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鳳辭塵把顧嶼拉到身後,示意陸爻和阿白將他和陸涵曦帶走。
顧嶼看著對面的朱利安,很想留下來或者帶著阿辭一起走,但是他心裡也清楚,面對的對手是這種非人類,自己留下來不但幫不上任何忙,反而可能會拖累阿辭。
「阿辭,你有把握嗎?」顧嶼攥緊拳頭沉聲問。
鳳辭塵微微勾起嘴角:「放心,記得把酒保護好,晚上一起喝一杯。」
「走吧,顧少。」陸爻見狀,立刻安慰他,「鳳前輩很厲害的,你跟我先走,不要留下來給前輩添亂。」
旁邊恢復了一些力氣的陸涵曦也戰戰兢兢地勸道:「我們留下來也是累贅,他那麼厲害,一定可以對付朱利安的。」
添亂?累贅?
顧嶼握著木匣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上好的松木盒竟硬生生被他捏出了數條裂痕,斷開的茬口深深地扎進了他的掌心和手指,而顧嶼卻恍若未覺。
他留在這裡只能成為阿辭的累贅,給阿辭添麻煩嗎?
向來在任何事情上都無往不利的顧嶼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
他最想要保護的人此刻擋在了他和危險之前,而他卻要做自己平生最為不屑的舉動,在危險來臨之前撤離!
陸爻見他硬生生捏斷了木盒也不免在心裡吃驚,顧嶼不愧是特種兵退役,這手上的握力就連他也未必能做到。
只是看到了顧嶼手掌上殷紅的血跡,陸爻心裡一沉,下意識地看向了對面的朱利安。
果然,嗅覺比常人靈敏千倍的朱利安瞬間就被顧嶼手上鮮血的味道吸引住了。
這種鮮血的味道比他過去數百年間品嘗過的最甘美的處子的鮮血還要甜美百倍,鮮美的血液味道中蘊含著讓他難以自拔的強烈誘惑力。
朱利安的神態變得更加瘋狂了,他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顧嶼,就像是餓了三天的乞丐死死地盯著櫥窗里美味的食物。
「快走吧顧少。」陸爻有些欲哭無淚,他是隱約知道一點兒顧嶼的特殊體質的,只是沒有想到這種體質除了國內的妖魔鬼怪,就連國外的吸血鬼也避免不了受到影響。
「想走?」朱利安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顧嶼的身後,亟不可待地探手抓向顧嶼。
直覺告訴他,他必須要得到這個男人的鮮血。只要吸幹了這個男人,他就可以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下一秒,他卻以更快的速度被踢出幾十米,一路撞歪了幾十輛停在車庫裡的豪車,最後重重地撞斷了停車場里一根直徑超過兩米的巨大承重柱以後才跌落在地上。
原本整整齊齊的車庫頓時變得一片狼藉,汽車的警報聲響成一片。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外頭居然沒有一個人來看熱鬧。
鳳辭塵雲淡風輕地站在原地,輕輕地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示意陸爻趕快帶著顧嶼離開。
顧嶼被陸爻強行拉著往樓梯的方向撤離。
另一側,遭受重擊的朱利安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握緊了手裡的暗黑權杖,這一次終於開始正視自己對面的鳳辭塵。
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東方美人,擁有著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強大力量。
「不得不承認,我看走眼了,你很強。」朱利安艱難地揉了揉腹部,那裡的肌肉劇烈的疼痛給予他一種陌生的感覺。
朱利安作為十三個古老純血家族的後裔,一出生就擁有男爵實力的高貴貴族,他除了當初被整個西方密黨全力追殺時狼狽逃出Y國的那段時間,還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
鳳辭塵手裡捏著一張薄如冰片的白色玉符,冷眼看著正在急速吸取黑暗權杖力量來修復自身重傷的朱利安,似乎正在考慮什麼事情。
「你很強,」朱利安在不到十秒的時間內就修復完畢,他舉起手裡的權杖遺憾地看著鳳辭塵,「可惜還不夠強。你死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利用你的屍......」
「轟!」
沒等他說完,鳳辭塵手裡的玉符已經脫手,轉瞬就砸到了他手裡的暗黑權杖之上。
朱利安只感覺一股浩然巨力猛地轟擊在自己的權杖上,就像一列正在高速運行的高鐵整個兒撞到自己的權杖之上,再次將他整個人連同權杖都擊飛出去十幾米。
若不是他手裡的暗黑權杖突然發散出一股巨大的黑暗之力與之抗衡,朱利安這一次的下場絕對不會比剛才挨一腳更加好過。
但是這次爆炸只是個開始,緊接著,漫天數也數不清的玉色符篆竟然將他整個兒圍繞在中央,而那些威力巨大的玉符隨後卻都靜止不動了。
朱利安謹慎地用黑暗之力環繞在自己身邊,組成了一個黑色煙霧狀的防護罩,又驚又怒地打量著環繞在自己身邊的玉符。
