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雲享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靜園裡了。
她記得是師尊抱著她離開白雪梧桐間的,不知他此時人去了哪裡,傷勢如何了。
她支撐著從床上爬起來,還沒穿好鞋,便下地走了幾步,接著「哐當」一聲——
她摔在了桌子腿旁,桌面上的油燈、茶壺、茶杯骨碌碌地一陣響,好在沒摔下來。
與此同時,門外有腳步聲,帘子被掀起,一道白影晃了進屋。
琴風幾乎是衝進來的,半邊膝蓋落地,雙手扶著她兩邊臂膀,溫聲又急切地說:「撞到哪裡了?可曾摔疼了?」
雲享搖搖頭,示意她沒事。
她只是想起來倒水喝,也不知睡了多久了,早已經渴的不行。
琴風扶她起來朝床邊走去,說:「你靈力有損,師尊交代過,讓你卧床休息,不可妄動,是師兄疏忽了,沒注意到你醒來了。」
雲享又搖了搖頭,心道,她這可是穿越到了修真世界啊,一點小磕小碰有什麼的?琴風師兄也太神經過敏了吧?
她在床邊坐下,嗓子乾的難受,啞著聲音,指著桌上的水壺,說:「師兄,我渴……」
「好,我拿水給你,」琴風說著,轉身去倒水,一面同她說,「你想吃什麼,想要什麼,跟我說就是,我去給你準備。」
雲享心中一陣感動,穿書以前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社畜,沒時間談戀愛,沒時間回家陪父母,這麼多年,幾乎沒怎麼體驗過被人照顧的滋味……而琴風,不僅長得帥,體貼入微,還簡直了該死的溫柔!
她接過琴風端來的水,咕嚕咕嚕地喝下去,烏亮的眼睛看著琴風,說:「師兄,謝謝你。」
「謝什麼,你是師妹,照顧你是應該的,」琴風眼裡帶著笑意,說,「更何況,你還受了這麼多苦,給師尊療了傷,師尊讓我照顧你,我本應該片刻不離你身邊的,只是我剛才聽到門外有動靜,擔心這陣子有不太平,故而離開了一小會。」
雲享聽得雲里霧裡,什麼叫做受了這麼多苦?給師尊療了傷?
她不是擅闖了師尊的地盤,還破壞了他的陣法嗎?
怎麼聽起來好像,她做了件好事似的?
她納悶了,扯著琴風的衣角,急忙問道:「什麼意思,師尊他人怎麼樣了?」
琴風垂眸看了眼她扯著他衣角的手,嘴角微微勾著,道:「師尊已經無礙了,是你進入他的紅蓮陣法,將自己的靈氣渡與他,只是如此一來,你元氣受損,也不知能否參加三個月後的比武大會了。」
聽他說師尊無礙,雲享放下心來,哪裡管比武大會的事情,只一副恍然的反應,說了聲,「哦。」
琴風觀察著她的反應,稍稍低頭,溫聲寬慰說:「只是一次比武大會而已,下次還有機會的。」
「啊?」雲享反應過來,抬眸對上他的眼睛,驀地有些呼吸凌亂,她說,「不是,我不在意這個……」
去不了更好啊,她只是想愉快地鹹魚而已,奈何頭上還頂著個死亡flag。
見雲享是真的不在意比武大會的事,琴風淡然一笑,神情輕鬆不少,「你能想開就好,我也不耽誤你休息了,今晚我就守你門外,你有事隨時喚我。」
雲享咽了咽口水,心想,這哪裡好意思呢?
她欲牽住琴風衣角,讓他在她房中打個地鋪什麼的,可琴風卻如來時一樣,一轉身就走了。
房中餘下一陣淡淡的梅花香。
接連幾日,雲享都在靜園休養。
一開始是琴風守著她,後來席冰自薦,便頂替了琴風,日夜守在靜園門外。
雲享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雖然琴風他們說她靈力有損,可她完全沒有感覺,甚至覺得,她現在的精氣神比從前更好了!
可能得益於她這兩天追完的一本長篇升級流修真小說。
是的,等更的日子實在難熬,她就去追別的文了,看到後面越來越燃,女主一路升級打怪,不斷地得到法寶、秘籍,修為越來越高,本事越來越強,看得鹹魚的鬥志都被激發了。
她雲享也是穿書了呀,她現在不也在劇本中嗎,那劇本還在她手裡頭呢,不就是個死亡flag嗎?怕什麼呀?她一定有一百種方式可以避開死亡flag。
於是,雲享又去白雪梧桐間找無刃仙尊了。
這一次,她輕車熟路地到了白雪梧桐間,找到了無刃仙尊的住所,四處看了一圈,沒找到人,她只得把帶上山的食盒放在了仙尊房間的窗台上。
等她第二天來的時候,食盒還在原來的位置,她過去打開一看,裡面盛著的竹米粥已經全被吃掉了!
太好了太好了!師尊嘗過了她熬的粥了,心意傳達到了,好棒啊!
她收起前一天的食盒,換上今天做的酒釀湯圓,然後開開心心地下山去了。
走的時候還想了一下,感覺自己有點像動物園的飼養員,嘶——師尊的原身是鳳凰,被飼養也是合情合理吧?
