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就像風寒
「錦瑟姑娘,現在在千嬌閣,由專人伺候,過得比在公主府好多了,只需要偶爾侍奉一下駙馬而已。這便是你說的一心一意嗎?」
長公主咬唇道:「我不信!」
瑾薇沉聲道:「好,那你隨我去看。」
長公主仍然嘴硬:「去就去!」
她心裡卻有點莫名的忐忑。
瑾薇趁機說道:「青兒,快服侍你家主子沐浴更衣,換個男裝隨我去千嬌閣。」又囑咐道:「給她弄點吃食,快去。」
長公主抗議道:「本公主不吃!你憑什麼做主……」
瑾薇打斷她:「你這樣子能走得了多遠?恐怕還沒見到情敵就趴下了。」
長公主無語地動了動嘴,卻沒說什麼。
青兒會意,激動道:「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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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馬車,一路行至煙花巷門口,才停了下來。
車夫道:「主子,到了。」
瑾薇跳下車來,回頭道:「還不下車?你怕了?」
長公主經不起激將,道:「誰說的!還不知道等會被打臉的是誰!」
她也學著瑾薇一躍而下,將將站住,心中卻是緊張不已。
兩人一下車,便被這街景所吸引。
煙花巷臨近清江,到處紅燈高掛,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像一副霓虹的夜景圖。燈紅柳綠偏偏又倒影在江中,竟然顯得有一番詩意了。
別說長公主,就是瑾薇,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為了行事方便,兩人都換了男裝,又囑咐丫鬟和侍從在原地待命,瑾薇便拉著長公主,沿著長街一直往裡走。
長公主第一次穿男裝,非常不習慣,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瑾薇見她的樣子,也有些好笑,便掏出一柄摺扇地給她:「拿著吧!擋一擋!」
長公主面上不領情,手上卻奪了摺扇,一把展開來。
乍一看,還真是兩位眉清目秀的貴公子。
行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瑾薇道:「到了。」
長公主抬頭,華麗的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千嬌閣。」
她正在遲疑著,便有姑娘迎上來:「兩位公子好面生啊!第一次來千嬌閣嗎?」
長公主不由自主地皺眉,往後躲了躲。
瑾薇屏氣,這姑娘,莫不是用了半斤香粉吧?她緩緩道:「我們來找錦瑟姑娘。」
「怎麼又是錦瑟姑娘?」問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負責攬客的欣兒姑娘。
上次有兩個俊俏公子過來,也是一擲千金要見錦瑟姑娘,結果聊了不多久便走了,竟也沒有留宿。
這錦瑟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這麼多富家公子念念不忘?
瑾薇敏銳問道:「還有誰來過?」
欣兒故作不知道:「這……小女子不清楚。」
瑾薇從懷中掏出一枚元寶,塞進欣兒手中,笑道:「姑娘再想想?」
欣兒一見元寶,順手就塞進了袖口。清了清嗓子道:「哎呦,奴家又想起來了。上個月有兩位貴公子來見過錦瑟姑娘,說是駙馬爺的朋友。」
瑾薇暗想,這應該就是南墨琛和秦允了。
欣兒又繼續道:「可是後來就沒人來了,錦瑟倒是日日盼著駙馬爺過來呢!」
長公主上前一步,開口問道:「駙馬爺常常過來嗎?」
欣兒見這位小公子也是玉樹臨風,不由得也有幾分好感,便敞開了聊:「那當然了!這千嬌閣誰不知道,駙馬爺畏懼公主那個母老虎,所以才在這兒金屋藏嬌。自從他花重金包下了錦瑟姑娘,她一應用度都是咱們千嬌閣最好的,連花魁娘子都要眼紅呢!」
長公主努力剋制著自己,繼續問道:「那錦瑟,現在可在樓上?我要見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見錦瑟,兩人的身份明明是雲泥之別,可她此刻居然有些嫉妒那個女子。
欣兒道:「你們來晚了!錦瑟……不見了。」
瑾薇眸色一凝,問道:「什麼叫不見了?」
欣兒小聲道:「半個月前,錦瑟姑娘在夜裡,突然被人擄走了……我們郭媽媽著急得不得了,過了幾日沒找到人,便差人去了公主府送信。」
她瞧了瞧左右,又八卦道:「誰知道,送信的回來說,駙馬得了疾病暴斃了!大伙兒還在猜測,會不會是駙馬攜了錦瑟姑娘私奔……」
長公主有些站立不穩,踉踉後退一步……瑾薇急忙扶住她,她笑笑道:「多謝欣兒姑娘。駙馬都不在了,錦瑟姑娘會不會有其他的去處?」