他以愛好華國傳統文化的國際友人身份加入華國的某個玄門小派,學了三年多華國的所謂法術,卻發現這些法術並不怎麼有效,更加比不上他們血族天生在血脈里的傳承來得厲害。
研究來研究去他都沒有搞懂,為什麼當初血族的三大親王會聯合下達命令,不許血族後裔踏足東方華國的領域半步。
不過正是得益於當初血族親王的這條命令,當他被整個密黨追殺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逃到華國,事實證明他的是對,當他逃到這片土地的時候,來自密黨的追殺就完全停止了。
在確認了這些東方修鍊法術的所謂術士根本沒有想象中厲害以後,朱利安終於放下心來,同時他的野心也逐漸覺醒。
他手裡有至高權杖,完全可以在這片土地上發展自己的後裔,他將會成為東方大地上崛起的黑暗王者。等他擁有足夠的力量,他甚至可以帶著自己的屬臣軍隊返回Y國,奪取密黨的掌控權,成為血族新的君王。
於是,在三個月前,他第一次給予一個東方少女初擁,將她成功地轉化成自己的後裔。這幾個月的時間,他一直都借著自己對外是外籍模特的身份不斷的尋覓獵物,當然,今天晚上他原本鎖定的目標獵物是陸涵曦。
陸涵曦是這兩年火起來的流量明星,演技不俗但是在圈子裡根基不深,而且擁有財富地位和一定的影響力,對於他而言絕對是最為合適的目標。
只是他沒有想到,半路會遇到這麼多的意外。
不說別的,就是這些環繞在他身邊的玉符上篆刻的古漢字他就一個都看不懂。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能直觀地感受到那些玉符之中蘊含的驚人的力量。
鳳辭塵單手掐訣,好看的唇間輕輕吐出一個字:「臨!」
那些原本靜止在虛空的玉符突然動了,毫無預兆地將朱利安圍在中央,一波接一波的爆裂符將他衝擊得口吐鮮血,就連暗黑權杖形成的防護罩也不能完全抵禦這猛烈的爆裂符陣。
躲在暗黑權杖後面的朱利安目眥欲裂,鳳辭塵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是超乎他想象極限的,當初他的師門中人並沒有展示過這種手段!
他被他師門裡的人騙了,那些人根本沒有教他真正的玄門法術!
無名怒火瞬間湧起,將朱利安本就狂躁的心情衝擊得更加暴怒。
不過他卻忽略了一個事實,他所加入的原本就是大貓小貓三兩隻的小門派,門規不嚴才會收他入門。且就算是門內最厲害的掌門,實力恐怕也就與陸爻這個大門派的弟子不相上下。
他的傳道師父自己都是玄門末流,又怎麼可能把玄門真正厲害的傳承教給他?
被炸得渾身血肉模糊的朱利安搖搖晃晃地從已經被炸出一個巨大深坑的坑洞中緩緩漂浮起來,身上的高定西裝早被炸得破爛不堪,胸口更是被炸得露出了一條一條白森森的肋骨,甚至能看到他胸腔內還在有力跳動的心臟。
血族的血液是暗紅色的粘稠狀鮮血,這些腐朽腥臭的、被詛咒的血液就是他們所有力量的來源。
鳳辭塵的臉上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嫌棄表情,這髒東西雖然噁心了些,生命力倒是真的頑強。
朱利安的大部分手指都已經變成了白骨,露出被手上的筋腱勉強粘合在一起,但是他卻依舊緊握著那根暗黑權杖。
「我以該隱始祖的名義獻祭,」朱利安用古老的血族語言地開始吟唱,隨著他念出的咒語變得越來越快,那根黑色的權杖所釋放出來的黑暗能量也越來越多。
吟誦完咒語的朱利安陰沉地勾起嘴角看向不遠處的鳳辭塵:「去死......」
話音未落,視線里卻失去了鳳辭塵的身影,他的權杖發出的攻擊扑了個空,卻把鋼筋混泥土的地面打穿了個深度超過十米的坑洞。
附近的豪車紛紛滑落洞中,落地聲隔了好一會兒才傳上來。
朱利安微微一愣,血族一向以力量和速度見長,他的速度更是血族中的佼佼者,但是他卻沒看清鳳辭塵是以什麼方式消失的。
這就跑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然,他渾身的汗毛豎起,一股危險的感覺從他身側傳來。
沒等朱利安反應過來,無形的力量就輕描淡寫地突破了他設置的黑暗防護罩精準地籠罩在他的心臟位置。
「速度太慢,廢話太多。」鳳辭塵出現在他身前兩米遠的位置,蒼白卻漂亮的手隔著虛空微微合攏,像是掌心裡捏著什麼東西一樣。
朱利安這時候才感受到了何為恐懼。
他清楚,鳳辭塵的手裡捏著的,是他的心臟。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朱利安從牙縫裡蹦出這幾個字。
他不敢相信鳳辭塵是人類,人類絕對不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看你手裡的權杖,骷髏後腦的位置。」鳳辭塵漫不經心地提醒朱利安,「那裡是否有個缺口?」
朱利安不必低頭看就知道,那個位置是有一個半厘米長的缺口,當初他得到了這根權杖的時候三天三夜沒睡覺,一直在撫摸這根權杖,早就把權杖上下的每一處細節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對面的這個東方人怎麼會知道這種細節?
