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喬兮闖下的禍這麼大，公司不把她開除么？這要是留著她，還不得拖死咱們？」

「我看難，現在最流行她這種清純掛的綠茶長相。公司不就是看中她的臉，才讓她當領舞主唱的么？」

西京的初夏，天氣微熱。小區里綠樹成蔭，遮得住炎炎烈日，卻遮不住聲聲蟬鳴所帶來的煩悶。

緊閉的女團宿舍房門外，喬兮捏著鑰匙剛準備開門，便聽見屋內的人在尖酸刻薄的說著有關自己的閑話。

「她那臉指不定還是整的。她不是西京本地人么？平時三天兩頭的就回家去住，肯定出得起整容錢的。」

「對，她那張臉整得是真不錯，那眼角割的還蠻自然的。」

喬兮手上的動作一頓。

她拉過肩上的背包，掏出側兜里的手機。

郗辰乍然出現在屏幕里。

凌亂曖昧的睡袍，濕漉漉沾著水汽的髮絲，神情輕佻而散漫。

郗辰專註而深情的看著她。

他幽黑的眸子里泛著細碎的光，眼尾一抹殷紅微微上挑，含著微醺的春色，勾人心魄。

好一幅美人出浴的，手機桌面背景圖。

喬兮面無表情的點開郗辰左上角的相機圖標，打開自拍用的前置攝像頭，仔細端詳屏幕中的自己。

巴掌大的小臉頰，圓溜溜的貓兒眼睛，小巧挺秀的鼻樑，紅櫻桃似的小嘴。

是她熟悉的模樣。

喬兮伸手在自己的眼角按了按，又捏了捏鼻子，仔細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臉，這才哼聲道：「除了沒有黑眼圈，其他明明就是我十幾歲時候的樣子，才沒有整容呢。

走廊里吹過一陣悶熱的穿堂風，樓外柳樹的知了聲聲鳴叫。

屋子裡的閑聊還在繼續。

「再漂亮又有什麼用？我就沒見過比她還蠢的人。身為混圈的女團練習生，居然偷偷摸摸的跑去當私生飯，簡直滑稽。」

「喬兮就沒把自己當成個藝人吧？她究竟有沒有點混圈的覺悟？」

「保不准她進這個圈子就是為了接近郗辰呢？女團是人家的副業，尾隨和跟蹤才是人家的主業呢。」

喬兮聽不下去了，剛準備敲門提示自己的存在，這時屋內一個柔和的女聲打斷了那些刻薄的諷刺。

「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那柔和的聲音嚴厲的說：「喬兮和我們都是一個團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能不能都望著點自家隊員的好？不要老是針對她！」

「我們不是針對她，我們是——」

喬兮轉動鑰匙，乾脆的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十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面面相覷的瞪著她。

「繼續啊。」喬兮的唇角掠過一絲嘲笑。

「喬兮，你回來啦？」客廳最中間的高挑女生從沙發上站起來：「你這兩天，還好嗎？」

「挺好的。」喬兮說，認出這是剛才替她說話的那個聲音。

她朝屋子裡神色各異的眾人看了看，滿屋子人看她的眼神都鄙夷而嫌棄，帶著一種說人閑話被正主抓包后的慌亂。只有眼前的高挑女生，目光里透著擔憂和關切。

喬兮心頭微暖，她打開雙肩包，從裡面拿出幾支未拆封的口紅和香水遞給高挑的女生：「白琳，這些給你用。」

白琳接過那幾支口紅和香水，翻轉開來看上面印著的標籤：「C家限量款的魅惑精靈系列？」

周圍響起一陣吸氣聲，俱都見鬼似的看著喬兮。

白琳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不是你攢了好幾個月才買到的嗎？而且這還是郗晨代言的，你就這麼送給我了？」

「拿著吧，我特地帶過來送給你的。」喬兮說。眼前的白琳，是原身唯一的朋友，一直都很照顧原身。

說完，喬兮便徑直朝中間的卧室走去。

「喬兮！」白琳看著她的背影，隱隱覺得氣勢突然起來的好友有些不太對勁。她追上兩步，走到喬兮的身邊勸慰道：「出了這件事兒，大家都有些著急，才會口不擇言了些，你別往心裡去。我們是一個團隊，大家也都很擔心你的。」她緊張的問道：「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的，謝謝你白琳。」喬兮說，回頭冷冷的看向沙發上沉默著的女孩們：「你們放心，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呵，說得比唱得好聽。」有人小聲的嘀咕道。

喬兮也不搭理她們，抬步便走進了中間的卧室。

卧室是四人間，不大的房間擺著四張小床和四個瘦高櫃。幾張床櫃都很整潔乾淨。只有最裡邊靠窗的那張床上，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衣服。

喬兮坐到那張床上，伸直了長腿，倚著欄杆打量床頭花花綠綠貼著的海報。那上面是個帥氣的男人，正朝她痞痞的笑著，和手機背景圖上的是同一個人，都是郗辰。

而在海報的右下角，用不起眼的粉色水筆輕輕的寫著：郗寶&兮寶，兩名字還用愛心給圈了起來。

「就這麼喜歡他嗎？」喬兮歪頭自語道。

「嘭！」

卧室的門被猛得摔開。

一個娃娃臉女生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

「起來！」娃娃臉在喬兮的面前站定，雙手叉腰，滿臉都是找茬的表情。

喬兮瞥了她一眼，沒有動。

「我讓你起來！」娃娃臉說，指著被喬兮坐了一角的連衣裙：「你坐到我的衣服上了！」

客廳里的幾個女生倚著門框，幸災樂禍的朝這邊瞧。

「哦？」喬兮看了看滿床凌亂堆砌著的臟衣服，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的床？」

喬兮打量了下娃娃臉身上的衣服風格，又看了看小床上的那堆亂七八糟的衣服，確認這些衣服的確是娃娃臉的。

她就說嘛，為何原身的公寓一塵不染，而宿舍的床鋪卻是如此邋遢。

「是你的床，但你坐的是我的衣服！」娃娃臉瞪大了眼睛，理所當然的譏諷道：「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別人的東西不能碰嗎？！」

