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賢者無處不在
這.他.媽.才.是.真.校.霸.好.嗎。
韓深往前走了兩步,聽到司機在身後叫他,想想踢一腳馬路牙子又倒回來了。
不與SB論長短。
微信里幾個哥們都到家拿上了手機。
【-還習慣嗎,學校周圍環境怎麼樣?】
差的一批,韓深心說,上個黑網吧都能被從天而降的組長逮出來。
逮人的組長還社會的要死。
回到別墅,韓深剛在沙發坐下,沈嵐一身黑色裙裝從外面進來,高跟鞋噔噔響,忽然哎喲一聲:「這地方這麼滑,還他媽沒修好?」
「太太小心。」傭人趕緊上去扶住。
沈嵐拎著皮包擋開,看見韓深這幅打扮,翻了個大白眼:「我看你不該進這門兒,大街上開小電驢的鬼火少年組裡,應該有你的位置。」
韓深沒理會她的譏諷:「不帥氣?」
「別給媽添亂了。」還在開會就收到了秦英的控訴簡訊,沈嵐百忙之餘,苦口婆心道,「剛挪到這邊的分公司,很多事情要處理,你爸整天忙得影子都見不著,你別整些有的沒的,讓我跟你爸操心。」
不說還好,韓深才想起今天還是這周第一次跟倆日理萬機、腳不沾地的精英爹媽見面。
「添亂?從一開始我的想法就很清楚。」
「是,但替爸媽考慮考慮—下很難?」
「很難。」
「你也不是三歲大兩歲小——」
「一百歲這事都難。」
沈嵐有點沒話說了。
大概一個月前,韓家突然惹上了麻煩,不得不搬到這邊來。
而韓深往常一直對住所表現得不挑不撿不眷戀,沒想到這次搬家,竟然鬧得這麼厲害。
比如剛才老師告的三條罪狀,染頭髮,逃課,混網吧,還不知道他會接著做出什麼。
這再次讓沈嵐明晰了一個事實,韓深不是會表達愛的人,只有被奪走時,才知道他一開始攥得有多緊。
韓深上樓看見了閆鑫@他的消息。
淵沖一中的校門口有大量飲食娛樂場所,一個學校養活校外數千人,每天下晚自習都有一群人呼朋引伴聚在校門口打球吃燒烤,現在這幾人圍在燒烤攤前酒池肉林,油嘴吐出的氣都帶著姜蒜味。
韓深把手機往前挪了一大寸,才點開視頻。
「今天蔣老師上課還問起你,擔心你轉學去附中學習和生活不習慣,哥,聊兩句唄,讓我們放心放心。」
沒什麼好說,唯一可提的就是新同桌:「班上有個神仙,作文能拿滿分,現在是我同桌。」
「這麼叼啊?」
「這個人有個諢名——」
白衣賢者。
韓深突然靜了一下。
有毒,這學校洗腦功力這麼強?才一天自己也跟著一塊喊上了?
「諢名什麼?」
韓深隨便說了他的名字。
「陳塵,陳塵。」閆鑫好像突然想起什麼,「——這不巧了!老蔣讓我們每周交兩篇讀書筆記,就說看見過陳塵這個名字!」
這個作業大家平時寫得很敷衍,有的甚至摘抄語文課本,只有閆鑫每次突發奇想找一些流派各異的文章,經常被老蔣訓,但偶爾也有一兩篇入眼的。
韓深眼皮跳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抒情散文精品閱讀,《附中的秋》,作者成大附中高一1班陳塵。我今天語文早自習還背了半節課——」
閆鑫咳嗽兩聲,醞釀憂愁情緒開始朗誦。
聽了兩句,韓深直接給揚聲器關了。
這白衣賢者存在感真他媽強。
附中隔三差五會在校門口抽查學生穿校服和帶手機的情況,對象隨機,截止早自習前五分鐘,關校門。
韓深剛來不了解附中神奇的閉校時間,第二天清早見摺疊校門在眼皮子底下緩緩關閉,頭腦一熱,直接撐門翻了過去,正好被打算收工的教導主任周安石逮個正著。
周安石看他似乎拔腿要走:「……你站住!」
韓深沒耐心應付他:「老師,我要遲到了。」
「你……遲到不是自找的?你這個頭髮,這個衣服!來學習還是參加選美大賽?你看看你穿的這麼,濃妝艷抹,奼紫嫣紅!」
他訓的挺帶勁兒,不過聽到韓深的班級后頓時噤聲。
1班,全校扛把子,班主任一個比一個猛,別說教導主任,校長都敢罵,惹了他們的學生估摸吃不了還兜著走。
「……行了,剛來不知道校規?小秦也沒給你說?你過來!」
領到教學樓一張布告欄下,他欣賞地道:「這才是高中生標準著裝和髮型,好好看什麼叫青少年的精氣神、青春美!」
一張分成上下兩欄的海報,分成三格,全身照,半身照,側身照。
陳塵一身白校服,清清爽爽站在學校一棵桂花樹下,臉上是毫無情緒的賢者模式。
下面一欄寫著「成大附中高中生標準髮型」。
——同樣是一欄三格,變成了陳塵的正臉照,側臉照,後腦勺照。
照片上少年頭髮剪的略短,五官端正,桃花眼微微眯窄,就差往臉上蓋個「我是優等生」「我很乖」的戳。
韓深:「……」。
成大附中,要不改個名叫陳塵附中?
