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回到商王宮，殷綬便讓宮人扶妲己回去休息。他自己叫來了水，好好清洗了一番。清洗過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又叫了些東西來吃，吃飽喝足，就想躺了。殷綬撫著肚子，感覺這種日子簡直太腐敗了。這不正腐蝕著他一顆愛好享受的心呢嗎？如果他是一名普通人，享受沒什麼。但身為帝王，享受應當伴隨著責任的。

唉。殷綬覺得自己思想負擔太過沉重了。就不能好好享樂到亡國嗎？反正都是要亡國的，他不享樂也是要亡國的。最後怎麼都得死。

死之前活得快樂些，怎麼了？啊？怎麼了？

殷綬氣悶地躺了。

睡夢中又回到了21世紀，即便在這裡山珍海味，手握重權，坐擁美人，他還是想回到文明社會，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想好好飼養大熊貓，過平淡如水的日子。穿越之後，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殷綬一覺起來天都黑了，他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最後從床上爬起來，漱口洗臉，叫來吃的。難得妲己沒來擾他清靜，殷綬覺得自己一個人挺好。他抱著一盆櫻桃在吃著。櫻桃在現代社會可是奢侈品，但在紂王這裡就很日常了。殷綬一邊嚼巴一邊齜牙咧嘴，古代的品種跟現代的還是有些差距，口感不咋樣。沒有現代改良過的好吃。

殷綬白日里睡足了，夜晚睡不著，就出來溜達。看看月亮，吹吹晚風。偶爾聽到一兩聲貓叫，心驚肉跳。那嬰兒哭一般的貓叫聲，聽來有些瘮人。殷綬被生生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殷綬聽到貓叫，就聯想到貓，在宮裡養貓？古代妃嬪什麼的，是有愛好養貓的。貓有了，養狗也不過分吧？

紂王從前除了愛飲酒作樂外，並不愛養寵物。殷綬就不同了，他是喜愛動物的。要是養了狗，那狐狸精（妲己）就不敢靠近他了。兩全其美。

殷綬打定主意，翌日就讓飛廉去給他找幾隻狗崽過來。

尤渾最好討紂王歡心，一聽紂王要狗崽，就狗腿地去四處給他搜羅。可巧就有一戶人家的母狗下了一窩狗崽，有個把月了，一個個玉雪可愛，被強行徵用。

那母狗凶得很，見尤渾抱它狗崽，差點沒把尤渾撕了，跟去的護衛拔刀一刀將那母狗宰了。地上一灘血，母狗直挺挺地死那了。小狗崽見狀，都嗚嗚咽咽起來，張著驚恐的眼，顯然被嚇壞了。養狗的那戶人家幾口子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敢怒不敢言。誰知在自家院里養狗還養出禍事來了呢。

尤渾對他們道：「大王有令，要徵用你家這一窩狗崽，不得違抗。違者格殺勿論！」（殷綬：我沒說過這話）

「是，是。」那主人家抖著身子答應著。

尤渾叫抬個箱子來，把狗崽子都放進箱子，讓人抬走。跟土匪打家劫舍似的。

待得他們走後，那主人家身子抖了半晌，抬起頭來見人都走了，才和家人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看看死在那裡的母狗唉聲嘆氣，心裡恨極紂王的兇殘，卻又無可奈何。別說狗了，即便是人，還不是說砍就砍了，還有什麼王法！

「埋了，埋了吧……」那主人家擺擺手叫人把狗埋了，此事就此揭過。

王宮裡，尤渾一路小跑，歡天喜地地來找紂王。跟在他後面抬著箱子的兩護衛，也跟著小跑起來。

「大大大王！」尤渾常在宮裡行走，倒也不用人通報，他自個跑進來了。

「大王！」尤渾打聽得紂王正和妲己在御花園，便帶人往這邊來。

殷綬和妲己見有人喊，不由看過去。殷綬正和妲己掰扯呢，見有人來，可算把他解救了。

殷綬上前兩步，看到尤渾在前面跑，兩個護衛抬著箱子在後面追，不知搞什麼名堂。尤渾到了近前，才停了下來，整理儀容，上前拜見：「臣拜見大王、娘娘。」兩個護衛也停下，抬著箱子行禮。

「免禮，」殷綬看著他們，「你們跑什麼呢？」

「大王，」尤渾面有得色，恭敬稟報，「您要的狗崽臣給您要來了。」

「哦？」殷綬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箱子，難不成……

尤渾行了一禮，旋轉身，伸手打開了箱子，四五隻嫩生生的狗崽子從箱子里冒了頭，有白色的，有灰色的，有黃色的，身子一律圓滾滾，可愛爆了。殷綬見之，一顆心都要化了，不由上前去，上手摸了兩把，毛茸茸，軟乎乎，手感甚好。殷綬心中歡喜，將一隻雪白的狗崽抱了出來，逗著它玩。

