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臨風門很大,背倚絕天山脈,前前後後連綿不斷有上百座山頭,其中不少長老、宗師在此招收弟子,是以又分內門和外門。
而最開始,臨風門只有厲川寒一人,其餘都是數百年來或受過厲川寒指點,或仰慕臨風門而來,在此地開山立派,招收子弟,廣濟蒼生。
宗法有無數種,但道法只有一種,為的是芸芸眾生。
仰頭望去,絕天山脈中最高的那座,被皚皚白雪所覆蓋的,又隱隱可見蒼翠綠葉的地方,正是無刃仙尊厲川寒的住處——白雪梧桐間。
傳聞厲川寒的原身是沉睡萬年的上古鳳凰,兩千年前魔族試圖突破冰封之地降臨人界,他才從沉睡中蘇醒,鳳火燎燃大地,他憑一己之力抵抗萬千魔物,護人界千年太平,功名不朽。
總之,原書中把厲川寒吹得天花亂墜,但實際上連戚采兒本人都沒見過厲川寒,所有一切都是從外人那裡聽說。
雲享可不一樣了,一穿越過來,就得挨厲川寒的毒打,又是彩練又是白練的,搞得她如今一看到彩色的帶子就害怕,如今還得硬著頭皮,上白雪梧桐間,去給厲川寒送上她晚上剛剛熬好的桃膠蓮子湯。
沒辦法,抱大腿要趁早,死亡flag還立在那裡,她想苟也苟不了。
她輕輕地點地,還真就飛了起來,照著琴雪教她的法子,運氣而上,便穩穩地往山巔飛了過去——
雲霧從衣袖間掠過,山下蒼翠連綿,風景絕好。
她始料未及,原來飛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
她太快樂了,修仙真好!她愛修仙!
落地時差點兒摔跤,但食盒還拿的穩穩的,裡面的湯應該沒灑。
此地無風,但寒氣卻從四面八方滲來,凍得她一個哆嗦。
仰頭看,連梧桐的葉子都沾了霜花,她的師尊究竟是如何忍受這裡的刺骨冰寒的?
送湯得宜早不宜遲,她搓了搓手,循著鋪滿梧桐落葉的小路,去見她的師尊。
她那個天下無敵的師尊。
可……路呢?宮殿呢?人呢?
這什麼白雪梧桐間,看上去就是個荒廢的林子啊,冷嗖嗖的,一個人都沒有,也沒看到像樣的建築物。
雲享也不知在林子里穿梭了多久,誤入了一處熱氣蒸騰的地方,甫一踏入那林間,便彷彿進入了什麼結界,氣溫與外頭千差萬別,沒一會她身上就流汗了。
她繼續走著,聽到有人說話——
「尊主這次傷的太重,筋骨都斷了,恐怕強撐不了多久……」
雲享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尊主?哪位尊主?
這白雪梧桐間,只住了厲川寒一人,難道說的是他?
他那麼強大,怎麼可能會受傷?!
又聽另一人說:「撐不了就別撐著,大不了像上次一樣長眠,原本這人間就沒什麼好眷戀的。」
「聽說這次是為了一個師門弟子,老咕我實在是想不通了,弟子在山下闖了禍,憑什麼要讓當師父的擔著?」
「他一貫就是這樣子,不忍心懲罰那弟子,就私下把責任全擔了唄。」
「也不知那弟子知不知道尊主的情況,若我是尊主啊,碰到這種不孝弟子,還不得心寒死了。」
雲享停在原地,聽他們一句句說著,她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如果他們所說的尊主就是厲川寒,那那位害得他受傷的不孝弟子——豈不就是她?
她加快腳步,迫不及待要弄清楚真相,忽地聽聞「噗通」一聲——
什麼東西從樹上落了下來,驚得梧桐葉簌簌落下。
雲享定睛細看,一隻黑色的鴿子停在雲享面前,黝黑的眼珠子瞪著雲享,大喝一聲,說,「來者何人,竟敢擅闖白雪梧桐間!」
聽那聲音,竟是之前在議論她師尊的那人!
另一隻白色的烏鴉也從樹上跳了下來,「老咕你抽什麼風,這是臨風門弟子,看她打扮就知道了。」
黑鴿子,白烏鴉。
雲享又確認了一邊,心想怪荒誕的。
她心裡頭惦記著無刃仙尊,便說:「我是來看望師尊的,我師尊無刃仙尊在裡頭嗎?」
兩隻鳥類對視一眼,拍拍翅膀,說:「在裡頭呢,你再不來,他快要死了。」
雲享倒抽了一口氣,火急火燎地,快步往裡頭跑過去。
她跑的太急,來不及想面前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景。
等她停下腳步,人已經在一水池旁邊,池邊積雪未化,空中卻熱氣蒸騰,水池一頭,飄著朵朵盛開的紅蓮,色澤艷麗,鋪滿了一半的池子,而池子的另一頭——
雲享睜大了眼,整個人杵在了原地。
池中另一頭,有一美人,闔著眼,長發垂於身後,身上不著片縷,安安靜靜地躺在水池中間。
那人竟是她的師尊厲川寒!
