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產(上)
芍藥的話一出,整個房間里的氣氛突然變了個個兒,吳氏的眼神閃了閃,不會吧,她剛剛才告了狀,老三家的竟然這麼快就遭到了報應?
吳氏所謂的告狀就是剛剛老太太問的關於奶婆子的事情,本來吧,她是不想說的,畢竟每次說了自己都沒有撈著什麼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吃過這方面的虧自然是事事忍讓,所以婆母問她的時候她才三緘其口,吳媽媽不想看她太受委屈,選擇說了出來,沒想到這才剛說完的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讓她如何不多想。
吳氏口中的這件事情,怎麼說呢,確實和紀氏有些關係,或者說就是紀氏平常的做派。本來吧,除了薛氏因為預產期不及半月,已經提前做了些準備,她們兩個突然倒下,可是什麼準備都沒來得及,身邊的事情大多數都得由得力的丫鬟婆子代辦的,吳氏身邊是她的奶婆吳媽媽,紀氏那邊是她貼身的大丫鬟春英。
逸軒院東廂兩個產房距離不過五六步,另外一邊稍微有個什麼聲響都能聽得見,二太太吳氏比三太太紀氏早一步發動,吳媽媽恐怕耽擱委屈了小主子,盡心儘力的安排好了一切,其實這並不簡單,主要是目前沐府上下根本就沒有幾個能使喚的人。
關於奶婆子,本來吳媽媽是已經安排好了的,找了相熟的婆子推薦,這是之前就已經定下的,只是因為這次吳氏突然出了意外得提前叫來,雖然例銀上肯定是要再豐厚一些,但是吳媽媽當時也沒有顧忌這些多,畢竟還是自家太太和小主子的重要些。萬事都和吳媽媽想的差不厘,吳氏這邊剛正式發動,奶婆子剛剛好就到了,這本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但到底還是出了意外。
奶婆子到了東廂房,吳媽媽就晚了一步出來迎接,人就被春英給截了去,吳媽媽自然要找人理論,說這奶婆子是她叫人請來的。春英自然不認,最後搬出了奶婆子本人,面對吳媽媽和春英,奶婆子選了春英,沒辦法有錢能使鬼推磨,奶婆子是人自然不能免俗,這之後的事情可想而知。今日是臘八,大大小小是個節,要是沒有熟人介紹去找奶婆子很是虧南,所以二房一直到老太太到還沒有奶婆子到。
吳氏心裡自然堵得慌,但是這些事情她能私底下和丫鬟婆子抱怨,卻從不在夫君面前多言,怎麼說呢,事情發展成那個樣子其實也確實是他們二房技不如人。現在的沐府和以前已經不能比,沐家盛況時候積累的財富在前些年已經被揮霍的差不多了,這兩年整個沐府過得都比較拮据,這樣的情況之下,府上的吃穿用度也逐漸降低,丫鬟婆子也遣散了不少,僅留了幾個貼身的,畢竟再怎麼說沐府也還有爵位傍身,出去也不能跌面兒不是。
沐府三房之中最富裕的是大房薛氏,薛氏商戶出身,娘家雖不說多大富大貴,但是嫁妝在妯娌三個之中是最厚的了,而沐世規又是正經的伯爺,雖然食祿少的可憐,但是有勝於無;其次就是三房,三老爺沐世澤慣會鑽營,雖然沒有入商籍,但是這幾年在這方面也得了些銀錢,而且最是風流,南來北往的友人很多;最最差的就是他們二房,夫君性子耿直,說難聽點就是不知變通甚至還有些迂腐,這樣的性子天生就不會為自己的小家謀福利,吳氏清貴出身,說好聽點是老秀才的嫡次女,說難聽點家裡也不過是老窮酸,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嫁妝傍身,所以在拼銀錢的事情上,她們根本也拼不過三房。
其實說實話,吳氏並沒準備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主要是之前有過類似的事情,紀氏仗著手裡銀錢充裕搶了本來該進她二房的丫鬟,當時吳氏都已經把價錢講到最低了,正準備咬牙買下來,被紀氏搶了先,半路被截胡吳氏心裡的氣氛可想而知。
當時的吳氏也是剛嫁到沐府沒多久,雖然自小接受的教育是寬以待人,但是這件事情實在太噁心人,所以就鬧了一通,但是最終的結果卻不如她願。老三家的絲毫事兒沒有,反倒是她被自家夫君叫到書房念經似的說教了好久。這之後,凡是吃了小虧,雖然心裡會有不好受,但吳氏再沒說過,尤其當著自家的夫君的面兒是從來不表現出來的,誰讓她夫君太過正直,主要是被說教的滋味實在太不好受。
但是這一次事關兒子,吳氏到底是心氣兒更不順一些,所以吳媽媽要說的時候,她沒有阻攔,只是吳氏做夢都沒有想到她就告個狀,威力竟然這麼大,下意識往被窩裡縮了縮,怎麼還感覺有些心虛呢。