鳳辭塵微微一笑,謙遜地告訴朱利安:「我砸的,事實證明,它的確比你們親王的腦袋更硬。」
朱利安愕然地瞪大了眼,難以接受鳳辭塵口中的事實。
怎麼可能......
鳳辭塵嘲弄地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把虛握的手掌猛地合攏。
兩米開外的地方,朱利安的心臟猛地爆成一團腥臭粘稠的黑色液體。
朱利安高大的身體重重地砸向地面。
而那根被他看得重於一切的暗黑權杖則無聲無息地滾落到鳳辭塵的腳邊。
「阿辭!」顧嶼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鳳辭塵一回頭,就看到滿臉無奈的陸爻跟在顧嶼身後從旁邊的安全通道里衝出來。
他的視線劃過滿臉擔憂的顧嶼落在陸爻身上。
「剛才這裡的動靜有些大,附近的人都以為是地震了。」陸爻聳聳肩,看了顧嶼一眼,回頭跟鳳辭塵解釋,「顧少擔心您,非要跑下來看,還說什麼就算幫不上忙也可以給你擋刀,我攔不住。」
顧嶼天生力氣大,又在部隊里鍛煉了這麼多年,就算是陸爻真要跟他動手也沒有把握能贏。
「他死了么?」顧嶼見鳳辭塵還好好地站在地上,而他面前的朱利安卻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一直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
「嗯。」鳳辭塵微微頷首,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權杖,手掌一吸,那根權杖就飛入他的掌中。
就在那根權杖落入鳳辭塵掌心的一瞬間,積蓄已久的黑暗之力突然迸發,把毫無防備的鳳辭塵震得後退幾步,就連整個地面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阿辭!」顧嶼見狀立刻撲上去把鳳辭塵接住,只是那股力量太過強大,就連他也被震得一起倒退了好幾步,最後狼狽地抱著鳳辭塵摔倒在地上,像是發生了地震一樣。
只顧護著鳳辭塵的顧嶼沒防備自己的胳膊被汽車的金屬殘片劃過,拉出一條又長又深的口子。他的手臂卻依舊牢牢地將鳳辭塵護在懷裡,兩人在地上滾了兩三圈才堪堪停下。
顧嶼顧不得自己的傷,一把抓住旁邊的柱子坐起來,再看看懷裡的鳳辭塵,卻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辭隨意地扎在腦後的及腰長發竟然在數秒之內變成白色,而他口中噴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下頜和衣襟。
「陸爻,陸爻,你快來看看阿辭。」顧嶼慌忙顫抖著手去擦拭鳳辭塵臉上的鮮血,那刺目的血色落在阿辭蒼白的皮膚和發間,刺得顧嶼心臟開始抽疼。
鳳辭塵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了顧嶼的手,他像是想說什麼,但是才一開口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劇烈咳嗽聲。
「這......」陸爻看著白髮的鳳辭塵也是一陣恍惚。
他入世不久,鳳前輩這種情況他見都未曾見過,怎知道要如何處理?
「阿辭,你教教我,現在要怎麼辦?」顧嶼死死地握著鳳辭塵的手,從三歲以後就再也沒有掉過眼淚的男人在這一刻卻紅了眼圈,「我要怎麼救你?」
阿白嗚嗚嗚叫著擔憂地跳進鳳辭塵懷裡,一張嘴便嘩啦啦地吐出一大堆熒光閃爍的透明石頭。
陸爻看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麼多極品靈石......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心臟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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