她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認錯了人,又仔仔細細地重新將池中人看了一遍。
的確是厲川寒,他似乎陷入了昏睡,臉上依舊沒什麼血色,眉目似蹙非蹙,彷彿有什麼化不開的心結縈繞在眉間,薄唇緊抿,下頜線條瘦削,骨相極為好看,凌厲感從面部延伸到身上,那一身令人血脈噴張的肌肉,隱隱發紅的肩頸,隨著呼吸而微微浮動的喉結——
雲享臉上有些熱了,一時進退不得。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池中美人,低頭便看到了水池邊上散放著的他的衣裳。
師尊這是在沐浴?
方才那黑鴿子和白烏鴉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她師尊受傷了嗎?快死了嗎?
雲享放下食盒,她只想逃離這裡,以免被人逮個正著。
躊躇間,忽聽得水中人咳了一聲,厲川寒輕聲說道,「衣服給我。」
雲享:「!」
這是喚她嗎?這是……啊啊啊!該怎麼辦才好?!
雲享心跳如鼓響,足足愣了好半響。
水池中,厲川寒仍闔著眼,以至於雲享根本不明白,她師尊……到底有沒有發現來的人是她?
又是一聲輕咳,池中人眉頭擰得更緊。
接連兩次咳聲,雲享心中存疑——
難道師尊他,果真是受了傷?
難道他真是為她受了傷???
她心懷愧疚,連忙拾起衣裳,小心地踩在濕滑的石頭上,將衣裳送到厲川寒身邊。
她太緊張了,手一直在發抖,眼神卻不可避免地,窺到厲川寒身上,從他前胸,到他布滿傷痕的脊背。
新舊傷痕交錯,深淺不一,觸目驚心。
有些傷口還開裂著,有些正在長肉,因著這雪山池水的滋養,皮肉的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
至此,雲享終於相信,她的師尊確實受了重傷!
她憂心忡忡,猶豫不決,又迫不及待地想離開。
正此時,聽得林中傳出一聲呼喊,白烏鴉撲騰著飛出來,道:「小徒弟,忘了跟你說,你師尊人在陣法之中,不得有任何人進去干擾……」
他直直地飛來,雲享又剛要轉身,迎面就撞上了白烏鴉,此時整個人重心不穩,腳底一滑,人往後一仰,聽得「噗通」一聲,她人滾入滾熱的湯池中,水花濺的老高!
心裡有一萬句髒話要罵,人卻只能在水裡拚命撲騰,等她好不容易平衡過來,伸手去摸池子的邊緣,接著她表情像見鬼了一樣——
她居然摸到了她師尊老人家的腰!
此時,厲川寒也醒過來了,四目相對,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端的是一副荒唐的模樣!
啊啊啊太丟人了!
雲享忙說著「對不起」,雙手鬆開他的腰,人又失去平衡,猛地往前一栽,直直地跌入了厲川寒懷裡。
「!」
她欲掙扎,聽得耳邊溫熱的一聲,「別亂動。」
……怎地能不動?
她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關鍵是,師尊您老人家……沒穿衣服啊!
雲享丟人丟到師尊面前來了,哪裡顧得上形象,撐著師尊他老人家的身子,從他身上借力,欲要從水池中爬出來,此時忽然感到不對勁——
她完全使不上力氣了!
無論她怎麼用力,整個人在池子中卻彷彿無骨的一樣,不斷地滑倒、摔落……她好累,使不出力氣。
「別亂動了。」厲川寒又說了一遍。
他額上滴著汗,無奈至極,卻不見怒氣,他輕輕喘氣,道:「你闖入了我設下的陣法之中,此時紅蓮正在吸食你的靈力,欲將其渡與我,你越是掙扎,靈氣損失地越快。」
雲享:「!」
啊啊啊為什麼會這樣?好恨那烏鴉!
她又撲騰了幾下,抓住厲川寒的手臂,堪堪站穩,果真聽了厲川寒的話,不再亂動了。
厲川寒沉著眉,眼神如刀,蓄力,施術,彩練如龍自水中而起,一把捲起雲享,帶著她升入空中。
厲川寒揚手,喝了一聲,「斷!」
水池中的紅蓮應聲炸裂,隨著濺起的水花,紛紛揚揚升入空中,一時紅葉漫天,紛紛落回水面上,池邊,泥地上。
雲享力氣全無,眼皮重重地合上。
意識消失前,她察覺到,有一雙手從她後頸和膝蓋窩穿過,將她從地上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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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妹:真.抱到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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