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來

脫下來

在考場裡頭還能睡得這麼心無旁騖,是個人才。

看不見試卷上寫著什麼,不過單從老師抽搐的表情來看,肯定又是一篇神作無疑。

將試卷收進試卷堆,監考老師緩緩吐出一口氣,往他後腦勺不輕不重拍了一下,正好壓下那縷礙眼的呆毛。

幸好不是他們班的學生,不然可就不是拍拍這麼簡單了,他估計能一個手刀劈凹他天靈蓋。

交了試卷的同學陸陸續續離開,溫別宴低頭收拾紙筆,身後余惟揉著後腦勺一臉茫然抬起腦袋,睡眼惺忪,臉上還有校服袖口擠出的紅印子,一看就是沒睡醒。

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眼神渙散地盯著溫別宴背影醒了會兒神,離體的三魂七魄漸漸歸位。

「哎!余哥,快點啊,發什麼呆呢?」

錢諱和張望早就交了試卷,扒在後門口催他趕緊,今天是周五,網吧最搶手的日子,再慢些估計連大廳廁所旁邊的位置都沒留給他們的。

「來了。」

余惟抱著臉用力揉了兩下,胡亂抓了筆和草稿紙揣進衣兜,站起來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麼,腳步一頓,轉身用食指特別不客氣地戳了戳溫別宴肩膀一下。

溫別宴抬眼,面無表情:「做什麼?」

「看著啊大學神。」他嘻嘻笑著把手舉在面前晃了晃,手背向外:「我摸你一下,你踩我一腳,我比你痛多了,不過我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跟你計較,你也不用跟我道歉所以,咱們兩清了。」

溫別宴沒吭聲,只是垂眸掃了一眼,對方手背上白白凈凈,連一點紅痕都找不見。

痛多了是有多痛?

且不說他那一腳根本沒怎麼用力,就余惟考試期間不安分地四處扒拉,還扒拉到他腳底下這一條,他就沒打算跟他道歉。

余惟可不管溫別宴怎麼想,話扔下了,得意地翹著嘴角,將手揣回兜里腳步輕快溜出教室,跟錢諱他們嘻嘻哈哈打鬧著,跟群撒歡的猴子一樣很快跑遠了。

溫別宴懶得跟他多計較,拿起東西打算先回一趟教室,沒走兩步就發覺不對勁。

低頭一看,兩隻鞋鞋帶不知什麼時候都被解開了,每根鞋帶靠近尾端的地方還都被挽了個死結,四根鞋帶一根不落。

「.........」

眉頭一跳,閉上眼睛用力揉了揉鼻樑。

從小受到的良好教養讓他終究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只是默默將余惟這個幼稚鬼在他心中的形象位又降了好幾格。

及格線要有六十分,那麼毫無疑問,余惟就是妥妥的負一百八。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這輩子都不會跟這隻討人嫌的二哈有任何交集!

任何,一星半點都不想!

*

余惟到底在試卷上搞了什麼鬼以至於讓監考老師露出那種便秘一樣的表情是十三考場此次測驗中的一大謎團。

不過這個謎團並沒有堅守多久,就在新一周的升旗儀式上揭開了神秘面紗。

升完國旗,教導主任例行講話完畢,鬼見愁的眼神往底下烏央央的腦殼頂掃描完畢后,余惟就被「親切」地請上了升旗台。

說實話,當著全校師生念檢討這事完全不是多來幾遍就能習慣的,不管上來多少次,余惟都只要往上一站,心裡頭就開始打鼓。

可能這就是當代校園優秀學子與生俱來的...責任感?