接連好幾天,她都會去山上投喂師尊,還不停地換著花樣,想著師尊他老人家一個人在山上多麼清苦,應該讓他多嘗一嘗人間美味,然後刷爆師尊的好感,等flag到來的時候,去抱緊師尊這條大腿,計劃如此地完美~
到第五天,雲享上山投放飼料的時候,終於遇到師尊本尊了。
她剛剛落地,便聽到正前方有人問他:「你來這裡作甚?」
厲川寒的聲音,宛如冰刀直直地刺破她的胸腔。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在突然聽到他聲音的時候,雲享還是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她抱著小鍋,往前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抬頭就看到了厲川寒冰冷的臉色。
「師……師尊,」雲享垂下頭,小聲地、斷斷續續地說,「我來……給你送湯……」
空氣靜了一瞬,厲川寒聽到「送湯」二字,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帶著些許疑惑,端詳著面前的人。
雲享戰戰兢兢,打開懷裡的小鍋蓋子,一股菜湯的濃香從裡面飄出,在白雪梧桐間這樣一處不染煙火氣息的地方,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我之前來給師尊送過幾次,您都不在……」雲享抬起頭,小鹿般烏黑的眼睛清澈動人,她暗暗地抽了口氣,將小鍋推出去,說,「師尊請慢用。」
厲川寒沒有動,他看著那鍋湯,眼神彷彿……不認得那是什麼東西。
身為一隻活了上萬年的老鳳凰,厲川寒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冷暖。
燎燃大地的鳳火也好,千年不化的寒冰也好,於他而言,都只是尋常之物。
可面前的這碗飄著熱氣的湯,讓他覺得,有點兒燙。
他想起來,上一次雲享來白雪梧桐間,誤闖他的陣法,好像也是帶了什麼東西上山。
那也是湯嗎?
當時她受陣法影響,昏迷過去,他一時心急,只顧著照顧雲享,忘了去查驗。
厲川寒看著雲享,喉間微動。
此時他應該說一句,「擱這就好了。」
但看雲享親手端著,像捧著什麼寶物一般呈上來,厲川寒忽然有些猶豫了,袖中手指微微動了動。
而此時,雲享早就手酸了。
也不知師尊他老人家到底什麼意思,她抬起頭看他,接著,她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注視下,一根黑色的羽毛在那口小鍋上面飄著,晃來晃去,眼看著就要掉到那鍋裡頭去!
雲享心中一驚,朝那根羽毛猛地吹氣,唬——!!!
意料之外,厲川寒也施了道法,給了那羽毛一股推力——
兩股相反的力共同作用,嘩啦一下,竟使得那根毛竟直直地墜入湯裡面去了!
雲享:「!!」
我的湯!
她都呆了,當著厲川寒的面,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縮回手,抱緊那鍋被糟蹋的湯,一臉惋惜地,皺著小臉看著厲川寒,道:「師尊……這次的湯就算了,我……我下次重新熬了,再給您送過來?」
厲川寒眉尖稍沉,伸手去接那鍋湯,道:「無妨。」
「有妨有妨,」雲享躲開他的手,抱緊了小鍋,說,「怎麼能讓師尊喝這種受污染的湯呢?要不今天就算了,我明天重新給您熬一鍋送上來,跟往常一樣,放在窗台上,好嗎?」
厲川寒心中微微驚詫,他原本是個話少的人,可聽了雲享的話,還是忍不住,道:「什麼窗檯?」
雲享也是一愣,眼睛瞪大,一隻手抱著小鍋,一隻手指了指厲川寒的房間道:「就,你家窗檯啊……我之前每天都有來的啊……」
不會吧不會吧,你居然不知道???
厲川寒似乎想到了什麼,眉峰一抖,一股凜然之氣從他身上迸發,接著空中傳出一聲慘叫,一團黑色的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
黑鴿子仰面掉在地上,哀嚎著說:「尊主,老咕知道錯遼,請尊主手下留情哇!」
與此同時,白烏鴉也摔在地上,拿翅膀抱著腦袋求饒。
雲享恍然,大驚:「是你們把我送給師尊的湯都喝掉了?!」
簡直豈有此理啊啊啊!!!
雲享氣得跺腳,眼睛都紅了。
那兩隻鳥卻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躺在地上又是裝死又是求饒。
她抬起頭,和厲川寒面面相覷。
厲川寒神色淡淡,彷彿……看她在胡鬧似的?
原來……他根本就不知道,雲享來送湯這事!
原來,這些日子的辛苦,她的心意,都白白浪費掉了。
雲享眼眶發紅,委委屈屈地抱著她的小鍋,看著上面飄著的那根黑色羽毛,更是氣炸了!
這毛,看著像是黑鴿子身上掉下來的啊!
好氣哦!
上一次害她掉池子里的也是他們……
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壞的鳥?
偏偏還是她師尊養的鳥?
行了行了,這筆仇,雲享記下來了!
至於師尊這根大腿,大不了不抱了!
她還有planB,為避免死亡flag,她有的是辦法!
白雪梧桐間,雲享走後,白烏鴉和黑鴿子還在絮絮叨叨——
「尊主啊,老咕看您平時都不稀罕這些玩意,所以才給您喝掉了的。」
「是啊是啊,不過是些米湯啊湯圓什麼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您別生氣,反正您徒弟明天還會送上來的,對吧對吧?」
厲川寒背過身,輕輕地「嗯」了一聲。
聽他這麼說,兩隻鳥兒終於鬆了口氣,跟在厲川寒身後,一跳一跳地往前,說:「不生氣就好,不生氣就好……」
「何必跟小毛孩計較呢?」
「呢」字剛剛落下,一朵梧桐樹上的大雪砸落下來。
空氣忽然地靜了。
兩隻鳥驀地瞪大了眼,忽覺大禍臨頭。
接著是轟隆一聲巨響——
地面炸了個粉碎,兩邊的梧桐樹連根拔起,嘩啦啦地倒了一大片。
雲享走得早,若此時在空中回過頭看白雪梧桐間,定然會驚奇地發現——山崩地裂,積雪滾滾往下翻騰。
厲川寒站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之中,心想:
「本尊,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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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久后,雲妹:湯沒了,鍋蓋上還有點渣,想要去舔
老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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