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好
「我若不準?」
「那魔尊大人就沒有點心吃啦!」
「威脅我?」
「怎麼會。」陸寧初摸出懷中的點心,打開之後遞進窗戶,「我這是和魔尊大人以物易物。」
龍淵:「……」
「你答應了。」陸寧初自說自話。
龍淵:「……」
不否認就是默認。
陸寧初把點心放在桌上,雙手往窗欞上一撐,便是腳下躍起,半個人都探進窗內。
竟是要翻窗進屋。
陸寧初的臉忽然變得極近。龍淵下意識地伸手往他額上一彈,他便被迫退了出去。
「……走門。」
陸寧初捂著額頭眨眨眼,把放進窗里的點心又揣回懷中,才興沖沖地跑去正門。
龍淵:「……」
他還能為了這點點心,誆他不成?
往日怎麼也推不開的門,今日一推便開。
天才陸寧初,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終於成功登堂入室。
陸寧初進到屋內,龍淵已然跪坐書案之前,移開鎮紙,翻看著成沓的紙張——視線分毫不岔,彷彿先前種種皆未發生。
陸寧初笑了一笑,快步走向書案。
龍淵這才狀似不經意地出聲:「放去窗邊即可。」
陸寧初卻依然走到書案之前,「咚」地一聲跪在冷硬地面,又摸出點心打開,放到龍淵面前。
他單手撐臉,全無規矩,笑吟吟道:「魔尊大人不想現在就吃嗎?」
龍淵眼都不抬,意志堅定:「……拿走。」
「哦。」陸寧初毫不猶豫地收拾點心,油紙重新折起的聲音簌簌作響,竟是要收回懷中之勢。
龍淵額角一跳,忍了一忍,還是道:「放下。」
陸寧初又飛快打開,將點心推至他眼前更近之處。
龍淵眸光沉沉,取了一塊入口,見陸寧初仍在書案對面,雙手托腮地看他。
「你可以退下了。」
「這可不行。」陸寧初把裝著點心的紙包勾走,上身前探,離龍淵更近,「近侍,近侍,當然是要近身侍候才行。魔尊大人你可已經答應了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除不許旁人進內院之外,不喜嚴苛下人的龍淵魔尊,此時也想義正言辭一番,教訓教訓眼前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
但,看著那鮮活明快的雙眼,鬱郁花香不斷湧入鼻端,竟讓他一句重話也說不出口。
「安靜些。」
「哦。」陸寧初就喜歡龍淵這種無可奈何的樣子,心情愉快地又把點心推了過去。
龍淵儘力無視陸寧初,但後者的視線實在過於熱烈。吃點心不用動腦時尚且還好,提筆欲落墨跡之時,卻是頗為令人分心。
落筆畫錯三回之後,龍淵道:「去整書架。」
陸寧初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今日目的達成,還好好欺負了小龍一番,這時聽到吩咐,便也聽話的去了。
畢竟,這也是一個極好的,仔細看看屋內的機會。
成功上位之後,陸寧初還撅掉了啞巴進內院的權利。雖然小啞巴又傻又好哄,但有仇不報非君子,「丟花」之仇不能忘。
陸寧初去做點心,尚還未來,龍淵提筆完成一道符文,卻因晃神,落下筆尖多餘的墨跡。
近日,他被陸一「近身侍候」,近得著實有些神思不屬。他將手中毛筆置於筆擱,又看著自己掌心出神。
那日抓到陸一手掌的感覺,他仍未忘記。
虎口、掌心,還有四指指肚,皆生厚厚老繭。
這是劍繭。
「吱呀。」
是開門的聲音。
龍淵將那張落了多餘墨跡的紙壓入廢紙堆中,重新執筆,一派認真鑽研之態。
陸寧初步履輕快地進來,先將茶水放去窗邊,接著才端來點心,放在龍淵眼前。
龍淵總覺得自己遭了脅迫,但還是吃了一半,才道:「待會再吃。」
陸寧初把點心移去窗邊,又趴到龍淵案前,單手撐臉。
雖未出聲,但灼灼眼神亦很惱人。龍淵問他:「院中花木,不去照顧?」
陸寧初總是笑:「花枝不日之前方才修剪,院中建有水池,地下水汽充沛,也不需日日澆水。」
龍淵眼皮一跳,這廝未能進屋之前,可是日日提著水壺,在院中澆花。他看向陸寧初,後者卻全無心虛之意。
與那墨瞳中的灼灼之色對視片刻,龍淵無奈:「研墨。」
書架昨日已徹底規整,今日若不給他找些事做,他便能一直盯著。
陸寧初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從善如流地繞過書案,與龍淵一同跪坐案前,笑容殷殷地研墨。
許久。
下筆越發滯澀,龍淵眉頭蹙得更緊:「墨太濃了。」
研墨也不專心。
陸寧初喜好逗弄龍淵,卻也不想落得成事不足的印象。他心知自己分神闖禍,連忙取水稀釋。
這一稀釋,墨水便裝了滿滿一硯,雖仍有些濃郁,但總算尚且可用。
墨硯已滿,自然沒法再研,龍淵尚未發話,陸寧初倒是先眼神無辜地看了過去。
「……看書去。莫再擾我。」再讓他盯著自己,今天這一硯的墨,怕是別想用完了。
闖禍之後,倒是聽話了。
龍淵用餘光注視著陸寧初走向書架,如是想到。
然而。
陸寧初挑了兩冊書,又很快回到書案前,重新跪坐在龍淵身側,十分自然地翻開書頁看了起來。
龍淵:「……」
像是察覺到龍淵的視線,他抬臉一笑:「魔尊大人看我做什麼?」
龍淵:「去窗邊看。」
陸寧初道:「這怎麼行,去了窗邊,就不便在需要時,及時為魔尊大人解憂了。」
他不等龍淵反應,說完便又低頭,儼然一副認真看書的模樣。
龍淵:「……」
罷了,左右是不再盯著他了。
誰能想到,令人聞風喪膽的浮屠血海之主,天生煞神的龍淵魔尊,竟會對著一個身份不明的正道姦細,退讓至此。
陸寧初認真翻了幾頁,才又偷偷去覷龍淵。
他覺得有些奇怪,這幾日他儘可能地接近龍淵,但龍淵怎麼仍然不為所動,一點撲到他身上的衝動都沒有?
