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屋裡,史湘雲說著自己惹林黛玉生氣的話,又抬頭看看賈寶玉,見賈寶玉想要過去追,自己也氣了。
「愛哥哥,這是有了新妹妹,就忘了我這箇舊妹妹嗎?」史湘雲見賈寶玉要走,哪裡可能高興得起來。只覺得自己才來沒多久,寶玉就要走,自己才是被冷落的那個,「你們現在見天的在一起,還不夠嗎?」
史湘雲住在史家,又不可能天天過來,加上她本就是孤女,跟史家的那幾個倒也玩不到一處去。她經常來榮國府,更喜歡跟寶玉這些人一塊兒玩耍,還時常在史家不好。
現在,寶玉有了新妹妹,史湘雲難免就憂心寶玉對自己沒有那麼好。史湘雲還小,就怕對自己好的人不對自己好了,被旁人搶了去。
「雲妹妹。」賈寶玉有些著急,「怎麼就去說平兒姐姐呢?」
「可不是我先說的,你先說的顰兒,我這才想到平兒。」史湘雲不認為是自己的錯,「又沒有旁人,說兩句還不可以嗎?」
「……」賈寶玉還真不好說旁人都不去說,就史湘雲說出來。
一來是這裡沒有旁人去說,二來就是原本是顰顰,之前沒有人去說顰兒,也是賈寶玉今日說顰兒,這才被史湘雲聽了。
史湘雲向來管不住嘴的,聽了話,有了想法,便直接說出來。
「怎的,怪我?」史湘雲見賈寶玉沉默,表情一冷,「那我還是回去,省得在這裡惹你們不快。」
「雲妹妹。」賈寶玉一聽這話,連忙道,「哪裡使得啊,你這才來,先坐坐。林妹妹那邊才來沒幾天,估摸著是不習慣,這才走的。」
「還要去看你的林妹妹?」史湘雲詢問。
「先坐著吃茶吧。」這一會兒,賈寶玉哪裡敢說去看林黛玉,要說去看林黛玉,眼前的人又該不高興了。
好在林妹妹就住在榮國府,等一會兒哄一哄就是了。
賈寶玉心想雲妹妹有些日子沒有過來,便坐在一起說說話。
另一邊,林黛玉回頭,沒有瞧見賈寶玉追出來,心裡有些失落,卻也知道這很正常。史湘雲是老祖宗那邊的親戚,又住在京城的,賈寶玉必定跟史湘雲見過多次,感情也更好。
「姑娘。」紫鵑見此,便道,「雲姑娘許久沒過來,外頭又冷,便先坐著吃口熱茶吧。」
紫鵑原本就是賈老夫人給林黛玉的,她在榮國府待了多年,也知道史湘雲和賈寶玉關係如何。賈寶玉身邊的襲人曾經伺候過史湘雲,後面又被老太太給了賈寶玉,襲人原本還是叫珍珠的呢。
作為一個丫鬟,紫鵑倒是沒有這麼多嘴,特別是在這個時候。晚些時候,再跟主子說就是。
「外面是冷。」林黛玉走在走廊,看了看外頭。她們現在也算站在外頭,確實冷。
北方跟南方不同,這京城跟揚州的天氣也有很大的差別,冷多了。
林黛玉不禁打了一個噴嚏,嚇得紫鵑連忙道,「姑娘,還是先進屋吧。」
此時,妙玉正坐在那個穿著打補丁衣服的小姑娘的家裡,那個姑娘約莫十二三歲,跟妙玉差不多大的年紀,看上去卻比妙玉小許多。可能是因為這小姑娘的吃食沒有那麼好,便顯得瘦弱。
「咳咳。」小姑娘家裡有個老太太,是小姑娘的祖母,她祖母感染了風寒,正卧病在床。
小姑娘的父母孝順,還請了大夫看,花了不少葯錢,就希望老太太能好起來。老太太沒有感染風寒的時候,也能幫著家裡做些事情,做做飯,打些豬籠草,洗洗衣服,還是使得的。
鄉村裡的老婆子哪裡有那麼精貴,還是得做些事情。要是不做事情,等著兒媳媳婦做,那還不得被人嫌棄死,人家就該等她死了。
「奶奶。」小姑娘給妙玉倒了碗熱水,連忙去攙扶老太太。
老太太感染了風寒,卻還堅持起床,不想躺著。怕那麼一躺著,就躺沒了,還想多做做事情。
窮人家,被子沒有那麼厚,沒有那麼暖,在這大冬天的。就算窗子密閉了,可屋子裡也冷,有時候躺著躺著就覺得被子沒那麼暖和。
妙玉見著這位老太太手上的指尖漆黑,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可見這位老太太以前沒有少幹活,農家之人干粗活,這指甲也比那些教養之人的指甲厚,也顯得黑,沒有那麼乾淨。
「我略懂些醫術,給老太太瞧瞧吧。」妙玉做事向來隨緣,今兒也巧,這小姑娘給她一碗水,那麼她給小姑娘看看祖母,那也是應該的。
「這……」不是小姑娘不信任妙玉,而是眼前的小道姑這麼年輕,外頭的那些大夫年紀都比較大的。