這麼一想,余惟莫名還有點自豪,樂了一會兒,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開始他有模有樣的檢討演講。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二三班的余惟,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耽誤大家的時間。」

「在上周的摸底測驗中,我犯了兩個嚴重的錯誤,首先,我不該在考語文的時候大呼小叫影響考場秩序,其次,我不應該因為一點困難就放棄寫作文,還在作文格頁畫清明上河圖......」

「雖然作文題目很難,很沒邏輯又沒營養,我讀了二十幾遍都摸不著頭腦,找不到寫作的價值,但是我不應該就這麼放棄......」

余惟寫作文不行,連寫檢討也是個四不像,除了抄來的開場模板還能入耳,其他寫得亂七八糟,與其說是檢討,不如說是吐槽來得更為貼切。

老王臉都青了,三班同學們戰戰兢兢感受著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涼氣,已經可以預見余惟念完檢討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當然,提心弔膽的眾人里不包括溫別宴。

他心思都沒在老王身上,更沒注意到老王現在臉色有多難看,擰著眉頭一心一意只關注著自己今天突然變得格外不合身的校服外套。

衣擺長了兩個尺寸,領口大了一圈,原本只到手背的袖口現在都能把他整個手攏在裡面。

明明上周穿時還是好好的,怎麼會洗了一下就變大這麼多?

「余哥真牛逼,居然能在寫個作文的時間畫出清明上河圖,有點想看是怎麼事?」

趁著老王專心躥火氣值的功夫,排在溫別宴前面的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起壓低嗓子說起了悄悄話。

一個是他的前桌杜思思,另一個則是班裡出了名的姐妹頭頭,嬌俏小男O,魏嘉。

「姐妹,英雄所見略同,我也好奇。」

魏嘉講究地用翹著小拇指的手遮在嘴邊,兩人身高相仿,靠在一起還真像一對小姐妹:「回頭出成績了,我找余哥觀摩觀摩。」

「余哥那——么愛面子,會給你嘲笑他的機會?」

「哈,開什麼玩笑!」魏嘉誇張地睜大眼睛:「余哥是誰?我男神啊,我嘲笑誰也不可能嘲笑他。」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往余惟的方向指了指,眼冒星光:「比如現在,就算是公開處刑念檢討,余哥在我眼裡都是帥裂蒼穹,獨一無二的閃耀!」

「?」杜思思腦袋緩緩冒出一個問號:「男什麼神,上周你不是說你男神是高三年級踢足球一級棒那個學長么?」

「誰規定男神只能有一位?愛和博愛是包含關係,又不衝突。」

......行的吧,話糙理不糙。

杜思思無言咂咂嘴,按捺不住好奇,隔了兩秒又斟酌著道:「可是嘉寶,你真的不覺得余哥有時候二得有些,標新立異嗎?」

「那怎麼了?」魏嘉毫不猶豫:「反正只要頂著這張臉,我余哥就是吃屎都是最帥的。」

「......」

儘管杜思思對他的迷弟屬性早有了解,但還是不大受得了他這麼語出驚人:「duck不必,大膽猜測一下,余哥應該不會對吃那啥有興趣。」

「我只是做個比喻。」

魏嘉遠遠看著余惟,蘭花小拇指收起來了,握成拳頭抵在胸前:「太帥了耶,不愧是我男神,A氣十足啊,就算穿著縮水小一號的校服也能帥得人合不攏腿...」

杜思思沉默的看看嬌小可愛的魏嘉,再看看紅旗下挺拔高大的余惟,腦補了一下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的場景——

算了,她還是吃不下這種身高氣質差。

越加堅定扛走「餘溫」大旗,看臉的世界里,俊A美O才是正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正好聽見魏嘉最後一句話的溫別宴表情一凝,帶著不確定的眼神抬頭看了眼余惟,與自己的情況正好相反,他的校服小了整整一圈,抬手時一截手腕都沒遮住。

令人不太愉快的猜測不由自主浮上腦海。

溫別宴嘴角抿得筆直,猶豫著低頭拉開校服一看——果然,胸前原本屬於淮清一中的倒三角城牆標誌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屬於隔壁七中的交叉柳葉標誌。

這件不是他們學校的校服。

好記性是作為一個學霸的標配,溫別宴很快回憶起上周一他在校門口攔下余惟的事,稍作聯想,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難怪早上他去倒水前明明是把衣服放在桌上,回來卻到了凳子上,所以不是他校服變大了,而是因為這根本不是他的衣服,他的衣服被余惟穿在身上。

也就是說,他穿的是余惟的校服外套。

意識到這點,溫別宴面色驟然一沉,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排斥,幾乎立刻就想把身上這件屬於某個二逼Alpha的衣服脫下來。