月見幽不可能失效啊!
這小龍哪來這麼好的定力?
陸寧初不滿著,全然忘了,先前他還十分欣賞龍淵的定力。
覷見龍淵筆鋒一頓,陸寧初忙收回視線。
雖然看著小龍因為他心神不定的樣子很爽,但次數多了,那就討人嫌了。
陸寧初和龍淵的相處,似乎就這麼定了下來。每日端茶送水之後,再是研墨和清理廢紙,接著陸寧初便在龍淵身旁安靜看書,龍淵專心畫符。
竟也是一派歲月靜好。
陸寧初研墨已成熟手,哪怕分心也不至於闖禍。多日伴在龍淵身邊,他已看出,龍淵畫符,是為簡化諸如「驅鬼符」、「寧心符」這些基礎符咒。
堂堂龍淵魔尊,修為已臻分神之境,如何也用不到這些基礎符咒。他頗為好奇,便問道:「魔尊大人,你畫這些符做什麼?」
龍淵隨口答道:「愛好。」
陸寧初擰了擰眉,不甚理解。
一遍遍地重畫符咒,何其枯燥。並且基礎符咒之所以是基礎符咒,自然是因為符文簡單、威力低下。本就簡單的符文,要想簡化更是困難,再者,就算簡化成功,恐怕威力也提升不了多少。
不過。
陸寧初眉頭舒展,全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龍淵就是龍淵,連愛好都與眾不同,如此可愛。
無甚用處又如何,龍淵喜歡便好。
在龍淵身邊,陸寧初總是心情頗好,唯有想到龍淵對月見幽的味道無動於衷之時,才會心情鬱結。
要是小龍能黏到他身上蹭一蹭,滾一滾就好了。
陸寧初又在看書時走神,看著龍淵眼中幽怨。
龍淵也是練出來了,只要陸寧初不是整日地盯著他,偶爾間歇的凝望,他已然可以承受。
不過這次陸寧初看他才沒多久,就聽他忽地出聲吩咐:「去把窗關上。」
陸寧初以為他是不給他看,並無行動,只反問道:「為什麼?」
「要起大風了。」
「大風?」陸寧初向窗外張望,外頭連落花都沒有,哪有風的影子。
他縮回腦袋,語氣憤憤:「你騙我。」
小龍也學會騙人了!
龍淵才把手下符文一筆畫成,正要解釋:「我沒有……」
「嘩——」
就是一陣猛烈妖風自窗口灌進,將案上紙張吹亂四處。
陸寧初哪還需要解釋,趕緊跑去關窗,又立刻回來,幫忙整理紙張。
妖風太猛,甚至把紙吹到了龍淵臉上。
陸寧初「噗」地笑了一聲,先去摘他臉上那張,然而忽地動作一頓,那紙便被龍淵自己拿了下來。
他看著龍淵整理其他紙張,有些難以置信。
剛才那張紙貼在龍淵臉上,鼻子之處似乎並無起伏!
陸寧初忽地撲向龍淵。
龍淵被他嚇了一跳,還皺眉問:「做什麼?」
然而發現陸寧初探他鼻息,便不做聲了。
陸寧初瞪圓眼睛,人都傻了。
龍淵,沒有鼻息!
前世他和龍淵多次唇齒相依,他若身有異狀沒有鼻息,他怎會不知。
思及龍淵初見他時的動搖隱忍,和如今離得再近也無動於衷的模樣,其中原因躍然現之。
這小龍!
為了不黏到他身上打滾!
居然放棄了用鼻子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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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你的.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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