老太太不知道二兒媳的心緒,但是此時的心情也有些複雜,這剛說到老三家的呢,就出了這檔子事兒,很難不讓人想到因果。鄭氏看了一眼吳氏,「事兒我知道了,但眼下不是興師問罪的時候,等這事兒之後,讓他們弟兄幾個親自商量去,該賠罪賠罪該道歉道歉,到時候讓老二好好給你要個交代。」
鄭氏突然沒有了說下去的慾望,她現在心裡也複雜的緊,三兒媳有心機她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私底下還會玩這樣的小手段,看二兒媳的表現,平常時候是沒少吃虧,說到底也有她的過錯,這麼些年她似乎對幼子一房太好了一些。不過這些還都是小問題,說到底也只能說是妯娌之間的小齟齬,老大媳婦那邊的才是大問題,老大不是個好糊弄的,他不比老二時刻記著要恪守君子之道,動手都是有可能的,要是老三穩重一些,興許還好說,但是要當著長子的面兒玩心眼,可就糟了。
這樣想著,鄭氏吐出了一口濁氣,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自個兒去吧,做錯了事情就要被懲罰,但凡是老大那邊查出什麼要討公道,她都不會攔著。
聽到婆母這麼說,吳氏卻嚇了一跳,怎麼還要知會夫君的嗎?
「我去對面看看,你顧好自己,」鄭氏又叮嚀了兩句,這才往外走,雖說兒媳難產是個大事兒,也怪叫人擔心的,但是經過之前與三兒媳的交流,鄭氏知道三兒媳想見的是她兒子而不是她這個老太婆,所以她現在就是急著過去也於事無補,熱臉碰冷屁股的事情,有過第一回傻子才想來第二回。
「娘,我沒關係的,您先去看看三弟妹吧,」吳氏趕緊大方表態,雖然心裡有些擔心夫君會對自己說教,但是本來該吃啞巴虧的事情能在婆母面前說將出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而且剛剛她已經想明白了,她才剛生完產,就算夫君想懲罰她也得看時機。再加上她現在有兒子傍身,又剛在婆母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其他不敢奢望,這好感可不能這麼快就敗光。
鄭氏看了一眼吳氏,決定收回之前她想讓長媳跟老二老三家的學習的想法,這個也是傻白甜,而且比起長媳還更上一層樓,就連告狀都笨拙的很,恐怕也是之前被『責備』怕了,這樣想著,鄭氏突然覺得,三個兒子之中也就只有老三家的是真正『聰明』的。
這樣想著,鄭氏不免對吳氏和顏悅色了些,「好好休息著,等老二來了,有什麼事情就讓他去做,我去老三家的那邊看看。」
「是,」吳氏心裡那個美呀,越發肯定自個兒子是自己的福星,以前老太太甚少理她,弄得她可羨慕大嫂和三弟妹,雖然老太太經常吐槽大嫂,但是終究是能記著的,不像她,總是被無視的那個,現在婆母也知道關心她了呢。
鄭氏出了產房往對面屋裡走去,本來吧這事兒根本輪不到她這個做婆婆來說事兒,但是現在老三不在家,什麼事兒都得她說了算,不去看看都不行。穩婆宣布難產就證明現實情況已經很兇險了,母子平安已經是奢望,能保住一個就已經是好運道了,最怕就是一個都保不住,這麼大事兒,老太太心裡自然是緊張的。
「老三還沒有回來?」一出門,鄭氏就問道,從剛進產房,老三家的就一直在找老三,到了現在都沒有迎來人,現在紀氏是九死一生,老三若還沒有回來,可真夠讓人火大的。
「到現在一直沒有找著人,三老爺常去的幾個地方已經找遍了,但是無果,」芍藥回道。
老太太臉上更是難看,家裡一共三個媳婦兒生產,老大家的不用提,十月懷胎中,老大不說是寸步不離也差不厘了;老二淳厚,肚子里沒有花花腸腸,與老二家的感情那是沒話說;就只有老三最近不知道在幹嘛,早出晚歸,就比如現在,紀氏命懸一線,他卻一點消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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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點起床碼字,半個小時正寫到興奮處,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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