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強則國強（一）

和子衿做同桌，也有另一個好處，就是我不會分心去整節課的看她。

對我而言，她就像一個天生的發光體，到哪兒都能牢牢的吸引著我的視線。

我見到過她開心的樣子，做壞事的樣子，據理力爭的樣子……哦，今天還見到了她嚇了一跳的樣子，猛的跳起來，像只受了驚的兔子，耳朵都是紅紅的真是——

可愛慘了。

——秦大帥比的「娶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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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太陽不算太大，但仍舊燙的慌，偶爾飄來兩三片薄雲，才能蒙上一會兒清涼。

操場上的遮蔭處不多，大部分學生也只能被迫直面早晨起床，擁抱太陽的積極一天。

站軍姿，是教官給這些「小娃娃們」最家常的開胃菜，也是嚴管紀律最通用的手段。

七班的教官姓王，最喜歡板著面孔，穿梭在一排排煎熬在軍姿中的學生堆里，然後猛不丁在學生的背後扯一下學生的袖子，假如學生的手沒有動，就會表揚般的從喉嚨間擠出一個輕飄飄的「嗯」，但若是扯動了，就是教官粗糲的河東獅吼直接在耳邊炸開：

「手夾緊！」

林子衿是第一個被吼的，嚇得一激靈，幾乎直接原地跳起來，回神了耳朵都是嗡嗡嗡的。

「噗嗤。」邊上的同學沒忍住笑了。

林子衿略窘的稍垂下腦袋，再然後就見一雙黑亮的皮鞋踱到眼前，教官面無表情的走到前面，似是在緩解尷尬，聲音放輕了許多，「手夾緊。」

教官很溫柔啊，還懂得安撫同學。林子衿重新抬起了頭。

然後，她看見了教官努力繃緊的嘴角，和略帶弧度的眼睄。

啊，教官也在憋笑……

許是因為驚嚇到了林子衿有些不好意思，王教官很少去前排了，大部分時間都在中間或後面穿梭，乾脆威嚴的「手夾緊」總是在大後方傳來。

慢慢的，站在前排的林子衿又放鬆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划水。

王教官只要在後排揪不出來人了，就會很乾脆的轉移陣地，眼神往前掃，輕而易舉的瞅見了第二排邊上那個被他嚇著的女生，肩膀的弧度松垮明顯，中指偏離褲縫，手鬆松的握著，整個人就像是松下來的弓弦。

又偷懶了。

不過小姑娘膽子小，這次不能那麼凶了。

王教官正色，放輕腳步，一排排地走過，停在第二排後面，醞釀他的河東獅吼。

手剛抬起來，一聲震天響的咳嗽聲從後排傳過來。

「咳咳——」

林子衿下意識繃緊身體，沒兩秒，校服袖子就被扯了一下。

沒扯動。

林子衿鬆了口氣。

王教官挑眉，似有感應的朝後看過去。

這個班有幾個男生的個子很高，最後一排那個最高的男生，足足高出他前面男生半個頭，一雙濃黑深邃的眼睛毫無遮擋的露在外面。

整個方隊里，就屬他的視野最自由，身在犄角旮旯而知方隊事，說的就是他了。

理所應當的，王教官一回頭，就毫無阻礙的和那個男生的視線對上了。

視線順利接洽，秦楓沒有立刻轉開視線，而是先確定林子衿沒被吼，才慢吞吞的收回眼神，正直無比的目視前方，彷彿剛才的對眼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嗯？這反應……

王教官挑眉，先是上下打量了一圈秦楓，又後撤兩步看看那個再次綳得死緊的林子衿，瞭然笑了。

來浩海一中前，王教官剛剛參加完一場七天七夜魔鬼集訓式的拉練，本來就身心俱疲，來這邊訓練這群娃娃們也算是給自己放個小假，休息休息，調整在拉練之中消耗掉的精氣神，為更快更好的回歸部隊做準備。

也是沒想到，當教官不僅能休息，還能看戲！

畢竟是閑暇之餘，他還是很樂意戲弄戲弄……哦不，磨練磨練這群情竇初開野小子們的心性。

於是，王教官耐心又心機的等待，直到林子衿再次鬆弛下來。

他是半倒退的走到林子衿身邊的，立定后，沒有看林子衿，而是看向後排的秦楓。

然後展示般，緩慢的，惡意的，抬起自己的手。

「咳咳——」

依舊是震天響的咳嗽聲。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更敢於頂著教官刀子一樣的視線，光明正大的給自己媳婦傳達消息。

