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火併 3

許是知道形勢不容樂觀，去取炸藥的服務生很快就回來了，看著高哲抱著昏迷不醒的陳玲玲，他的臉色越發蒼白，身體也哆嗦起來。高哲知道服務生心裡的恐懼，在他們心中，玲玲是身份極為尊貴的人，宛若神祗一樣存在著，從來都是他們仰望的對象，而此時，她竟然昏倒在高哲懷裡——假裝看不到服務生面上的擔憂，高哲臉色凝重地將陳玲玲交託給這個服務生，讓他帶著陳玲玲從洗腳城的後門偷溜出去，而他自己則提著服務生拿來的一尼龍袋炸藥向洗腳城的大廳走去。從服務生過來報信並取炸藥前來，大概過了近十分鐘，可整個洗腳城看起來沉靜極了，完全沒有阿康帶人來尋釁滋事的半點緊張感。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么？高哲深吸了口氣，腳步很輕卻不遲緩。

「哲哥，您在這兒，真巧，龍哥正讓我去叫您呢!」迎面，走過來幾條人影，打頭的那人正是龍虎幫一個不大不小的頭目，看見高哲，他起先有點錯愕，隨即便將這情緒迅速收斂起來，朝著手下們遞了個眼色，便搶先過來跟高哲禮貌地打著招呼，而他身後的幾個手下則不動聲色地靠近高哲，對其形成包抄之勢。

高哲好似沒看到這幾人的逼近，步子一停，輕淺地笑著，「哦，是么？他現在在哪兒？」他神情自若，語氣慵懶而坦然。

「哲哥，龍哥在『牡丹廳』！他讓我請您——」這頭目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高哲的表情，眼神卻隱含著一抹複雜，他臉上陪笑著，可攥緊的手心裡卻都是汗，滿身是濃濃的戒備。剛才龍哥說了，不管用什麼手段，必須要讓高哲立刻來到『牡丹廳』跟阿康的人對質，雖說眼前的高哲不像是得到了消息要逃走的模樣，可高哲的身手他是見過的，無論如何都是要提防的。他本想著高哲不會痛快地跟他們去『牡丹廳』見大龍，正絞盡腦汁想著適合的辭彙將話說得更圓滿些，就聽高哲在他耳邊淡淡地說，走吧，別讓你們龍哥等久了！他詫然抬頭，卻看見高哲沖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卻似隱含了許多東西，看起來詭異極了。「哦，走——」他被動地跟著高哲的步調走著，也不知道怎麼了，高哲那詭異的笑突然讓他感到心裡發毛，再一次打量高哲，便注意到了他手裡提著的尼龍袋。「呃，哲哥，您提的什麼，看著挺沉的，我來幫您提吧？」他不知道這看起來破舊的黑色尼龍袋子里究竟裝著什麼，心裡充滿了疑問。更何況，高哲跟陳玲玲的關係不一般，不管他們暗地裡如何勾心鬥角，表面上的文章還是要做的！

高哲看見這頭目伸手過來想替自己拎尼龍袋，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扭捏，輕聲拒絕著，「還是我來提吧，這包里裝得是炸藥，一不小心爆炸，整個洗腳城都得炸成平地，你們一向粗手粗腳的，萬一弄炸了，豈不是連累大家都跟著沒命？」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話，可周圍這幾人卻同時變了臉色，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咦，你們離我那麼遠做什麼？靠近點啊！」他故意皺起眉頭，不甚高興的模樣。

「哲哥……您……您這是……做什麼呀？」那頭目驟然明白高哲有恃無恐的原因，立刻從那黑色的尼龍袋聯想開去，然後，便越發著急起來，說話也結巴起來。「龍哥他……」看著高哲臉上展露出的狠絕，他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他怎麼了？」高哲冷笑著接住他的話，抬高語調，厲聲道，「他不過就是把我給賣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吧？」說完，不理會這頭目會解釋些什麼，他提著這袋炸藥就往『牡丹廳』走去，不過，高哲說這話時腦中瞬間有了點不穩妥的覺悟，他似乎太信任那個服務生了，剛才怎麼都沒想到要打開這尼龍袋瞧瞧裡面裝的是不是炸藥呢？然而，他也明白，不管裡面裝的是什麼，此時的他都沒退路了。