妲己見到狗，臉一下就黑了，大王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忽然要養狗了？從前他不是不喜這些玩意兒的么？

妲己心中五味雜陳，眼睛危險地眯起，冷冷瞧著紂王和那一窩狗崽。

尤渾擅察言觀色，見紂王喜歡，不由邀功道：「臣弄來這一窩狗崽子可費老勁了，那母狗凶得很，都給臣咬了一道這麼長的口子，血淋淋呢，好在護衛眼疾手快，一刀宰了，不然可奪不下來……」

「？！」殷綬聽了，震驚地看向尤渾，難以置信地道：「你，你說什麼？你把母狗宰了？」

「啊，宰了，一條惡犬，不宰了，傷、傷人……」尤渾觀察著紂王神色，看到剛剛還一臉晴天的紂王一下轉陰了，不由跟著話鋒一轉，給自己摘出去了，「惡犬傷人嘛，當然得，得宰了。」

殷綬心情複雜，他怎麼忘了，他是個王啊，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句話，都能弄出人命的！紂王從前的暴虐大家有目共睹，人命尚不足惜，一條狗算得什麼？殷綬深切意識到了自己話的分量。一條狗因他而死了。他沒料到，母狗護犢如此兇猛，大熊貓的幼崽讓人碰，他便以為什麼動物的幼崽都給人碰，真是大錯特錯！

事已至此，殷綬也不能因為一條狗把人給宰了。只能咬碎了牙往肚裡咽，暗暗告誡自己往後謹言慎行，萬萬不可再魯莽，犯下傷天害理之事了。

尤渾小心翼翼地看著紂王，示意著那些狗崽：「大王，您瞧這狗崽子挺可愛吧？」

殷綬：……

你要是手段不那麼殘忍，它們還是挺可愛的。

「抬到孤的寢宮去吧，」殷綬看著那些軟萌的狗崽，沒有辦法，狗是他要來的，只得養。

殷綬說完又怕他們會錯意，加多了一句：「孤就養這幾隻，其他的不要了，不要再抓狗崽了。」

「是，大王。」尤渾恭敬地答應著。

「大王~」妲己這時搶上前來，厭惡地瞥了一眼那些狗崽，嬌滴滴地跟紂王撒嬌：「這些狗崽固然可愛，但養在寢宮裡算怎麼回事啊，臭烘烘的……」

「愛妃不必擔心，孤會命人給它們清洗乾淨，洗乾淨了就不臭了。」殷綬如此說著，心裡卻冷笑，臭什麼，防的就是你。

她不喜歡最好，以後別老往他這跑。

殷綬不欲再多說，讓人抬那幾隻狗崽去他寢宮，自己也抱著一隻跟著去了。

妲己一肚子氣，沒法拿紂王發火，睨了尤渾一眼，語氣森冷：「瞧你乾的好事！堂堂一個大王，招貓逗狗，成何體統！」

「娘娘……」尤渾不曾想討好了紂王，又開罪了妲己，妲己在紂王面前還是有些分量的，說不定她的一句話，自己腦袋就得搬家。他得小心伺候著。

尤渾戰戰兢兢為自己辯解，「這……大王下令，臣子焉敢不從呢？況且只是幾隻狗崽，又不是女人，娘娘不必……」

「放肆！」妲己勃然大怒，尤渾虎軀一震，被她一聲喝嚇得跪倒下去，「是是，臣該死，臣一時失言，臣該死！臣該死！」

「再敢拿本宮跟狗比，仔細你的皮！」妲己磨著牙陰森森地威脅，尤渾只覺周身一片寒意，想想從前妲己和紂王也剝過人皮做人皮鼓，他的冷汗當即就下來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再不敢多言。

妲己敲打完了這尤渾，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尤渾等了好一會兒，那股寒意才慢慢消散，地上被他的汗水滴濕了一片。他抬起頭來，妲己已經不在。頭頂艷陽高照。奇怪，這六月天，怎會讓人全身發冷呢？尤渾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回想著剛才那股森冷，不禁又打了個寒戰。是了，並非天氣原因，也不是自己生病，而是剛剛妲己流露出的殺氣，讓他心底發寒，全身冰冷……

妲己回到自己寢宮，發了好大火，見什麼摔什麼，沒眼色的宮人自己撞上來，被她扼住咽喉，咔嚓一下擰斷脖子，狠狠扔了出去，像扔一塊破布。其他宮人見此，再不敢上來找死。

妲己氣得恨不能把宮殿掀了，憑什麼？憑什麼？如今幾隻狗崽都比她寶貝了？

紂王變了！他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呵呵呵，妲己怒極反笑，神情陰險可怕，眼珠里儘是狡詐。

他不是一隻心地善良的狐狸，否則，也不會把紂王變成了一個暴君！

覆滅他的江山，這是女媧娘娘的法旨。

新月狐，謹遵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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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渾：尤為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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