瑾薇覺得失蹤一事十分蹊蹺,若是駙馬已經打算謀反,又有什麼理由提前將錦瑟接走呢?要知道,錦瑟畢竟只是個淳嬪的替身而已。
欣兒又道:「不會的,錦瑟說駙馬對她極好,她又怎會移情別戀?」
瑾薇看了長公主一眼,面色稍緩:「如此,多謝了!」欣兒識趣地退去。
長公主咬唇不語。
瑾薇拍拍她的背:「還好嗎?」
長公主眼眶之中,淚珠已經在打轉,她望向瑾薇:「他、他為何要這麼對我?」
「難過,就哭出來吧。」
長公主忍不住了,眼淚終於滑落。
瑾薇牽著她,來到江邊坐下。
夏夜的江面十分平靜,還有畫舫來回擺渡。
瑾薇道:「你看看對岸。」
長公主抬頭,江對岸便是安京的主街,都是達官貴人、文人雅士常常流連之地,造型司也開在那邊。
恰好和煙花巷面對面,遙遙相望。兩條街隔得不遠,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墨彤,你就好像對面的人,出身尊貴,事事體面,擁有最好的一切。」瑾薇緩緩道:「駙馬,就好像我們身後這條街的人,出身平凡,一輩子都在掙扎,想游到江對岸去。」
長公主一言不發,默默聽著。
「他為了成為對岸的一員,對你曲意逢迎,有求必應其實都很正常。」瑾薇柔聲說道:「也許這樣說會傷害你,但是我並不想騙你。一個人對你好,不一定是因為愛你,也可能是有求於你。」
長公主低頭道:「我又何嘗不知。我只是……願意與他分享我的一切。」
瑾薇道:「若是你情我願,倒沒什麼……可是駙馬,他只是在利用你,他若對你有一絲真心,又怎會把你置於危險之中?你可以愛別人,但首先要愛自己。」
長公主眼裡噙淚:「是我……自己太傻。我初次見他,便被他吸引,後來……後來得知他的遭遇,便為他鳴不平……」
瑾薇安撫她:「嗯……說出來,會好受些。」
長公主繼續道:「他說,他喜歡我,願意與我在一起……從小,母后的精力幾乎都放在皇兄身上,皇兄課業繁忙,很少陪我……我的朋友很少……周圍的下人,都是畏我敬我,卻沒有人真的疼惜我。」
瑾薇將手放在她背上,溫聲道:「後來呢?」
長公主抽泣道:「他卻對我格外包容,我發脾氣,他總是讓著我……我說要和離,他去給我買胭脂哄我開心,結果受了寒,高燒不退……」
「這樣的一個人,說要一輩子護我憐我,怎麼突然就變了呢?是不是我脾氣太壞,他受不了了?」
長公主眼淚婆娑道:「還是說我一開始,就沒有認清他的真面目?」
瑾薇沒想到,長公主居然真的如此在意駙馬,自己也有些動容,便道:「他辜負了青梅竹馬的淳嬪,也辜負了你,可見不是良人。現在,都過去了……」
長公抱著自己的膝蓋,哭得縮成一團。
瑾薇安慰道:「可你別忘了,身邊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比如你皇兄。即便被你誤會,也不想把真相告訴你,是因為怕你傷心。還有秦允,聽說他來了數次,都被你罵了出去……」
長公主漸漸停止哭泣,還好,她還有親人。
瑾薇道:「你現在難受是正常的,失戀就像一場風寒,過一段時間就會痊癒了。」
長公主揉揉微紅的鼻尖,點點頭道:「多謝……」
瑾薇幫她攏了攏額前碎發,道:「咱們這副裝扮坐在江邊,若是被人看見,恐怕要被當成斷袖了!」
長公主淚痕還未全乾,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瑾薇指了指江對面,說道:「造型司就在前面不遠,不如我們去造型司逛逛,打扮打扮也心情好一些。」
且這畫舫泛於江上,乘船過去,比駕車有意思多了。
長公主喚來青兒,道:「我們要乘船去對岸的造型司,你們便把車駕過去吧。」
青兒見主子似乎哭過,也不敢多問,便應了聲。
她剛剛送了兩位主子上畫舫不久,還未及出發,便迎頭撞上一個人。
青兒抬頭,驚訝問道:
「秦大人?你怎麼在這?」
秦允今日又到了公主府,卻被告知長公主被瑾妃娘娘帶到了煙花巷,他想來還是不太放心,便趕了過來,想親自看看。
結果才到了巷子口,便看見了公主府的車夫。
秦允問道:「瑾妃娘娘和長公主呢?」
青兒道:「兩位主子乘著畫舫,去了對岸,說是要去造型司買衣服。」
秦允有些訝異,昨日公主還不肯進食,今日怎麼就有興緻去買衣服了?
他不確定地問道:「你確定公主是去買衣服了?」
他心裡打鼓,可別跳進江里呀!
青兒哭笑不得:「應該是真的,奴婢瞧著主子,心結好像解了不少……」
秦允長吁一口氣,道:「那就好……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秦允為人清冷,甚少關心旁人。
青兒被他這樣一說,便也回應道:「奴婢不辛苦,秦大人日日來看我家公主,才是辛苦了……」
秦允卻有些不好意思:「職責、職責所在……」他輕咳一聲,道:「那我們出發,去造型司等公主和瑾妃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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