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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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白天加下午,沈滄舟都無所事事地待在房裡,守在反派身邊,還破天荒地取出一本反派先前要求看的靈術書來看。

待趙堰睡醒過來時,第一眼便是夢裡那個人,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木桌前,翹著腿,撐著額頭,百無聊賴地翻著眼前一本書。

光塵攀上那人的額頭,一時間連那張面容也虛化,只留下一個歲月祥和的剪影。

竟讓他分不清這是否還在夢中。

「嗯?你醒了?」那張只屬於過去的自己的臉轉過來,趙堰才在瞬間清醒,而後掀開被子起身。

「趙堰你可醒了!我給你說,我昨晚本來做了個噩夢,夢見……一整個大殿的死人!」沈滄舟連帶著椅子一起挪到了床邊,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直接開始上手比劃:「萬萬沒想到,我今天出門去逛,發現昨晚那不是夢,是真的!」

「嗯。」被他堵在床上的男子只得坐在床邊,面無表情應了一聲。

在沈滄舟看來,那個表情真是極其敷衍呢,呵呵噠。

但他一時忽略這種小事,而是繼續道:「然後我從那個大殿門口出來的時候,你猜我遇見了誰?」

趙堰覺得自己並不想猜。

「是白安檸!」沈滄舟說起這個,更加激動了,整個人直接朝前一撲,幾乎是雙手拉著床邊男子的肩膀,上下搖晃:「她渾身都是血,血腥味可重了!然後就問我那徐二和錢沐有沒有死,沒死的話她要去親自殺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哪怕被人扳著肩膀搖晃,趙堰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皺著眉拂開這人的手,而是任這搖晃的動作,驅逐他腦海里盤踞許久未曾消散的噩夢。

沒錯,噩夢。

他很久不做夢了。

白安檸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么?可他現在卻似走不出那個夢來,他現在哪怕睜著眼,眼底都是那場夢的倒影,他曾去過那個世外桃源一般的的仙山,雲蔚宗,可夢裡他似站在高處,冷艷旁觀那座山頭燃起染紅半邊天際的火焰,所有掩蓋在綠水青山中的古老建築都被火舌吞沒,留下一片焦黑,大地上有人被燒成火人,哭天喊地,滿地打滾也無法撲滅身上的火焰,最後抽出仙劍自我了結。

不遠處有一個人路過,身著粗衣,戴著斗笠,而後斗笠傾斜,露出一張少年人到青年人過渡的面容,那個人冷著眼,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那個表情滿是對他的厭棄,雖隻字不提,趙堰卻彷彿能「聽見」,那個人在說:趙堰,我對你太失望了。

血腥味隨著那燒焦的氣味一起卷席,繚繞在鼻尖,經久不息。

可是他都不在乎那些東西,他明明,他明明……只在乎那個人對他的看法,但是那個眼神,那個眼神……

在那個眼神下,他彷彿渾身的骨頭都一齊顫抖,如墜冰窖般,跗骨之蛆的寒冷。

這時他才渾渾噩噩地低下頭,卻看見了自己手上,衣上,身上……全是血。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他自己的血……那麼,是誰的?

而就在一片血海里,當他突然如有感應似的抬頭時,卻看見一個被燒焦了半邊身子的老者突兀出現在了那個人身後,高高舉著一把仙劍,面目扭曲地大吼:「我就知道,和這樣的人為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如果不是你帶這個惡魔進來雲蔚宗……我殺了你!」

而後,他目眥欲裂地看見那把劍刺入毫無防備的男子身體里!他揮手間,那個老者即刻身首異處,可是那個男子卻也捂住刺穿胸膛的劍,緩緩倒下,最後那一瞬卻是回過了頭,望向了他,只不過那個目光一片空白。

……

「趙堰,你說,這飛雲城城主和那紀公子到底在密謀什麼?七日後的寒潮,那天塹又會如何?」

此刻,眼前人好端端出現在面前。

這人坐在椅子上就從來不會安分,又是翹腿又是抖腿的,趙堰很多時候都在想他是如何辦到的。

「寒潮里會出現一種怪物,是一種異變的妖族,沒有神志,只會進攻。」

「而你說的那個大殿里的死屍,都是被暫時封印的那種怪物。」

沈滄舟又想起了昨日紀公子帶著他兩人去那個門前,遇見的那個領隊,一時急了:「你還記得昨日我們被領著去那天塹時,遇見的那個小隊么。」

趙堰點頭。

「我那時就觀察到,那個領隊的手腕變得青黑,而那間大殿里的死屍,門口一具長得和那個領隊有點像……」

「不是像,那就是他,」

沈滄舟這是第一次被反派不耐煩似的打斷了話,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然後就聽見男子皺著眉頭繼而道:「所以,不能被那些怪物傷到絲毫。」

「那當然啊,我吃飽了沒事做去招惹那些鬼東西幹嘛?」沈滄舟樂了。

「所以,六日後你就呆在城主府內,不去天塹。」

聽見這句話,沈滄舟臉上嬉皮笑臉的笑容幾乎是一瞬間就垮了,他反問道:「既然你要去,為什麼不能讓我去?」

「我是陣法師,尚且有自保能力,而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沈滄舟看見眼前男子一臉的平心靜氣,語氣冷漠得彷彿像剛開始認識般拒人千里。

