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
十四王爺當然知道太后差點出事,他當然也不想讓母親憂心,就是……他既然已經做了這些事情,總不好半途而廢。
「別想著等你侄子放你出去了。」皇帝決心已定,「收拾收拾東西,不對,也不用收拾,這邊也沒有什麼東西。你的宅子,還給你留著,再整整,別顯得太寒酸了。」
「再等……」
「別等了。」皇帝打斷十四王爺的話,「你要是真出了事情,我怎麼跟母后交代?」
這一會兒,皇帝也不自稱『朕』。當年為了避免先皇疑心,他們分為兩個陣營,各自為政,假裝鬥爭那麼多年。為了斗得真,他們都沒有告訴各自陣營的人,難免有人被傷。
有的被抓到把柄的是本身就不好,有的是本身不夠謹慎,被設計了。
皇帝之前也沒有去用那些被設計了的,輕易就被設計,到底缺少幾分謹慎。讓這些人做些小事情還可,大事情就算了。
「等十天半個月,總成吧。」十四王爺道。
「等?」皇帝挑眉,「等十天半個月,然後,又十天半個月?」
皇帝認為那些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要是一直等下去,那真的要等自己亡故,等著自己的兒子登基了。這還是算了吧,等到那個時候,他這個親弟弟就真的要單身到那個時候,就算娶妻,也不好娶。
「……」十四王爺無奈,「這一次真的就等十天,十天吧。」
「等這十天,你要做什麼?」皇帝就問問。
「去山上看看吧。」十四王爺道,「看看是誰救了我。」
「怎麼,看看是不是一名女子救了你。要是女子,你就問她,你是罪臣,問她願不願意跟你私奔?」皇帝開玩笑道。
「不是。」十四王爺黑線,自己怎麼可能那麼做,「真要那麼問,對方不答應,那極為正常。」
難道等人拒絕,他再公開身份,其實他不是罪臣?等皇帝恢復他尊榮的聖旨?他再去說那名女子的不是?
啊,呸,十四王爺表示自己不可能那麼做。他也不是那等被人救了,就去看救他的人是不是女子的人。頂多就是看看救他的人是誰,給予回報。
十四王爺原先不知道那藥效果那麼好,便覺得自己放的銀票數額少了。對,就是單純的覺得數額少了。
他要娶自是娶真正喜歡的人,不可能因為救命之恩就娶人。
「皇兄,我也不是那樣的人。」十四王爺強調。
「看你喜歡吧。」皇帝沒有給十四王爺賜婚,他早就只打這個弟弟的想法,娶一個真心相待的人。這也好,先皇後宮女子多,又有那麼多子嗣,到後面,皇子廝殺,公主和親,又好到哪裡去呢。
倒不如娶真心喜歡之人,當皇帝要平衡朝局,無法與一人享受,必定要雨露均沾。而十四王爺就不同了,沒有繼承皇位,不用想那麼多。
皇帝已經決定好了,便去見太后,告訴太后以前的那些事情。他也不想再瞞著太后了,不想見著她傷心難過。
慈寧宮裡,當太后聽到皇帝說的那些話之後,震驚了,眼睛也紅了。
太后自是不可能去怪這兩個孩子,真要怪,就要怪先皇。先皇壽命是長些,年老了,就憂心孩子跟他爭奪帝位,擔心被架空。當初的太子一開始也挺賢明的,太子還是先皇培養起來的,到了後面,太子大了,先皇擔心手中權力被分就培養其他皇子。
讓其他皇子強大起來,跟太子形成平衡局面。太子心裡難受,加之太子的外祖父家又蠱惑他,這也就導致太子後來犯的錯誤越來越大。太子一犯錯,皇帝不滿,太子就越著急,越著急越容易犯錯,如此反覆。
兩立兩廢,太子也就徹底廢了。
「你們是不該告訴我。」太后自是欣慰,兩個兒子沒有反目成仇,「那是先皇在的時候,先皇去后,你們怎麼還不告訴我,就為了抓那些藏在暗處的人?這要抓到什麼時候啊,沒完沒了的。」