「牡丹廳」算得上是洗腳城內最奢華的包間，裝修得富麗堂皇，堪比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這裡一向是龍虎兄弟用來招待貴賓的場所，平日里是不準人隨便進入的。高哲與去「請」他的那幾個龍虎幫手下以一種看上去極為怪異的隊型走到「牡丹廳」門口，看著「牡丹廳」外站了兩排陌生的高壯男子，雖然不像是訓練有素的**精英，但他們也絕對是不能小看的角色，高哲拎著尼龍袋的手攥得更緊了，如今，他手裡的炸藥足以改變他的命運，他一定要抓緊。看著隨同自己來的小頭目湊到另一個頭目耳邊低語，而那個頭目看了自己一眼后，臉色也驚惶起來，高哲含笑不語，看著他匆匆茫茫跑到包間里報告給大龍知道。

聽聞自己拎著炸藥前來，大龍會怎麼做呢？他敢讓自己進入「牡丹廳」，對他的生命造成威脅么？會用什麼手段來安撫或者驅逐自己呢？正想著，剛才跑進門的那個頭目已經出門來，他徑直走到高哲面前，恭恭敬敬地說大龍請高哲進去，雖然詫異，高哲卻沒表現出絲毫的遲疑，略一點頭，便大踏步地穿過那兩排高壯的男子，走入「牡丹廳」。

「牡丹廳」內，氣氛算得上凝重，高哲進門后環視一周，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抽煙的黑衣男子，這人看上去眼熟極了，細細想來，果然是在阿康那裡見過的，恩，前幾天他去找阿康的時候，阿康曾拔出他的槍來頂在自己的腦袋上，此時，這個人悶頭抽煙，眼睛卻不住地打量剛進門的自己，而兩個穿著風衣帶著墨鏡的跟班背著雙手伺立在他身側，雖然看起來稍顯瘦弱，可氣場卻十足。阿康沒來？高哲的眼底閃現出一絲失望，他帶炸藥來很大程度是想著跟阿康同歸於盡，可顯然他的情報並不准確，阿康並沒有來，那他就算是引爆炸藥也只不過能炸到一些小嘍啰罷了！「阿正，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實話，他高哲真得跟我們龍虎幫一點關係都沒有，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看——」看到高哲來了，大龍沒有向往常那樣張口閉口「賢侄」的叫，在這個叫阿正的人面前，只是極力地撇清和高哲的關係。感覺到高哲的目光已經移到自己身上，大龍並沒有做出帶有絲毫歉意的表示，反而不夠義氣地說，「高哲，這是康哥的手下『正哥』，康哥讓他來調查昨晚的事，你把當時的事兒說說吧，記得，要實話實說——」他一臉急切地開口，似乎忘了高哲攜帶炸藥前來的事實，直到看到高哲唇邊露出的冷笑與揮動手中尼龍袋的動作，他的話一下子噎了回去，咽了好幾下口水，才磕磕巴巴地說，「阿哲，你拿這個——來做什麼——我們大家有話好商量——以和為貴嘛——」

有話好商量？高哲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便不再看他，轉頭看向「正哥」，臉上並沒有半點畏懼與退縮。阿康他尚且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阿康的手下呢？「高哲，你膽子果然很大，手臂都斷了，還能生出這麼大的事端，惹得我們康哥暴跳如雷——」感受到高哲目光中的挑釁，這個「正哥」倒似並不怎麼生氣，用平靜的語調敘述著，一種感慨與激賞的情緒若有若無地散發開來，不只高哲詫異，連大龍都瞪大了眼睛。

「阿正，你這是——」內心焦躁不安，又聽阿康的手下這種語氣，大龍的心中滿是疑惑，越發不安起來。這個阿正今天是怎麼回事，一來到就沖著自己發脾氣，罵了自己好一通，非要自己對高哲傷人一事給出個交代來，那咄咄逼人的氣勢把大虎給惹惱了，差點就想跟這個後輩動手，好在大龍及時將大虎阻住，讓他先出去冷靜下，等他們談妥了再進來。還有，剛才有手下進來通報說高哲帶著炸藥前來，他本來想讓人拖住高哲，他們帶人從後面離開的，待威脅解除后再談，可這個阿正也不說明原因，非讓高哲立時進來不說，還用這種立場不明的態度跟高哲說話，讓他隱隱產生了一種對方與高哲是自己人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