賢者無處不在。
被他腹誹的白衣賢者正在講台上垂頭掐表。
陳塵個子很高,這時候有點懶散地弓著脊樑,校服底露半截瘦削的手腕,指骨夾起粉筆向內折斷半截,五官被晨光蒙上暖色的陰影,正側過視線盯著門口。
美好得跟一幅畫似的。
這幾天同學受到了來自潮酷boy韓深的衝擊,閑得無聊開始比較——到底是塵哥俊美無雙還是新同學更勝一籌,至今勝負未分,同學關係倒是日益惡化。
現在陳塵的迷妹迷弟只想說:啊啊啊啊啊抱走仙男塵,勿cue!!!!
早自習鈴聲打響后再等了兩分鐘,陳塵才走到黑板左下角,往「遲到」欄一筆一劃寫下兩個字。
——韓深。
不過一寫完當事人就從後門進來了。
韓深這身打扮充分展示了什麼叫男人騷起來就沒女人什麼事,大紅T恤印著半背梵高的枯萎向日葵,黑色棒球帽下隱隱露出幾縷白髮,襯得眉眼極其冷細淡漠,往整個教室掃了一圈,似乎在找人,但眼底一個人也沒放進去。
直到定位陳塵。
側了側頭,顯然也看到了「遲到欄」鐵畫銀鉤的楷書和陳塵指間的粉筆。
「……」
韓深本來臉色就不好,現在更差了。
附中的美好生活從被同桌支配開始。
韓深趴下睡了會兒覺,被戳醒時直接罵:「你煩他媽不煩!」
陳塵靜靜地說:「回頭。」
老秦虛偽的臉近在咫尺。
「韓深,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怎麼早自習還睡起來了?」
「……」
前後桌的同學開始顫抖,讀書聲音明顯響了一倍。還是有人豎起耳朵,聽到韓深清晰說了一個字。
「困。」
「跟我來趟辦公室!」老秦教了這麼多年書,第一次遇到睡覺還這麼理直氣壯的:「怎麼會困呢?你在以前的高中也是這個時間上早自習吧?是不是學習上有什麼不習慣?告訴老師,老師可以幫助你的。」
韓深盯了會牆壁,赫然發現榮譽牆上貼著陳塵捧獎盃跟老秦的合照。
……白衣賢者到底有完沒完?
這個世界不會好了。
「學校挺好的。」在逼迫下,韓深不得不做出表態。
老秦察言觀色,看他漫不經心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說得通的,老師與學生也需要磨合期,她還處於唱白臉的好老師階段,晃晃手,「老師說你是為了你好,比如你昨天翻牆,萬一給身體什麼重要部位扎了,這豈不是耽誤終生,後悔一輩子?」
韓深:「……」
「回教室去學習吧,找個時間把頭髮染回來。」
韓深對這個建議不以為意,完全不上心。
直到下午被另一位教導主任按在陳塵的照片之下。
絕了。
-
偏僻小巷的三色燈掛在二樓,藍紋已經不亮了,只剩紅白兩條跟破舊老水車似的轉來轉去。
韓深抬頭看了下廣告牌上的三個大字。
「一剪美」。
走進去,迎面的微黃海報上貼著本世紀初流行的殺馬特燙染,模特紅唇褪色,髮型卻依舊堅'挺——
「再瀟洒」。
傍晚時分,韓深問了問陳塵如何才能跟他剪一樣的頭髮,陳塵怔了一下,把他帶來了這兒。
韓深忍了一會,真沒忍住:「你對我的審美有什麼誤解?」
「這店的風格比較復古,開十幾年了,手底下盤過的學生頭不下四位數,品質有保證。」
韓深怎麼就不信呢?
三催四請才坐下:「頭髮弄回黑色,別剪太短,其他地方你看著辦。」
微信小遊戲玩了兩三把,意識到推子在後腦刨了一下:「幹嘛?」
「放心,就隨便刨了點碎發。」
韓深盯了會鏡子,看到Tony老師給他打髮膠抓造型,陡然反應過來。
晚了。
耳側剃的薄薄一層,頂上的頭髮卻一截沒剪,直直聳立,往前衝出個火箭的造型,一偏頭,後腦勺還刻了兩道圓弧,切向耳後。
理髮小哥美滋滋的:「哥,您看這髮型瀟洒嗎?」
這是新研究的髮型呢。
好馬配好鞍。
今天看顧客長這麼帥才給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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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深往後退出一個半圓並表示離我遠點。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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