喬兮的心被刺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有些酸。

她和這個世界的喬兮發生了靈魂置換，也不知道媽媽能否第一時間發現。

可就算髮現了又能怎樣呢？

她再也回不去了。

「那麼請你解釋一下，你的衣服為什麼會堆在我的床上？」喬兮說，她順手拿起立在柜子旁的晾衣叉，嫌棄的挑起掛在她床尾欄杆上的一隻皺巴巴垂著的絲襪，扔到娃娃臉的腳下：「連臟襪子都掛在別人床上，這就是你的禮儀？」

娃娃臉氣得扭歪了臉。

她咬牙切齒的揮舞著手臂，伸手就要來衝上來扯喬兮的頭髮。

喬兮手裡還握著晾衣叉。

她拿著晾衣桿用力一揮，順勢便將衝上來的娃娃臉給揮了出去，同時還在娃娃臉的小腿上輕輕敲打了一下。

娃娃臉往後跌跌撞撞的踉蹌了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她捂著自己被喬兮拿晾衣叉涮到的小腿，不可意思的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

「難道不是你先動手的嗎？」喬兮掂著晾衣叉說，她從鐵床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娃娃臉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還沒打夠呢！」

說著，喬兮便握著晾衣叉再次揮了下來。

「嗚——！」娃娃臉竟然嚇得哭了，她下意識的就閉上了眼。

「嗤。」喬兮輕笑了一聲。

娃娃臉淚眼朦朧的睜開眼睛，看到晾衣叉在自己的鼻尖處堪堪的停住。

「膽小鬼當什麼出頭鳥的過來找茬。」喬兮說，隨手從自己柜子上抽了張面紙扔給娃娃臉。

「嗝——」娃娃臉拿抽紙擦了擦鼻涕和眼淚，委屈的控訴道：「你自己當私生飯被人扒出來髮網上，你還好有理了？」

「好了，你別老扯著喬兮不放了。郗辰出了車禍，喬兮心裡現在肯定是比誰都難受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白琳從客廳走了進來。

白琳瞪了娃娃臉一眼，然後伸手拿走喬兮手裡的晾衣叉訓斥道：「還有喬兮你也是的。我們都是一個團隊，有些言語上的爭執也正常，動手動腳的打起來幹什麼？」

「白琳！」娃娃臉不服氣的喊道，「你總是向著喬兮！」

「我沒有向著喬兮。」白琳說，她將晾衣叉遠遠的放到外面的陽台，然後又走回來道：「公司安排我當隊長，就是讓我照顧好你們每一個人。不止是喬兮，包括你，包括我們團里的每一個人，我都會當作姐妹的去照顧，不存在偏向。」

「那你把喬兮當姐妹，她把你當姐妹嗎？」娃娃臉來了精神，重新鬥志昂揚的對白琳喊道：「你唱跳都不比喬兮差，可公司卻一直安排喬兮做C位，你就服氣？」

「喬兮怎麼不把我當姐妹？」白琳揮了揮手裡的面膜和香水，精緻奢華的包裝盒顯示這兩樣東西的價格不菲：「喬兮都把她最喜歡的東西送給我了，還不算姐妹？」

「至於C位，公司這麼安排自然有公司的道理，更何況喬兮的唱跳功底確實很好。」

白琳環顧屋子裡的眾人，總結道：「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相聚在一起不容易，應該像家人一樣的相處，互相包容、互相理解才對。」

「呵，窮鄉僻壤出來的人就是這樣，被封個隊長就真把自己當成了不起的大官了。其實呢，還不是只會當個沒用的和事佬？這個也不敢得罪，那個也不敢得罪的。」倚著門框的女生譏諷道。

白琳刷的一下蒼白了面孔。

「你剛剛說什麼？」喬兮冷下了臉，目光銳利的看向那個女生：「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喬兮！」白琳連忙扯了扯喬兮的袖子，蒼白的朝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兒的。」

「你這麼說白琳我也不高興了，白琳確實是一直為大家著想的！」娃娃臉從地上爬了起來，吵吵嚷嚷的喊道。

門口的女生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不過白琳，你要我們把喬兮當姐妹，她把我們當姐妹嗎？」娃娃臉繼續吵吵嚷嚷的喊道。

「她去跟蹤尾隨的當私生飯的時候，考慮過我們嗎？」

「網上已經有消息說她是準備出道的練習生了！這郗辰的粉絲要是人肉她的話，分分鐘都能發現她是咱們團的練習生！」

「到時候咱們還怎麼參加鵝廠的選秀？」

「喬兮她也不是故意的——」白琳分辨道。

「我說過我不會連累你們的。」喬兮打斷了白琳的話語。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怎麼不連累？！」娃娃臉憤怒的吼道，一屋子的女生也都氣憤的看著喬兮。

「我會退團。」喬兮一字一頓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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