大眾口味的。

「找時間我去它們店裡看看。」楚心說。

魏夏朝路口抬抬下巴：「再往前一個路口，就有一家。」

誒？楚心瞪起眼往外看，競爭對手離得這麼近嗎？！

兩人合力將餅乾和方磚麵包做出來，麵糰是頭天晚上低溫發酵好的，只需整形烘烤。

他們將多出的十幾個蛋撻也放到前店試賣，十點鐘正式開門。

楚心獨自留在後廚，繼續研究配方。

她把后廚所有食材分類整理好，打算為每樣食材設計一款甜品，逐步把前店那些廠家送來的盒裝蛋糕全換下去。

就不知道老闆回來會不會生氣，如果她能讓店面生意好起來……

楚心有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感覺。

魏夏走進后廚時，就見楚心正站在灶邊用勺子在小鍋中攪拌。

鍋里是種暗紅色的醬，她用勺子沾了點放到嘴裡，立刻擰眉：「好酸。」

魏夏覺得挺有意思，笑道：「跟你說一聲，蛋撻賣完了。」

楚心不掩驚喜，歡快地說：「這麼快，果然我做的點心很好吃啊。」

魏夏笑著搖搖頭，回到前店。

這個女人一進廚房就滿身元氣，幸福點超低。

已過午時，他覺得燥熱，挖了幾個冰淇淋球，坐到窗邊。

冰淇淋是上周做的，邊緣已經出現冰碴，不好挖。

魏夏盯著不規整的球體，腦中響起一句話——我不能容忍，從我手裡賣給顧客的東西，是這樣做出來的。

他吃了一口。雖然放了好幾天，雖然有些變硬，但味道還可以嘛，就算再好上一些，又有多少人能吃出來呢？

有必要費那個勁嗎？

**

下午五點，正是店裡客流高峰。

說是高峰，也不過同時有三位客人在。

楚心直接端著烤盤出來，吆喝了一句：「剛出爐的蛋撻，還燙手的，免費品嘗啦。」

聽到「免費品嘗」，店裡幾位客人都抬頭看過來。

冒著熱氣的小點心確實誘人，而「剛出爐」三個字又給人一種「我好幸運，剛好趕上」的錯覺。

楚心戴著衛生手套，一邊遞給客人，一邊說：「蛋撻就要趁熱吃，我們每天只賣六十個，晚了就沒了……」

正說著，上午來過的老太太領著自家大孫子，還帶了兩個年輕媽媽，俱都領著自家娃。

一進門，老太太指著蛋撻說：「就是這了，剛好趕上，我家孫子吃了四個嫌不夠。」

楚心迎上去：「阿姨來了。」

一個年輕媽媽接道：「秦阿姨說你家蛋撻，特別好吃，正好接了孩子下幼兒園，順路來看看。」

楚心拿著蛋撻蹲下，與小朋友們齊平，溫柔笑道：「來，一人送一個，不好吃扔掉，好吃再叫媽媽買。」

秦阿姨在旁邊讚許地笑笑，這丫頭真會做生意。

蛋撻生意開門紅，一天比一天賣得快，銷量也從六十一路攀升到四百。

高興之餘，楚心沒忘了自己的目標。幾乎所有甜品師都要在紙上構思新設計，也因此，好的甜品師也是個好畫手，楚心也不例外。

她買了畫本隨身攜帶，每晚在宿舍描畫設計圖，白天帶到蛋糕房實踐。

這天，又到上課的日子。

楚心這次到得早，在最後一排找了個位置坐下，從包里拿出畫本，抽了根鉛筆，單手支腮，右手輕輕勾勒線條。

今天畫的是個草莓蛋糕。

這款蛋糕是楚心認識的一位優秀同行的作品，因為外形太過可愛，她忍不住畫了下來。

草莓樣的蛋糕體，側躺在托盤上，頂部有個奶油霜做的綠蒂，一粒粒白色小珍珠糖等距貼在噴砂后的紅色糕體上。

這款蛋糕不但外形可愛，味道也很好，內部有草莓果醬，糕體中加入了椰蓉，口味豐富。

楚心正畫得專心，冷不丁身邊有個聲音問：「這是什麼東西？」

聲音恐怖的熟悉。

楚心轉頭，一眼就看到路長川放大的俊臉，嚇得她「啊」了一聲。

前排同學回過頭，看到路長川，也跟著「啊」了一聲。

路長川皺眉，瞪了那同學一眼，隨後說楚心：「叫什麼叫。」

「你……你怎麼在這？你不會還要我給你寫檢查吧？」

這都過了多少天了。

路長川挑眉：「你還有膽提？」

另一邊，有人戳她胳膊一下。

「學妹，是我找你。」

楚心驚懼轉頭。

顧一陽笑眯眯的：「學妹，你穿多大號鞋？」

卧槽，這麼變態的嗎？

楚心覺得自己的眼神一定表露了她的內心，因為顧一陽看懂了。

他瞪起眼，替自己解釋：「不是我想打聽的，是有人托我問的，我對你穿多大號鞋沒興趣。」

楚心很懵，下意識轉頭看向路長川，難道是他？

路長川正盯著畫本，對上面像草莓又不是草莓的東西很好奇的樣子，見她看自己，懟道：「看我幹嘛？我也沒興趣。」

楚心一把合上本子，收起來。

顧一陽低頭看了眼：「38？」

楚心覺得自己一定是遇上變態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是了啊。」顧一陽說道，「別緊張，你上次看不上的那雙鞋，是我姐設計的，她這人有病，見不得別人不喜歡她的產品。」

他往前一點，壓低聲音：「你就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鞋，我回去告訴她，讓她照著做一雙，也省得我老來煩你。」

班上同學雖然不敢明著回頭，但都在偷偷瞄她，竊竊私語。

楚心只想快點把這兩人打發走，低聲說道：「我喜歡平底輕便的，站一天也不累，防滑防油耐腐蝕，刀子掉下去也扎不破。」

顧一陽：「……這是什麼東西？」

楚心：「廚師鞋。」

「噗嗤」一聲，路長川笑，「果然奇怪的人，喜歡的東西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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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咱倆比起來，你明顯奇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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