「瞧瞧吧。」老太太道,自己這個身子骨就這樣了,請大夫,那也是要花銀錢的。倒不如就讓這個小道姑看看,這個小道姑氣質不俗,不像是尋常之人,或許有些能耐呢。
便是治不好,那也無妨。
老太太就想要是治不好,那就不治了,省得家裡花了那麼多銀錢,卻又沒有什麼用。
古代的人就是如此,很多人熬不過冬天,特別是老太太這樣的老人家,就更容易熬不過。要是冷了,凍著了,病情反反覆復,好不了。
不是老人家不想活著,而是他們怕人財兩空,怕子孫欠銀錢,怕孩子們不好過活。
妙玉給老太太把脈,邪風入體,倒也還好治。
「我這邊正好有幾粒藥丸子,老太太一次吃一顆,飯後吃,吃兩三天吧。」妙玉又想這些人不像是後世那樣一日三餐,沒有幹活的時候,一日兩餐,吃的還少,「少出去吹風,能好些。」
小姑娘將信將疑地看著妙玉,又看到對方放在桌子上的藥瓶子,有些猶豫。
「翠雲庵。」妙玉道,「我就住在那邊。這水喝了,就先走了。」
妙玉沒有繼續留下來,那老太太不願意多花銀錢,必定想著吃那些藥丸子就得了。
這是京城附近,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有銀錢,也有窮苦人家。
妙玉在附近轉了轉,就往回走,這樣冷的天氣,要是能喝幾口酸辣魚湯,那也是極為不錯的。不如就讓人做魚吧,妙玉邊走邊想。
皇宮,皇帝昨夜得知親弟弟遲遲未歸的消息,十分緊張,派出去的暗衛來報說是有廝殺。他不禁想是不是不應該讓親弟弟暗中調查那些事情,要是弟弟有個萬一,他怎麼跟親娘交代,也對不起弟弟。
一得知十四王爺回來之後,皇帝就從密道去幽禁十四王爺的宮殿。
「傷得如何?」皇帝看到了一旁還未來得及處理的血衣,外頭是黑衣看不大出來,裡面的白色的裡衣站了鮮血,那就看得十分清楚,「怎麼不先處理,還進宮來。」
「正好把東西帶進來。」十四王爺道,他已經換了衣服。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沒有再流血。
他原先沒有多大的感覺,等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傷口癒合得差不多了。這不正常,傷口癒合得太快了,他就想到今早待的小屋。
有人救了他,那人定然是給他服用了極好的葯。
「那些人不甘心,等著廢太子的兒子登基為帝呢。」十四王爺明面上被幽禁,自是不好以王爺的身份出現。他的下屬調查到一些信息,他就決定親自去瞧瞧,沒成想發生意外,被人發現,這才被一路追殺,「寧國府的那個秦可卿是那位的親生女兒。」
「早前不就知道這點嗎?」皇帝疑惑,怎麼還說這一件事情。
「說說。」十四王爺聳肩,「宮裡還有一些人。」
十四王爺拿出名單,「這些名單上的人只是一部分,不是所有,有的人不在名單上。當年,幾大家族暗中支持廢太子,他們在宮裡也有人。」
這就得看皇帝怎麼去挖了,比如後宮的那位賈元春。賈元春出生榮國府,寧榮兩府都曾經暗中支持廢太子,他們在宮裡就有不少人。
寧國府賈敬去道觀煉丹,榮國府送賈元春進宮,史家那邊用家中大部分銀錢換取一門雙侯,王子騰成為皇帝手中利劍,薛家那邊薛家主死了……這也是向皇家表明態度,當然,薛家那邊關係就小很多。
皇帝登基,又不可能把那些人都趕盡殺絕,少不得要仁厚一些。有的人已經投誠,皇帝自是看情況放過,要是動作太大,朝局就不穩了。
可這些年過去,還是有人不死心,想著要扶廢太子那一脈的人。
「挖。」皇帝冷下臉,不管是誰,都得挖出來。隨後,皇帝又看向十四王爺,「你倒是小心些,算了,你也不必去管這些,讓其他人去查就是。」
「無妨。」十四王爺道。
「你是無妨,母后呢。」皇帝感覺自己夾在中間,太難做了,「一直幽禁你,你怎麼娶妻?誰家好姑娘願意嫁給你?」
皇帝想差不多就得了,別再讓親弟弟去查了,萬一親弟弟真有個好歹,那該怎麼辦。
「母后現在不是……」
「別忘了,母后差點出事。」皇帝道,「若不是被救了,算是經歷生死,她又如何會那樣說。說到底,母后憂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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