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沈凡的好心情持續了整整一天。
大好的周末，江離不在，沈凡只能獨自面對那些試卷，只是在拿出筆的時候，才發現筆居然沒墨了。
「……」
原來昨天畫張畫這麼費墨，失策。
唯一的筆沒了墨水，沈凡輕輕咬著筆想了想，最終決定去江離那找找。
很遺憾的是，他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的確就怎麼發生了，他翻遍了江離的房間，就是沒找到一隻備用的筆。
只是，沈凡沒來得及吐槽江離作為三好學生房間里居然連支筆都沒有，就發現了讓他有些覺得有些熟悉的東西。
沈凡拿著藥瓶看了好久，想不起來這是吃什麼的，但卻格外眼熟。
「安眠藥？」江離之前說頭疼，晚上沒睡好……
抿著唇想了想，他還是把藥瓶捧回了自己房間。
只是……
沈凡愣愣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字，眼睛慢慢睜大……
怎麼會……
他突然看向那個瓶子，終於想起為什麼覺得眼熟，那是因為從前陳霄的身上隨身就帶著這個葯……
一瞬間，他只覺得呼吸有些不暢，心臟皺疼，臉色異常蒼白。
晚上會失眠，考試會緊張，還有那些無緣無故的情緒和眼神……
是因為……抑鬱嗎？
可怎麼會抑鬱呢？
沈凡關了網頁，把藥瓶放回了江離的房間，然後坐在他床上久久回不了神。
捂面回想，卻什麼都記不起來。
江離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吃這些葯的？
他那幾次說睡不著，原來不是考試的緣故，而是一直都是這樣嗎？
沈凡皺著眉，突然頭疼得厲害，只是心裡更疼，讓他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自己明明曾看到過他吃藥，為什麼就不問一下，為什麼沒注意！
可他為什麼不說啊，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要一個人難受，連讓他知道他失眠都要打著考試的原因，還要那麼若無其事的樣子……
愧疚和疑惑揪扯著他的心臟，沈凡躺在江離的床上，眼睛已經紅了一圈。
他現在又該怎麼辦呢？
是找江離問清楚，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沈凡的手不自覺地揪著下面的床單，腦子裡一片紛亂。
只是他必須要先知道，江離為什麼不告訴他。
……
江離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沈凡已經準備了晚飯，但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笑容還是有點僵硬。
「你怎麼了？」江離看著他的臉問，眼睛里閃過疑惑。
沈凡在看到他眼睛里毫不掩飾的情緒時，就沒了不自然。
無論怎麼樣，這還是他的江離不是么？
「沒事，你沒在家吃晚飯吧？」
「沒有。」
「那就吃飯吧」沈凡笑著給他移開椅子，幫他盛了飯出來。
「你媽媽叫你回去說什麼了嗎？」
「沒什麼，無非就是考試的事情。」
「哦」沈凡咬著筷子含糊道，「那她相信你的理由了？」
江離抬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麼不信？」
「唔，萬一是別的呢」沈凡戳著米飯道，「比如說，談戀愛什麼的……」
江離頓了頓，看著沈凡道：「我媽好像知道了。」
「咦？」沈凡眨眼，然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江離點了點頭。
「果然暴露了，那我以後是不是要小心做你背後的男人，不然很容易成禍水的樣子……」
江離瞥了他一眼，然後目光看向他碗里還滿著的飯，道：「吃飯！」
沈凡低下頭，餘光看了眼江離的碗。
沒影響食慾，應該不嚴重吧？
雖然江離一直吃得很少……
一直到吃完飯，沈凡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江離也好像看起來哪裡都正常。
可是這種時候，正常了才最不正常不是嗎？
躺在床上，沈凡的腦子裡就開始回放白天在江離房間里的情形，然後就想到他最近失眠的樣子，再往前想，他就沒有了頭緒。
突然，沈凡坐起來，想到了殷琳。
雖然他不知道江離是什麼時候得這個病的，但最近影響到他情緒的，好像也就那麼件事……
可他已經解釋過了啊，果然還是不信他嗎？
不過，這種事本來就很難讓人相信的，江離又是那個性格……
沈凡睡不著了，眼睛睜得越來越精神。
睡不著的感覺，並不好受……
沈凡坐起來靜了會兒，然後下床，去了江離的房間。
房間里已經沒有燈光了，沈凡也沒有敲門，直接開門進去。
床簾被拉的緊緊的，外面的光一絲都沒有透進來，只有床頭的夜燈有昏暗的光。
沈凡輕聲關了門，然後空著地一邊上了床。
剛躺下，就和江離的眼睛對上了。
沒有那種半夢半醒的朦朧……
所以，還是沒睡著嗎？
但是也沒吃藥。
沈凡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後往他那邊移了移。
江離還有些發愣，扭頭看了看他：「怎麼了？」
沈凡乾脆抱住他，只是手一碰到他的身體，就覺得是在抱在骨頭上。
是他變瘦了嗎？還是一直都是這麼瘦？
沈凡一時想不到答案，抱著他靠近自己：「我又做噩夢了。」
江離頓了頓，慢慢回抱住他，聲音有些輕：「夢見什麼了？」