可是沒辦法,升旗儀式還沒有結束,他只能選擇咬牙忍住,連帶看向余惟的眼神也多了兩分煩躁。

幼稚的作弄手段,無聊又煩人。

人在台上站,鍋從天上來。

認真讀著檢討書的余惟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又被討厭了。

念完結尾詞,態度特別端正地彎腰鞠了個躬,趁機撓撓手背,默默在心裡給自己這波表現打了個滿分。

「演講」結束,余惟心滿意足地下場回到班級隊伍,對錢諱他們豎起的大拇指照單全收,美滋滋走到最後剛要歸隊,就被原本排在最後擰著眉頭的溫別宴冰冰涼,冷颼颼瞪了一眼。

余惟的好心情刷地沒了。

靠了。

這人幾個意思?

什麼怪毛病,他今天沒惹到他,上次摸他的也被踩回來了,幹嘛又給甩臉色?

越想越憋屈,余惟站回最後一排,幼稚地回瞪眼前這個討厭鬼的後腦勺,想象要是眼神能殺人,他已經把他後腦勺瞪了個對穿。

背對他的人一無所覺,白皙的后脖頸在衣領的遮擋下露著一半腺體,余惟目光掃過,腦袋裡冒出一個惡劣想法:

上次只是碰了碰都有那麼大反應,他要是往上面咬一口,注點信息素,這人是不是得氣得原地升天?

不對,他那麼討厭自己,說不定轉頭都能找把菜刀跟自己拚命。

哈,場面有點好笑。

升旗儀式已經到了最後一個環節,清點每個班上周的集體分情況。余惟拖了三班集體整整六分的事終於藏不住露餡了。

他腦洞得太專心致志,完全忽略了集體分清點這個環節,以及他家敬愛又親愛的老王同志在聽到他們班的情況時,徹底黑成焦炭的可怕臉色。

學生代表宣布「升旗儀式到此結束」時,尚且不知山雨欲來的余惟同學已經將火氣自我消化得差不多,同往常一樣吆五喝六地叫著他的好兄弟們,打算趁著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去小賣部買瓶水。

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人從背後不客氣地拉住了衣擺。

「余惟,衣服脫下來。」溫別宴在他轉身時放開手,語氣生硬,聲音帶著平時少見的嚴肅。

余惟一愣,沒反應過來:「啥?」

「有意思么?」溫別宴解散的同時就把外套脫了,冷著一張臉遞過去:「你的還你,把我的衣服脫下來。」

「?」

余惟疑惑地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伸手扒拉兩下溫別宴手裡那件外套,終於慢半拍地明白過來了:「哦——我就說今天這衣服怎麼這麼小,原來不是縮水啊!」

合著他剛剛瞪自己是因為這個,他還以為撩腺體那事兒還沒過去呢。

余惟鬆了口氣,接過自己衣服的同時飛快脫了衣服塞回他懷裡,瞄一眼他黑沉沉的小臉,手一甩把衣服搭在肩膀上,嘴角一扯:

「不至於吧大學神,我就是下樓時候不小心碰掉了你衣服,估計是撿起來時搞錯了,又不是故意的,這麼小氣,你當我願意穿你衣服啊?」

是不是故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溫別宴完全不想跟他多說,揚手套上自己衣服轉身就走。

外套里側還帶著另一個人的體溫,下擺扇動,縈起的風帶著一股不明顯的水墨香。

是Alpha的信息素不可避免地殘留在衣服上了。

高等Alpha的信息素滲透力很強,即便只有分毫,也很容易對omega造成影響。

當水墨香猝不及防鑽進鼻孔時,溫別宴有一瞬間的晃神。

眉頭皺得更緊,下意識加快腳步,好像這樣就能把那股陌生的味道甩在身後。

只是他不曾注意到,自己頸后脆弱的腺體在被衣領輕輕掃了幾下后,隱隱有了發紅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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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二狗:媽!溫小花他不想跟我有交集!!!!

作者:不想有什麼用呢?失憶了還不是得乖乖叫你哥讓你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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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失憶后黏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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