他之前一直都以為這是朵高嶺之花,沒想到接觸下來是個悶騷毒蛇鬼,但是現在看來,當這人想拒人千里的時候,同樣能夠如此冷漠。

「那真是抱歉了呢,我佔了你金丹修為的軀殼,要不然,你還能發揮作為一個『陣法師『更高的水平吧?」

沈滄舟本來本想說話這麼嗆人的,但是任誰守了一個下午,準備等人醒了來好好討論問題,聽到的卻是如此的答覆,便只剩滿腔的火氣了。

「可能是吧。」

在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后,沈滄舟眼睜睜看著反派面無表情地起身,繞開了他擋路的椅子,大踏步往外走。

「趙堰!是我想換回軀殼,你憑什麼不讓我去?!」

男子在殿門口的門檻前怔了怔,而後不再猶豫地離去。

憑什麼……他也想知道,為什麼自己像魔怔了一般,腦海里可笑地只一直回想著一段不會發生的噩夢。

明明只是一場夢,罷了。

他握緊的手莫名開始顫抖。

.

沈滄舟覺得自己和反派冷戰的樣子簡直就像女生。

真是一點都不具有男子氣概,一點都不爺們。

但是還是氣不過,三個字,憑什麼。

明明連老爹都不再管我了,你趙堰又管什麼管,雖然趙堰不知道他是氣運之子,主角光環加身,身上套著「不死」的buff,擔心他會掛掉,看似情有可原,但是想一想……麻蛋,這不就是欺負他廢材么,還是好想把反派吊起來捶一頓哦。

並且,都三天了,居然也能憋著不找他,這城主府就這麼大,房間挨得這麼近還能躲著他走!可惡啊!分明就是故意的,這個悶騷死冰山。

沒有反派監督,修鍊的事便一直荒廢了三天,沈滄舟一覺睡到下午,睡得大腦都成了漿糊。

正欲出門透個氣的時候,他好不容易看到了剛匆匆回屋又匆匆出門的趙堰,於是懶懶散散倚在自己房間的門上,抱著手冷笑:「趙兄最近可是夜不歸宿呢,也不知道,去幹了些什麼?」

因房間構造的原因,趙堰的房間在最裡面,若想出去,得自雕花欄杆的走廊上路過沈滄舟的。

男子只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而後面無表情地路過他,一言不發。

沈滄舟哪會這麼輕易讓人走,或許是睡久了,他只覺頭疼欲裂,再遇上這人這麼個冷淡的表情,只覺頭更痛了,於是一把抓住趙堰胳膊。

「你到底想怎樣?」對比他一天天睡懶覺,趙堰卻是接連幾日未合眼,本來修士對於睡眠的需求很低,但奈何,他這具「身體」的修為同樣很低,而且,養成了「良好」的早睡晚起的習慣,他一熬夜,就罷工折騰給他看。

因而,趙堰眼底是頂著一圈青黑的。

真要沈滄舟說點什麼出來,想說的東西又早就說了,於是,他笑得僵硬,被人一臉不耐煩地掙開手的時候,笑容僵硬得都快掛不住了。

只是當趙堰走了兩三步的時候,卻不想沈滄舟追了上來,臉色不好地取下手上套著的那枚空間戒,當著他的面,挑眉塞到他手裡:

「反正也是你的東西,你就自己拿著吧,以後也一樣。」

而後,沈滄舟先一步,大步流星地走出長長的迴廊,消失在殿內廣場中央的石林處。

一如幻想中一樣甩給人一個冰冷冷的背影后,剛開始,沈滄舟還有點興奮,可最後一路走來,卻越來越難受。

走到假山石林時,他忍不住,狠狠踹了那假山一腳。

假山的岩石應聲而飛,四散倒塌,沈滄舟都被自己弄出來的動靜嚇得一跳,也不知道那個紀公子會不會笑著把賠償的賬單扔到他面前。

算了,考慮這麼多幹什麼,他又不是賠不起。

也不知道反派走沒走,沒走的話可千萬別看見他在這破壞公物,想想就丟臉。

為什麼好好交流就這麼難呢?他只希望反派那空間戒,真的能幫到他忙而已,但是這張嘴,他不聽使喚啊。

在一地的碎石里,沈滄舟緩緩蹲了下來,感覺胸悶。

.

而此時,在城主府入門口的主殿里,會客廳里第一次坐滿了人。

坐首的男子仍舊坐在輪椅上,由近旁握著摺扇的人推著,此刻,大廳正中間躺著一隻四分五裂的茶杯,杯里的茶水撒了一地,泅進深色的地毯里,幻化出奇特的花紋。

趙堰就面無表情地站在下座,挨著幾位「熟人」,盯著那茶水染出來的花紋許久。

四際在座的都是修真界的修士,代表著修真界各大宗門,不遠萬里前來,甚至於,連千年一次的仙門盛會都不比此次來得更齊。

「所以,各位是選擇直接放棄此處天塹,任那些妖物碾過飛雲城十萬民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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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互換靈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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