沈凡搖頭，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是什麼樣子的，他害怕了，這心悸比做噩夢嚇醒要可怕的多。
「江離，你得陪著我，要很久很久才行，最好是一輩子的那種。」
江離摸了摸他的背，半天沒說話。
沈凡感覺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整顆心揪了起來。
空氣變得異常安靜，連呼吸都放慢了。
安靜而昏暗的環境，不安而恐懼的心，終於在淪陷最後一刻等來了一線希望。
江離輕輕地回答：「嗯」
沈凡卻沒覺得心安，那顆心上反而是更加無邊無際的荒蕪。
微微抬起深深埋下的臉，對上那雙明亮的雙眸，那裡面有一個清晰的自己。
沈凡輕輕地吻他，一點一點，慢慢的，安撫自己，也安撫他……
「江離……」
江離只是配合著他翻了身換成仰面躺著，雙手依舊環在他背上，只是乾淨而分明的手指微微蜷曲，在衣服上留下了輕微的褶皺。
溫柔如水的吻終是不適合這樣的夜晚，瀰漫著荒蕪和恐懼的靈魂，需要以最熱烈的燃燒，點亮世界，照亮迷途。
唇齒間緩慢而輕柔的吻，給了雙方在黑夜裡無法入眠的思緒一個宣洩的突破口。
手指輕而靜地挑起衣物隔離下的熱火，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在開始掙扎著燃燒，在清涼的夜裡，燃起激動人心的篝火。
沈凡在混亂中找到江離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倆人的目光中間，然後虔誠地親吻。
「江離，只要有你在，所有的噩夢，我都不會恐懼。」
江離清明的雙眼泛起迷離，只是一睜一閉間所倒映的，任然是那張勢要刻在他心裡的臉。
夜不再安靜，心彷彿也同時得到了短暫的充實。
只有這樣酣暢淋漓的佔有和傾訴，才是靈魂得以零距離接觸相互交融的契機。
淋漓盡致的深情過後，只有滿心的安然，和無盡的好夢。
沈凡醒來時，房間依然不見陽光，但窗帘后耀眼刺目的光芒終究是透了進來。
江離還在他身邊睡著，眉目間皆是令他心醉的風情。
這樣的江離，是他一個人的……
真好……
沈凡輕輕在他眉間吻了一下，然後笑著下床。
在收拾地上的衣物的時候，江離的手機振動了下，隨即手機屏幕亮了。
沈凡輕輕看了一眼，是一條微信。
「今天下午的安排調到明天早上可以嗎？」
備註是醫生。
沈凡眸光一沉，然後看了眼熟睡江離，拿著衣服出了房間。
明天早上，醫院。
沈凡站在門外，沉著臉色，心裡卻有了打算。
江離可能沒設鬧鐘，也沒有自然醒，一直快到中午，沈凡才上樓叫他。
不過上去的時候，江離已經醒了，正拿著手機，臉上沒什麼表情。
沈凡把疊好放在旁邊的乾淨的衣服抖開，江離把手機放下，接過衣服穿身上。
「剛有人找你嗎？下午有事？」沈凡若無其事地問。
江離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大好的雙休，你該陪我的」沈凡說著俯下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站直了身子道，「我做飯去了。」
「嗯。」
沈凡下樓就去了廚房，心情還算美妙，等他把江離的事弄清楚了，就更好了。
下午，沈凡趁著心情不錯，把漫畫的原稿又按照作者的意思改了最後一遍。
做完了這個，沈凡就拿著作業去了江離的房間。
江離正帶著耳機，在做英語。
沈凡也沒打擾他，坐在他床上，拿了張語文試卷看閱讀，餘光卻不自覺地飄向江離那邊。
於是看了半天，試卷上的字一個沒看進去，反而在空白處添了個背影。
沈凡畫完了背影，乾脆又想象著畫把正面也補齊了，只是畫著畫著，腦子裡又只剩下江離昨晚的樣子了。
等江離做完了一整張英語試卷，沈凡也算是把他的想象都放在那張語文試卷上了。
江離轉過來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低著頭，正想著要不要走過去，就眼尖地發現他的表情不太對……
沈凡的光被擋住了，抬頭就是江離那張臉，不過人家的目光並不在他臉上……
他下意識拿手擋了擋，但隨即感覺好像沒什麼必要，他畫室里那些畫不也被發現過嗎，還擔心什麼。
於是拿開了手，直接把滿是傑作的語文試卷塞江離懷裡，然後伸了把手把人拉到床上壓身下。
「這試卷是交不了了，明天上課可怎麼辦？」
江離瞥了他一眼，把手裡的試卷糊他臉上，一把將人推了下去。
沈凡笑嘻嘻側過身，手摸上江離的臉：「我畫的不好嗎，形象生動，簡直就是如在眼前啊！」
江離沒說話把他的手扒下來，卻被沈凡直接抓住了手：「不摸臉，摸手也行。」
「沈凡！」江離警告了聲。
沈凡快速親了他一口：「行行行，學習，你下次考試要是再出事故，學校的老師真該把我抓出去祭天了。」
江離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微微抬頭回了一個：「知道就好。」
沈凡笑著躺到一邊，把剛才那張試卷蓋臉上。
江離坐起來，把那張卷子收了起來，然後從書桌上拿了一張乾淨的扔他臉上。
沈凡一把坐起來：「你給我了你做什麼啊？」
「我有兩份。」
「……」沈凡看著手裡的空白試卷撇嘴，「那剛才那張呢？我還要收藏呢！」
江離扭頭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後給他一個完美冷硬的背影。
沈凡又笑著躺床上，笑了一會兒，把試卷舉起來，還是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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