王教官樂了。

哎呦，這都不稍微掩飾一下的？

想到這個方隊里的這對俊男靚女，內心八卦又興奮的王教官仍舊板著一張嚴肅威武的面孔，乾脆大步一邁，直接在最後一排駐紮了。

沐浴在身後火辣辣視線中的秦楓略感無奈。

教官，針對的這麼明顯真的好嗎？

「手夾緊！」

王教官瞄到秦楓稍稍放鬆的瞬間，連袖子都沒扯，沖著他的後腦勺直接開嗓，音量比起之前不知高了多少個度，引得周邊的方隊頻頻側目。

秦楓安分照做，雙手聽話的貼緊褲縫。

再然後，又是一連串鞭炮一樣響亮的口令炸出來：

「腳跟併攏！」

「腳尖分開六十度！」

「兩腿挺直！」

「收腹！」

「挺胸！」

「目視前方！」

整個方隊跟著口令一顫一顫的調整自己的姿勢，一個個後背都倍兒直倍兒挺，臉上的表情卻像生吞了一整根苦瓜，難辨滋味。

效果卓越，秦楓尤其。

王教官悠哉地晃到秦楓的邊上，感嘆般地問：「軍姿挺了，腰板硬了，胸腹直了，心氣兒順了，一通到底，嗓子也舒服了，不想咳嗽了，對吧？」

嗓子一直很舒服從來都不想咳嗽的秦楓無語凝噎，只能稱讚：「……教官英明。」

嘖，心口不一。

王教官仍然綳著臉，餘光掃了秦楓一眼，算是徹底記住了這小子。

然後繼續搓磨這個愣頭青。

要讓這個小子知道，英雄救美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連著一個多小時的軍姿下來，大多數人都還好，尤其是發現了教官幾乎在最後一排安營紮寨，並且沒有擴張領域的打算之後，大部分同學就開始了歡樂愉快的划水之旅。

最終苦了的，還是站在被教官針對的秦楓邊上的一圈同學。

他們心底盪起一股子伴君如伴虎的凄涼哀傷。

散開休息，大家無不一擁而散，只有後排那一小圈，僵直著身體，宛若殭屍般緩慢挪動手腳。

感受到幾乎已經彎不下來的膝蓋，莫傑無奈望天：「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秦楓長長吐出一口氣，半蹲著舒緩長時間繃緊的肌肉，又酸又麻，難受的慌。

「秦楓！」林子衿提著水杯跑過來，疑惑問：「都休息了，你們為什麼還站在這兒？多曬啊。」

莫傑哭慘：「林妹妹，你都不知道，這貨他……」

「站軍姿鍛煉身體。」秦楓打斷，直起腰接了林子衿遞來的水。

林子衿不信，站軍姿還能上癮？

「好了，咱們去那邊說，這裡太曬了，抓緊時間趕快休息。」秦楓轉移話題，大步一邁在前面帶路，半推著林子衿走了。

沒兩步，還不忘回頭，威脅地瞪了一眼莫傑。

再胡言亂語農藥不帶你上分！

告白什麼的，怎麼能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當然要準備隆重的場合，親口告訴她呀。

莫傑：「……」

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呢！

「嘖，咱體委的體力似乎真不錯啊。」周煊蹲了小一會兒，現在才緩過來，「這麼快就能恢復了，也算是個狠人。」

「那是，他對別人狠，」莫傑盯著秦楓極不自然，偏偏又要緊跟林子衿的怪異走姿，同意了邊上周煊說的話，「對自己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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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林子衿抱著水杯豪邁的一口氣幹了，事後抱著空瓶咂咂嘴，意猶未盡地舔了一圈嘴唇。

水杯太小了，她還沒喝夠。

「唔……打水的人好多啊。」

一般情況下，浩海一中會為軍訓的新生們單獨抬一桶水出來，方便同學不需要跑回教學樓打水。

只是近水也抵不過人多，抱著水瓶排在水龍頭後面的學生已經夠排一個方陣了。

生理上得不到滿足的林子衿，只能在精神上升華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周圍喝水的同學身上。

蘇錦一比較能出汗，僅一上午後脖就覆上了一層薄汗，正小口抿著水解渴，猛不丁，感受到邊上的一道視線。

林子衿：「咕嘟咕嘟咕嘟……」

蘇錦一：「……」

「你在幹嘛？」

林子衿：「畫餅充饑，望梅……不是，是配音止渴。」

蘇錦一：「……有用嗎？」

林子衿摸著下巴思考：「暫時沒什麼用，也可能是這個餅畫得不夠大，配的不夠生動形象。」

說著，她將視線轉到坐在邊上的秦楓身上，繼續配音大業：「咕咚咕咚咕咚……」

秦楓看她，順手揉一把她的腦袋：「怎麼了？」

林子衿看著他的水壺：「畫餅充饑。」

秦楓遞過水壺。

林子衿搖搖頭，大半瓶下去，她其實已經喝飽了，就是在找事兒做。

想著，她繼續尋找目標，最後定格在剛拐過來沒多久的周煊身上。

周煊擰開水杯，嘴剛剛沾上杯口，就聽見前面的林子衿：

「噸噸噸——」

周煊兩口喝完，蓋上蓋子，疑惑地看著他們。

還未來得及發聲，就聽林子衿的聲音再次適當響起：「哈啊——爽！」

秦楓&蘇錦一：「噗——」

配音鬼才。

精神上得到極大升華的林子衿分外舒暢：嗯，這下餅畫得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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