「十四弟受了傷。」皇帝沒有隱瞞,「兒臣都記著,不能再讓他繼續做那些危險的事情。他付出了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若是兒子再讓他去做那些事情,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
皇帝確實這麼想,他的這個親弟弟是真的對皇位不感興趣。要是這個弟弟對皇位感興趣,興許自己就當不了皇帝了。
「您放心,兒子信他。」皇帝道,「恢復他的尊榮之後,還指著他辦事呢。」
「怎麼他不過來?受的傷可是十分嚴重?」太后著急,恨不得現在就去看小兒子。
「他說還好,把東西送進宮,就又去了。」皇帝道,「也不知去做什麼。」
「都受了傷,還去做什麼呢?」太后憂心。
「這不,明兒就下旨。」皇帝連忙道,「省得他在外頭沒身份傍身,那些人還當他是亂臣賊子。」
「對,對,對。」太後點頭,十分高興。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太后慶幸自己那天犯病遇見那個年輕的道姑,自己活了下來,一切也跟著好起來。是該找一找那個年輕的道姑,興許人家真有大能耐呢。
翠雲庵外的竹屋,炊煙裊裊,魚香四溢。
妙玉沒有進廚房,就讓丫鬟婆子收拾,她就坐等著吃就是了。
「姑娘。」張婆子給妙玉泡了茶,還端了點心出來,「您先吃點。」
「這天瞧著有些暗,估摸著要下雪。」妙玉沒有去算,就是看到天上的那些烏雲,才說要下雪的話,「便是沒下雪,也是要下雨。」
北方,天冷,不是不下雨,而是在這個冬日,又是這個冷度,更可能下雪。
「庵里的房屋都是重新修繕過的,大雪壓不垮。」張婆子道,「這竹屋也是,應當沒什麼事。就是雪大了,不好過來……」
不過這雪對她們家姑娘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姑娘若是想過來,還是能帶著她們過來。
「你們就瞧瞧庵里的人是怎麼做的。」妙玉端起茶杯,「初來乍到的,倒不好太過折騰。」
郊區冷,靠山也冷,妙玉受得住,就是她帶來的這些丫鬟婆子不適應。她們原本住在南方的,本就不習慣北方的冷,多注意一些才好。
常家,常老夫人得知妙玉沒有要回家的意思,鬆了一口氣。
不回來才好,常老夫人真不知道怎麼面對妙玉,總覺得妙玉的眼神太過通透,彷彿對方已經看清一切。
在妙玉還沒有出生,還待在常夫人肚子里的時候,常老夫人就聽算命的說那孩子跟自己不對付。正好常夫人已經生下過嫡子,常老夫人就覺得常夫人有沒有再生孩子都好,跟自己犯沖的孩子,還是別要的好。
常老夫人自是不可能叫常夫人直接打掉孩子,要是她真那麼做,讓人如何看她呢。她就是離常夫人遠些,等妙玉出生之後,也十分嫌棄。
「過年呢?」常老夫人想再過些日子就該過年了,那麼重要的日子,就不知道妙玉會不會來。畢竟妙玉才到京城,不是在姑蘇,指不定對方就來家裡過年了。
「……」常夫人一聽老太太這話,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許是不來的,她這些年,又有幾年回家過年的呢。」
常夫人心酸,老太太總是如此。
明明老太太在其他事情上還算比較清醒,偏偏在這一件事情上就變得十分愚蠢似的。
「榮國府那邊,有空就多走動。」常老夫人還想著榮國府,他們家以前就跟榮國府比較親近,「他們府上的表姑娘是巡鹽御史林大人的女兒,你也見過,正好。」
要打交道,那就得有些交情,有些交情,就更好打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